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四十五章（1 / 1）
新文阿囡已经开坑，请大家有空去踩踩，谢谢啦~~~果然如珊珊所说，大雨，从半夜一直下到白日，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
虽然知道忠义堂厉害，可是当以关润为首的每一个忠义堂中人，包括关月和关露在内都身着紫衫聚于议事堂内外时，珊珊还是免不了惊叹一番。
天际不时有雷响，闪电伴随着大雨滂沱铺天盖地。
乾坤与珊珊远远地站在回廊一角处，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经不住珊珊的再三央求，薛鸣终于答应贴身保护关月。虽然没有人明说，珊珊却知道，今天，五月初七，将会有很多人要死去。
关月不能死。关月是解救关润的唯一希望，要祛除关润体内的余毒，只能用关月身上同父同母的血。
可是又有谁知道，关润会不会死？
关润要乾坤承诺与珊珊寸步不离，其实他不要求，乾坤也会这么做。
雨水顺着廊檐而下，形成厚厚的迷蒙的帘子，根本看不清斜对面议事堂的情形。
酉时还未到。
“如果润哥有生命危险，大哥会出手么？”珊珊突然出言相问。
“关润不会让我出手。”
“我是问，大哥会不会出手。”
乾坤笑：“你不懂男人的尊严。人情有很多种，有些人情，是万万不能受的。”
“尊严比不过生命重要么？”
乾坤被问住了。
是活着重要，还是保有尊严死去重要？这样的问题，或许没有人能回答上来吧。
于是他觉得，或许该换一种方式回答：“关润姓关，他的命，本来就不属于他自己。大敌当前，他必定身先士卒，刀剑无眼，生与死，不由他定。不过，除非所有人都死了，他才会死。忠义堂中人，最讲忠义，当家人的命，是值得所有人保护的，他活着，忠义堂就倒不了。如果死剩他一人，在死和受我救命之恩之间，他会选择死去。我与他，毕竟道不同。他的尊严，不允许我这样的杀人魔头救下他的性命。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耻辱。即使我不说，即使这样的秘密永远不会被人知道，他也会视为整个忠义堂的屈辱。”
他让薛鸣提供的那份关于英雄冢的情报，不过是还关润一个多月来的吃住人情而已，正好两不相欠。
“在这个江湖里，有胆子出头，就要有足够的勇气承受巨大名声背后带来的风险。如果忠义堂被人所灭，只能说是忠义堂太弱，在这个江湖上也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江湖中人，过的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区区性命，其实和你昨日看的蝼蚁一样渺小。蚂蚁搬家避雨能留下性命，关润却不能避，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既然选择留在这里面对，就早有死的准备。江湖就是如此残酷，你还要在这里呆下去么？”
珊珊本来惊诧他会对自己说这么多话，听到最后明白他不过是要劝自己，初时很有些不愉，昨日，他们也算是不欢而散。仔细一想，乾坤大哥这样说，也是关心她的一种方式么？想到这一点，她反而定定望着乾坤，笑了笑没有答话。
看见她若隐若现的酒窝，乾坤轻轻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去别处。
回廊两边的雨帘隔出的天地里，两人就这样静默无言。
手上一紧，珊珊被突如其来的温热震动，是乾坤抓住了她的手。
一点欢喜一点迷惑地望向他，他淡淡地回望，眼里没有丝毫波动，沉沉的声音说：“来了。”
原来，酉时已到。
酉时日入，鸡禽归巢。
自大敞的门飞快涌入的，却是一群头戴黑色斗笠，身着深色蓑衣的寒鸦。
这群寒鸦一入大门，就无声无息地左右蔓延散开，有几双阴森的眼，还向珊珊与乾坤所在之处扫来，触及乾坤一身冷冽时，又慢慢散去。
珊珊全然不觉，目光一直追随着与这群寒鸦同来的一人。
