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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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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花……你给我说话,说话!你听到没有……你敢就这么死了,我不会给你烧纸的……”

她正嘟嘟囔囔这么说着,突然泪雾朦胧的眼就睁大了。

她赶紧抬手擦了一下,这下看的更清楚。刚刚还缩成一点的黑颜色,现在好似承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一般,一点点又铺展了开去,蠕动着挣扎着,终于越撑越大。“嘭”的一声,彻底爆裂开来。

“吵死了你!”伴随着这样的爆裂声还有花妖极度不爽的声音,几乎忍无可忍地同时响起。

月宝不敢相信地看着满脸不满的君辰羽朝这边走过来。

他身后扬起鬼气森寒的碎末。风吹起来,都满含呜咽。

“……我说你……你真的很吵,难得我抓一次鬼,就不能安静一点。”他越走越近,伸出手去擦她脸上挂的泪珠:“本来就不好看,还哭,越哭越丑……”

可是他的手却在那一刹那就擦过她冰凉的脸颊。

双腿无力支撑他的身体,他顺着既定的轨道缓缓软倒。

就这样,软软地倒在她左边的肩膀。像是没了气力再睁开双眼,他就这样昏晕过去。

趴在她的肩膀上,伤口裂开的胸前,血色染了她的衣衫,一般绮丽鲜红。

她呆呆地跪在那里,依然适应不过来。许久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什么人,昏死在她的肩上了。

甚至还流了数量不小的一大滩鲜血。湿淋淋湿淋淋的。

“我我我我的妈!我想起来了,我晕血!”她大叫一声,想跳起来,却被他压着没法起身。

不怕鬼,世界就毁灭了

两个人都被人发现的时候,已是天色透黑的时候了。

那时候德福哆哆嗦嗦提着盏血红血红的灯笼巡夜,忽见有两个人交叠着睡在大道上,以为是自己幻觉,又走近两步,才发现确有其事。

鬼气刚刚散掉,宫里的人还都很不放心,躲着藏着不肯出门。

于是连皇宫里也冷冷清清看不到个人。

这种情况下,一般倒霉的都是德福。皇上身边没了人,什么事情只有交给他做。

他本就心情不爽,谁料巡着夜竟也能发现如此大胆的奴才,不禁喜上心头。

郁闷了这么久,可算有两个人可以给出气了。

再走近一点点,德福更加欣喜——这这这,这竟然是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哦,这就大大满足了德福的八卦之魂。

他清一清嗓子,刚欲大吼一声——孤男寡女,三更半夜,交颈而卧,成何体统?!忽然发现什么地方隐隐地暗红朦胧,又不是手中灯笼发出的光线。

他借着光,把腰弯得很低很低,这才看清楚了。

一条显而易见的血痕,蜿蜿蜒蜒,一直通到……

通到那对男女卧倒的地方。

德福蹑着手脚再往前靠靠,举起灯笼,瑟瑟地照那对男女的脸。

光线柔和地一晃,君辰羽俊秀的侧脸一下被照了个通亮。

德福吓得险些没摔了灯笼。

“君君君君道长……您您您您怎么——”

他话没说完,只听君辰羽的身下响起有气无力的虚弱声音来——

“快把老娘从这混蛋身子底下拉出来……”

德福又是一惊,惊得肠子都差点绞一块去。

月宝幽怨的脸出现在灯光底下:“叫你拉我出来听不见?我现在全身都被压麻了……”

德福十二分不解。

“……月姑娘为何不自己起身出来?”

“……”月宝静默,好久才道:“我晕血,看了血,就浑身没力气。”

连叫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看着天由蓝转橙再转黑,眼巴巴等着谁谁谁路过一下,谁谁谁好心让她解脱,谁谁谁把混蛋花拖去治疗治疗。

结果居然等到了现在,要知道她也一肚子火了。

这算什么变态皇宫,照理说,来往的下人应该络绎不绝吧?结果挺尸挺了半天,连点人味都闻不到。

德福此刻已吃力地把君辰羽翻过身来。看到伤处血疤,又是一声惊呼。

“君道长这伤!啊呀,君道长这伤……”

月宝对于他的咋咋唬唬十分不耐烦。

“没什么的,死不了。”

她勉强坐起身来,开始活络自己的筋脉。

本来她也紧张的要死,结果他倒在她身上之后,竟然呼吸绵长甜美起来,一看就是疲累过度睡着了。

他睡得倒是爽,她却半身不遂了。

“月姑娘,奴才带着君道长上皇上那儿了……”

月宝继续揉腿,不理他。

“……您自己一个人,没事儿吧?”德福试探着再问。

毕竟大伙都还是怕鬼的。

月宝反正是亲眼见证了鬼的死亡,丝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你去吧。”

德福背上君辰羽,走了两步。这才发现大事不妙了。

这么久的时间里,他眼看着皇上有了点兴趣的女子就只有月宝一人,就刚才的对话来看,似乎……竟连月宝都不怕鬼了!

