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死士二(1 / 1)
袁朗在一跃而起的瞬间,惊讶的看到同一时间叶木棉与他作了相同的判断,成长得太快了,这个兵,肆无忌惮的绽放着自己的光芒。基地里和袁朗最合拍的公认是齐桓,两个人一起磨砺的时间太长了,几乎心意相通,只要微微做个动作,齐桓霎时就能明白用意,当真是行云流水般配合无间。但,木棉不同,齐桓是以袁朗为中心配合,整个两人小组完全以袁朗为核心催动进攻防御,木棉却是依靠自己对环境的反应和判断,虽然熟练程度比不上齐桓,偏偏思路与袁朗如出一辙,堪堪能齐头并进,收放自如的默契,那两个月艰难而持续的实战,弥补了叶木棉经验的青涩,这使袁朗突然觉得,并肩而立的是另一个自己。
保护“铎鞘”的只有两个人,为了躲避暴溅的碎片位置靠前,且误入了死角,瞬间就丧失了战斗力,适时直升机的爆炸正接近尾声,敌人并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阻击,袁朗毫不犹豫的把“铎鞘”往叶木棉身后一推,自己延后作掩护,三个人朝着炽热的气浪狂奔,无暇理会飞溅的碎片,顺着爆炸的外延往北横穿——越是危险往往越是安全,穿到背后就能争取时间。
“铎鞘”相当配合,夹在木棉和袁朗当中,没有一点挣扎的迹象,他现在看上去象醒了过来,带着如释重负的内疚。
隐入丛林不过两百米, “你带着他,跑!”袁朗压低了声音可很坚定,自己斜三十五度角分开,他要留下牵制,最好引开对方。木棉毫不迟疑的执行了袁朗的命令,敌人同样训练有素,很快就会跟踪而至,在战场争辩谁该留下没有意义。
令木棉失望的是铎鞘跑不了很远,岁月蹉跎,多年没日没夜的埋头搞研究,彻底毁坏了体能和健康,虽然尽力在跑,可木棉看得出,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不得已,木棉选了位置,手脚麻利的做了简易隐蔽,她不敢放铎鞘一个人,两个人呆在一起,剩下就只能指望袁朗了,不知道能把对方引开多远。都是点射,枪声听起来稀疏,木棉努力分辨袁朗的枪声,渐行渐远。。。。。。
“全体关闭频道,保持缄默。”耳麦里突然传来队长的指令,木棉惊了一惊,猜测着遇到的麻烦。
漆黑的夜里,再没有什么声响,铎鞘粗重的喘息声这时就十分明显,“首长,要屏息,慢慢调理。”木棉的声音压得极低。
“不要叫我首长,我不配。”
木棉选择沉默,并且希望自己的这种缄默能结束这场不合时宜的谈话。
可是,铎鞘管不住嘴巴,他对于自己的行为感到无比羞耻,对于这些陷入险境的士兵深深的愧疚,以至于这种后悔演变成了带有讨好性质的罗嗦,他想要表明自己的心迹来赢回一丝尊重,可偏偏那些辩解的话又说不出口:“你放心,我不会跑的,就是死,我也想死在祖国。”对于一个叛逃国家的人来说,这话就有点欲盖弥彰的不可信。
木棉充耳不闻,她不好意思喝令一名首长闭嘴。
“你是铁路的兵么?我见过铁路两次,他是个很好的军人,这次恐怕让他失望了。”
叶木棉从夜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照片上镇定的儒雅已经被迟滞所代替,这个自己这辈子见过拥有最高军衔的首长完全变成了一名不知所措的老人,木棉的心就软了下来。
“我并没想到会惊动这么大,连累这么多人,我原本决定到了那边什么都不说,宁愿死也不会说。”
“为了什么?”木棉终于忍不住了。
这回是铎鞘沉默,好一会儿,他带着苦笑,直白地说:“为了钱,很多很多钱。”旧有知识分子的清高,对于阿堵物的蔑视彻底让他因耻辱而闭了嘴。
为了钱,就可以出卖自己?为了钱,就可以,把这么多年轻的士兵拉扯到一个第三国的大泥潭里?队长一个人面对着这么多的敌人,而自己却不得不留在这个为了钱出卖一切的人身边?若是早了几年,木棉定要厉声质问,可是当了这么些年的兵,她只能呆在那儿完成自己的职责。
狙击镜里七点方向的树枝动的不太自然,木棉眯着眼锁住那处树丛,寻思着得带铎鞘离开,刚才直升机的爆炸声实在太惊天动地,S国的边防哨兵会不会很快摸过来?后援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能到几个?队长那儿怎么样?木棉强压着心里的焦虑。
击发。连着一个翻滚转移。
漆黑的树林中突然闪现了两朵火花,擦着移动着的木棉而过,堪称完美丽的120度夹角。
电光火石间,木棉的心一悸,背上汗毛一立,冷汗唰的就下来了:对方早就形成了包围,只是自己和铎鞘在一起,碍着瓷瓶不敢打老鼠,所以故意诱使自己出来,好肆无忌惮的下手。木棉毫不停滞,右手把狙击一松,左手抓过肋边短突,就手对刚才击发方向斜左5码扫射,没有退路了,最多一命换一命,现在只能侥幸的押另一个方向那枪手马有失蹄,没打中自己要害。
清脆的枪声中,木棉扭身回头,有人扑了过来,却是铎鞘,木棉被撞得向后一仰,她左手就手一勾,捞住铎鞘,右手拔出□□,便在向外倒的同时凭记忆打光了一个弹夹。
铎鞘的背上中了两枪,血突突的往外冒,木棉轻轻把他放在地上,往树林里再探,伏击的原来都是弃机的飞行员,一个被击毙,另一个伤得颇重,在血泊中极力挣扎着呼吸,瞪大的眼睛里,瞳孔猛的一缩,恐惧和渴望,两种完全相背的表情扭曲了惨白的脸,他仍然握着枪,可没力气扣动板机,眼睁睁看着木棉走近,呼气、吸气、呼气、吸气,象一只破了的风箱。
没有身份,没有后援,没了自保的能力,在这片绝不温柔的森林里,血腥很快会引来野兽,爬虫,甚至是微小的蚂蚁也乐于来分这一杯羹。
是一个兵,这么年轻,往后,会永远安眠在这客乡吗?家人,爱人,朋友,是否永远不知道他遗落何处,午夜萦绕,会不会梦见,这片吞没了生命的土地,会不会一直一直的想念,日复一日的泯灭回归的希望?
叶木棉踩住他握着枪的手,闭一闭眼,扣动了板机,然后,转身离开。
悲伤吧,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