那人在寒鸦群中孑然而行，打着漆红的伞，一袭曳地红衣，长长的裙裾自平铺的青石路上湿漉漉地逶迤而过，最后停在大门与议事堂来路中间，定定地望向台阶上当先的关润。
即使是大雨之中，她那张艳丽无双的脸仍是美丽逼人，在一身红衣的映衬下，宛如雨雾中嚣张盛开一朵噬人的妖花。
是她。果然是她。
珊珊叹息。
“洛水夫人别来无恙。”关润的声音一贯和气。
他的身旁，左手是关问清和苏行，右手是曹安和阿刀。没有陈文生。
洛水夫人的眼波，慢慢的从这几人身上逡巡而过。
关润知道她是在找陈文生，淡淡地道：“夫人要找的人已外出远游。不如在下先将夫人的故人交还夫人，忠义堂庙小，怕怠慢了娇客。”
“故人？”看见关润身后走出来的惊恐颤抖的女子，洛水夫人突然仰天大笑。
她的笑声充满了讽刺和嘲笑，突兀又尖锐，混在雷雨声中十分惊悚。
若轻纤细的身子抖如筛糠，要不是有丫鬟如音支撑着，早被洛水夫人的笑声吓倒在地。
她惊惶地回望关润，仿佛还没有明白发生何事。为何心目中的良人，突然将她与她的婢女囚禁起来，为何今日又将她们领到此处？为何今日见到的人，竟然是养育自己十余年的养母？为何她的婢女如音看起来如此镇定，却什么都不告诉她？
为何原本对她无限温柔的男子，现在却用冰冷而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就象是看着已死之人。
为什么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她放缓了脚步，一步一个回头，希望她爱慕的那个男子能解答她心里的疑问。再走两步，她就要走入雨里。
仿佛看懂她的祈求，关润抬手示意她们停住。
若轻绝望的眼里倏的点燃希望的火花，看到一个紫衫汉子递来的伞时，又倏地熄灭。
原来只是一伞之谊。只有一伞之谊。
洛水夫人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笑声又响起。这一次，却笑得十分畅快，仿佛这就是她一直想看到的。
她一笑，若轻又惊在原地，如音连忙撑起伞。
洛水夫人轻蔑道：“她们？关润，你以为破了我的筹谋我便败了么？我要见玉珺瑶。”
“家母抱恙不宜见客。”
原本站在陈文生那边的子弟被晓以利害，早就表明了共同对敌的立场，如音的那点手段更是使不出来，没了奸细的配合，关润笃定洛水夫人再厉害也翻不起更大的风浪。
洛水夫人却扭过头去，视线落在远远行来的身影处，笑道：“你母亲不是你口中的柔弱之人。你看，这不是来了么？”
珊珊与众人一样，顺着她的视线就看见那雨里青青的身影。
突然想起关润和关月都酷爱青碧色，原来是随了他们的母亲。这个昔日的江湖第一美人，不正是一株青竹？
与洛水夫人那张扬的美艳不同，缓缓行来的玉珺瑶，身形瘦削，几乎叫人担心，这无情的大雨会穿透她头上的油伞，微微用力就能将这一株青竹折损。
然而那一身的淡定，又岂是外表的脆弱能够掩盖的？
这个女人，十六岁就将峨眉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因为年纪小才不得不列峨眉七仙子之四；十九岁顶着江湖第一美人的美誉嫁与年纪比她大十三岁之多的天下第一刀关问天成为忠义堂的当家主母；二十六岁丧夫，独自抚养一双儿女长大成人。
在关润未成年当家之前，忠义堂的家业，便是这个女人一肩挑起。
她虽然日日在佛堂中诵经，忠义堂大小事务却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就连关问天的那些结义兄弟，在她面前，也都要无比恭敬地躬身称她一声大嫂。
此时见她独自出现，关润和关问清等人都急急撑伞冲入雨中要去扶她。她却挥挥袍袖让他们止住，一步一步行到台阶下，看了洛水夫人一眼，又看了若轻一眼，清冷的声音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微微转身，与洛水夫人对面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