8 相思变(三)(1 / 1)
我从未想过,这江湖世界,会出现这样的女子。还未成年的我,从亡去的爹爹那里接管这个庞大的家族,筋疲力竭却从不认输。
我发誓不会比人差。
于是我努力做的更好,更好,还要更好。
我要让爹爹看到我是如何的出类拔萃,我想让他多看我几眼,我是多么希望得到他的赞许和鼓励。
尽管他把这些都给了我年幼的弟弟,盛开。
我以为爹会因为我的优秀而对娘露出微笑,哪怕是多看娘一眼。我开始练习用冷漠的眼不让旁人发现我骨里的冷意,眼神会骗人也会杀人。
我练习用笑容来弥补一切,哪怕是眼中碎裂的痛。
然而他是那样不苟颜笑的一个男人。严肃的用荆条抽打我。
他不爱我娘,但却娶了她。
娘每每烛光下的垂泪都甚至不敢让我爹发现。人前的笑靥如花,每一频都如同刺绣的针尖刺痛着我。
我习字练武,我经商习医,拼尽一切。却每每发现爹眼里的恨意。
直到我长大了些。
那些隐藏在暗地的毒瘤才逐渐昭示。
待到我发现,也已经明了。爹娘已经故去。
尽管那些逝去的伤痕已无法弥补,恨与悔又有何用?
养成了的,是谨慎不言,言多必失,是人前举止有度的南草堂大少爷的雅姿。心里的冷笑。却永远也发不出。
残灯如豆,残月如钩。
接到弟盛开遇难的情报,我一脚踹开了那些废物。
那么多年来,我只剩我唯一的弟。他不能有事,我也不容许。
多年后我也不会忘记。
那个女子犹如白魅,冷然的出现于在我的世界。她年轻而稚嫩的脸上写满了不屑和嘲讽。
我以为在亲眼目睹爹娘的死后 ,我就将自己隔离于世界边缘。
然而,无论多少次回想,总有那样一个场景,深深印在无法抵达的内心深处,再也不会有任何防备。
漫天火光如凄厉的霞影,她的无双凤眸内却如同一湖镜,没有波澜和涟漪,只有永无尽头的怜悯。
犀利而精准的剑法没有刻意而为之,而她犹如穿梭在八度海底的鱼,轻灵如白色妖精。
原来她的眸色是淡茶色,近乎透明。
你以为你看见了一切,却只是被她眼底湖镜冷冷反射出去,她的世界是属于她自己的,不让他人介入。根
本不让。
她从不穿红色衣服,却执迷于淡青,米白,和浅绿这些素色。
寻常胭脂也不见她涂抹,年纪大了的女子,哪一个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她就连那晚的撕杀和额头上的伤疤都只是随意的一带而过,似乎超然尘外的芙蓉,无须
凡物的点缀也依旧出彩。
她聚精会神的教盛开习字练武又是那般耐心,下人们抱怨盛开的笨拙,她不同,盛开纯粹的笑容,我从未见过。
荷花池塘的浅笑,令花神为之失色。恍若隔世,我不自然的想看的更多。哪怕前一晚堆积的公务再多。
熬至清晨总是捧书走着走着便到了她门口。不自觉的,将心遗失。
黄昏朦胧,屋内斜影。我装作威胁她的模样,又会怎么不知道父辈的旧事。我想触摸她的下颚,丝绸一样的触感,像快要融化的北流之颠的积雪,也害怕弄疼了她。
竭尽全力更她说那样多。是平日不曾诉说的东西。对外人却也敞开心扉。
不过我知道,她不是外人。自从我看到了她的软剑。我便知道这一生都与她脱离不开的羁绊。
她要离开,在她说出‘我累”的时候。
她全身的发烫,为什么我不顾一切想挽留住她的意识?为什么我想看到她苏醒后展颜于荷花池黄昏的?她的艳丽杏眸为什么好似吸引了阳春三月的天地华彩?为什么看着她梦呓寻找手臂的时候我的胸部如针刺后
又拉扯起来一样疼痛?
我想让她好起来,我竟然,不想让她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