再加上她和花妖那么亲密地睡在地上大半天……基本什么清白都毁了吧。

德福想抱住皇上的双腿放声痛哭——皇上啊,您好苦的命,好苦的命……难得看上一个女子,却又落得如此下场。奴才错了,以后奴才一定兢兢业业,好好照顾您……不再贪生怕死,不再见利忘义……没有了月妃娘娘,还有什么雪妃娘娘,什么蛇妃娘娘……哎?虽然好像都有点不大对劲……

“你嘟嘟囔囔在那说些什么。”很近的距离里,突然响起皇上清透的声音来。

德福吓得一抬头,不知什么时候,他已拖着君辰羽进了盘龙殿里。

暖黄薄纱,烛火摇红。氤氲了香雾的空气里皇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双凤眼,一般的妖艳欲滴。

“……皇上,您,您千万不能想不开。其实不管别人怎么说,奴才觉得,您比君道长长的更好看……”

“……突然说这个干什么。”皇上虚了眼睛疑惑地看德福,把德福看出一身冷汗来。

“没没没……”德福一边扇自己嘴巴一边打圆场:“奴才是说……是说……哦,君道长他受了很重的伤……”

皇上顿时石化。

很久才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看都是你后来说的那件事比较重要吧……你到底在想什么,德福?”

“……”

“前面绕了一大圈说的话,朕貌似没听出任何的意义来啊……”

“唉,皇上……”德福气喘吁吁把君辰羽撂到龙榻上去,顿时滚出一片干干的血迹:“总有一天您会明白奴才今日的话的。”

皇上还是莫名其妙。

半晌微微点点头:“总之去请太医来吧,依朕看,君道长需要太医,你也需要太医。”

一块手帕引发的血案

夜。仍是黑夜。染着深蓝的天幕,更漏两三声。

宫廷的黑夜,愈加显得死寂可怖。纵观方圆,看不见一个太监或者青娥。

小风已经呜咽起来了,君辰羽却乍然惊醒,一个激灵的空隙,好像时光倒流了三生。

他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他睁开了眼,又缓缓合了一下,这才下定决心一般完全睁开来。斜眼往旁边看过去,少女单薄的身影伏趴在床边。

睫毛淡垂,枕着自己细瘦的胳膊,仿佛好梦正酣。

他使劲想了一下,这才记起来,这个睡着的女人名字叫做月宝。

某年某月某日,原因不明地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掉到这里来。她不属于这个时空。

君辰羽坐起身来,额头上一凉,有柔软的什么掉落下来。打在被褥上“噗”地一声闷陈。

竟是一块手帕。

不知道是什么人创出来的——病人的额头上那是一定要覆盖些什么的,手绢也好,毛巾也好,哪怕弄点冰块都要覆到额头上去。

那块手帕他有些眼熟,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的。

水蓝色打底,然后绣上了花瓣数片。

那花瓣……

他定神再看。

是风仙子吧?是风仙子,不会错。

帕子上飘零的白色夏花,在他识出是风仙子的一瞬间,蓦地妖娆起来。

“喂,你这是……”他有些惊讶地伸手想要推醒她。

女孩子受了惊扰,眉头皱得深了些,迷迷糊糊说了句什么,随后眉头慢慢舒展,竟又睡了过去。

他伸过去的手就这样悬停在半空。

半晌,轻轻缩回去,拾起被褥上掉落的帕子。

很久以前,因为初次收到这样的手帕,他也随意问过身边的小妖。那是一棵槐树,修成了精,却没有人身的实体。而有谁靠在树干上面时,它却能聆听到你所有的迷惑。

君辰羽靠上去时,确确实实,听到它细弱的声音。

——“……喜欢?你问我什么是喜欢?喜欢也许就是……将来会有一个女子,让你在她睡着的时候也不忍心叫醒,只会想静静坐在一边,细数她的睫毛,然后不知不觉地吻上去。不过,你会遇到么?”

她睡着时……也不忍心叫醒。

他细长的眼目闪了一下,看一看身边睡熟的月宝。没被压着的半边脸,因为酣梦而起了熟透的红,彤彤一片,好似苹果。

然后……不知不觉。

不知不觉,他温凉急促的呼吸已经能触到她脸上的绒毛,他趴下来的时候有青丝掉落拂过两人的脸孔,他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想要吻她,用不着任何的理由和契机。

那样近,他怕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吵醒了她。

倒把花妖自己给吓了一大跳。

她是人,而他是妖。

这个念头一闪过脑海,他慌慌张张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清俊的脸容别过去,自此一夜无眠。

他就那样坐着,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他的父亲是花妖,母亲是凡人。从很远的时候就有这般说法——道不同不相为谋。妖和人向来不能相容,又怎可能结合。

他的父亲母亲,还有爱皇上爱得死去活来的蛇精。他们都没有好下场,没有一个能和和美美地过完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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