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样愁(1 / 1)
天衣是个极其严密的组织。
天衣的首领外号叫白龙,张小四私下认为这是个非常土的名字,当然他也不认为自己的名字高雅到哪里去,只不过他念着白龙的名字的时候,总是想读成白马。
白马非马。
因为他所托付的是桩大生意,所以由天衣的副首领亲自来接洽,白龙是从来不露面的,即使在他的下属面前。
副首领叫做高万里,这是他的真名,其实无论真名还是外号都只是人顺嘴叫的,高万里孑然一身,又是平民出身,泄露了真名也不怕人认识。他的父母取这个名字大约有希望他鹏程万里的意思,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也人如其名。
高万里是个和气的中年人,不像杀手,像个生意人,却让人有压迫感,很不容易。
张小四拱手:“高老板,请坐。”
高万里呵呵笑:“张老板太客气,您先请。”
两人客套着坐下,高万里开口问:“不知张老板的这笔大买卖是想跟谁做?”
张小四答:“高老板听谁的话,我就跟谁做。”
高万里一愣,以为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补充道:“我是说……”他横手做了个砍的手势。
张小四含笑点头。
高万里大惊:“张老板可是在开玩笑?”
张小四笑说:“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高万里拍案而起:“张小四,你太过分!”
张小四摊手:“稍安勿躁,高老板也明白,我说的也不无可能。”
高万里冷笑:“张老板做生意可要小心,一步行差踏错,都可能人头不保。”
张小四道:“这个不劳您费心。”
高万里拂袖而去。
张小四在他身后大声道:“五十万两!”
高万里顿住,微微侧头:“你这是做什么?”
张小四笑道:“怕高老板回去之后为表忠心要了我的项上人头,五十万两买一颗人头安放在它的脖子上,可值得?”
高万里不作声,冷哼。
张小四继续说:“如若高老板不满意,一百万两如何,张某自信,我的这颗人头还是值这个价钱的。”
高万里冷冷道:“无据阁果然财大气粗。”
张小四道:“过奖,高老板不妨再考虑一下,即得银子又能升迁,岂不是两全其美?”
高万里撇头:“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张小四笑:“高老板可以回去仔细想想,再作决定不迟,在下会预备好五百万两银票秘密送到您府上。届时如果你还是拒绝,这银票就当作我的见面礼吧,起码,无据阁非常希望能同天衣合作愉快。”
高万里沉默一会儿,大步离开。
张小四收敛了笑容,成或不成,全看另一人一念之间,这种滋味还真是窝囊。
馥香苦思冥想了好几天,烦乱地大叫:“太麻烦了!干脆去把那个女人杀了算了!”
萧茈合好得八九不离十,笑道:“那你去吧,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他们在此地呆了许久,馥香也想了很久,希望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可是太麻烦了,全国二十多个藩王,各有私心各有兵权,朝廷里也不知道人心所向。所有人都爱打自己的小算盘,把她想得一个头两个大,要放以前,早率兵过去碾他个错骨扬灰了。
萧茈合看在眼里,淡淡地笑,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馥香烦恼了几天,突然接到萧家的消息,要让她去趟帝都。
“搞什么。”她喃喃道。
萧茈合在一旁:“既然是他们让你去,你就去吧,目前你有势力,而且你们的目标一致,萧家不会轻举妄动的。”
馥香嚷一声:“这个我知道。”
萧茈合狡黠地笑:“你不去,不是舍不得我吧,我倒是不介意,要不我们明天就完婚?”
这次飞来的是只镇纸。
于是馥香就日夜兼程地赶往帝都了。
这期间武林中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天衣首领白龙莫名其妙地死了,死因不详,天衣组织求助于势力庞大的无据阁,愿意用二十年的工作来换取害死白龙的人的下落。
江湖一片哗然。
许多帮派都开始恐惧无据阁的力量,有那样庞大的信息来源和江湖网,贯通全国金融贸易的钱庄,再加上战无不胜的杀手组织,还有什么力量能够与它抗衡?
无据阁威胁论就这样一夜之间盛行开来,此后的种种争端,馥香并不能提前知情,她现在一心想做的,只是想帮一个人坐稳他的江山。
萧茈合并没有在江南长留,馥香走后,他回到永明府。
子珉看见他,吓了一跳:“你……”你才走了一个月,怎么瘦得跟缩水似的。
萧茈合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的确瘦了,而且不止一点,原来受伤还有减肥的效果。他笑着拍拍子珉的肩:“我太勤劳了,没办法。”
子珉嫌恶的表情,问:“她呢?”
萧茈合反问:“谁?”
子珉微微踟蹰:“我是说……落姨。”
萧茈合看着他了然地笑:“她去了帝都,十天半月回不来。”
“哦。”子珉茫然地点点头。
萧茈合循循善诱:“我说你啊,还是关心关心自己能关心得了的人吧,你老婆孩子都指望着你一个人养呢,至于那个女人呢,太凶,太强硬,你的关心没有用处。”
子珉拍开他的手:“你胡说什么!”
萧茈合耸肩道:“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
子珉气结:“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萧茈合乐:“哈,我是比你好,她是我未来的老婆,我当然有资格关心她。”
子珉瞪大眼。
萧茈合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她已经答应嫁给我了。”
子珉仔细辨认他的眼神,确认他不是在说谎后,猛地转身,走几步,开始狂奔。
他在大花园里面奔跑,直到气力耗尽,瘫坐在地上,傻了眼,我这是在做什么?
落姬,落姨,落馥香,她要嫁人了。宁静而又美丽,美丽而又孤独,孤独而又独一无二的馥香要嫁人了,她要嫁给那个十年来不离不弃地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了。
他看着纹路交错的掌心,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是疼,不是嫉妒,只是空空的,好像有什么精神寄托倒下去了。
这样的结局是他早就料到的,不是么?从他见到舒家两姐妹时,他就知道有些东西再也无法挽回了。
他只是不甘心而已,那么好的馥香,好像是任何人都配不上的。
他只想砸扁萧茈合得意的脸。
初秋的傍晚,高爽蓝天,夕阳余晖强烈,馥香在一片烂红的光芒中被萧家的小厮引进府里去,思忖着怎么同萧茈仪和那个小孩子会面。
小厮将她引到后院,萧家的路径太复杂,她跟在人家后面,只管走。
小厮在一间房前退下去,她推门。
房间朝西,门一打开,暗红色的阳光就像潮水一样涌进幽暗的屋子里。
一个人坐在桌子后面,阳光洒进来的时候,他的脸从阴影中浮现出来。
馥香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