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哆哆嗦嗦地抖着唇,却说不出话来。
榻上的青年慢慢把眼张开一线。月宝的心脏咯噔的一下。
绿色的。翡翠的绿色,不是方才的纯黑瞳孔了。
那眼瞳一点点张得开了,渐渐露出最为碧色晶莹的部分,紧紧锁着那一排宫女的中间那个,启唇一字一句地问道:“现在告诉我,鸳妃娘娘怎么了。”
那个宫女被锁了眼球,瞳仁朝外散开了一圈,后退一步,清秀五官立刻狰狞了起来。原先丰腴有致的身子仿佛被谁吸干了血,干巴巴的连眼珠子都突了出来。
这也太恐怖了,恐怖的太真实,月宝手脚都僵硬的冰凉。那排宫女离她只有一臂之遥,只消稍稍伸长手臂,就能触到她的衣襟。
这是什么鬼地方。这个全是鬼的地方……
她现在非常懊丧自己在接电话的那个周末之前没有买好人身保险。
那个面容干瘪的宫女,在原地挣扎地张牙舞爪,却似乎无法近前一步。榻上的青年微微笑着,踩上锦靴便一步步朝它走过去。
“只有这一个是原身么。”他眼睛里翡玉般的流光妖异:“胆子也真不小,以为藏在赝品里,我就看不出来么。”
对于他下一个动作,月宝险些叫出声来。
他俯下身,轻轻抬起了那具干尸的下巴。
看到这一幕,她决定转头吐会儿先,回头再来看剧情发展。
而那边他却已经开口,声音蛊惑,还有朦朦胧胧的傲慢。
“还是你以为,就凭着多做了几个假的,混在里边就能杀了我?”
然后她听见他在轻笑:“太天真了。”
他嵌在那个东西下巴上的手一点点用力,一阵哀嚎过后,那干尸的脸颊竟然被他生生捏裂成两截。
粘稠的黑血顺着淌到地上,一缕青烟袅袅地飞窜出门去,速度惊人。
“啧。”他蹩紧了俊逸的眉:“还是给跑了么。”
轻轻搓一搓手上沾的黑血,他这才想起来回头。
那个女人因为惧极在挠墙。
“你……”他才靠近过去一步,就听到她捂了耳朵哇哇大喊。
“滚远点滚远点滚远点!手上沾了那种东西别靠近我!”
那种……东西?君辰羽诧异,略微思索,这才想到是手上的鬼血。
他故意又走近两步,摆出标准的微笑:“要不是我。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形状姣好的手指上还嘀嗒嘀嗒,粘粘地在往下滴血。
月宝下定很大决心一般,勉勉强强刚转了头来,视线刚接触到那人的指尖,又立刻回过去大吐特吐。
“好恶心。”她再次转过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君辰羽不满:“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喂,它是来杀你的,跟我没关系好吧。”
“要是我真的不在,你现在也能这么说吗?”
“当……当然……当然………”顿了很久很久,声音倏忽小下去:“………当然不能= =+。”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满意而得逞地笑。
他转过身去,声音倦怠:“早说这句话不就行了。走了。”
“你……你要去哪里?”毕竟还是在怕着,说出的话都是颤抖的音色。
“洗掉手上的脏东西。顺便把身上也洗了。”他回头,学着皇上的笑容挑逗地勾唇角:“一起来?”
“……你在学白痴皇上吗,那个笑容= =+。”
“这都被看出来了。”
他无趣地转身出门,她继续蹲在那里抓墙。
“老是笑……老是笑……笑什么笑……笑得跟朵花一样……”她小声抱怨。
诶?他本身就是朵花啊。
这个家伙肯定是猪笼草,狡猾到一定境界了。她怨念地心想,挠墙力度越来越大了。挠累了到桌边坐下,方才明亮摇红的烛火已经没那么招摇了。
对了,天快亮了啊。
循序渐进是必须的
太阳刚刚露了点脸的时候,皇上在龙榻上做了怪梦。
站的整整齐齐的一溜子女人,中间是鸳妃的贴身大宫女,谦谦卑卑地往很黑很长的走廊里走过去。
要去哪里呢,皇上的好奇心大的杀死猫。
跟着跟着就跟到了尽头,四周全是漆黑深墨的,只有前方有一点光亮,不说那是出口都没人信。
皇上跟着她们,自然而然就从出口出去了。然后定神一看,不得了,居然是死花妖的房间。
皇上立刻就后悔了,刚想回头躲起来,忽然看到房间中央站着个眼熟的女人。
地牢里关过的那个女人。名字叫月宝的那个女人。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只来得及把这句话问完,方才那队宫女的中间一人便张开了血盆大口。
血盆不足以形容,说是血缸都算给她面子。那是多大的一张嘴,像个黑洞般一眼望不到头。
然后月宝就挣扎着,挣扎着,被宫女一口一口,撕咬得血肉模糊……
本来在痛苦着,扭动得很厉害,渐渐渐渐僵直了不再动弹,月宝再站起身的时候,容貌已恢复如常,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宫女统一的蝶尾衫子。摇摇晃晃地排入了那一溜女人的队伍里。
她们跌跌撞撞,她们整齐划一。然后迈着坚定的步伐就朝皇上这边走来。对了对了,还踢着标准的小正步。
啊啊啊啊啊……
皇上猛然惊醒,病态而苍白的唇上因为咬紧染上了绯红,好像一片蔷薇花瓣。
满头晶亮的细汗,映着晨光一颗一颗的很是显赫。目光略微一扫,德福早就站在了旁边。
“皇上,您没事儿吧……”
皇上胸口还在上下上下地起伏,不停地喘气。看到德福时,疑惑弥漫的眼睛才渐渐清明起来。
“德福……”
“奴才在奴才在。”
“你不是自刎去了吗。”
“……”
“德爱卿,为何突然间两眼呈星星状?”
“………唉,皇上………”
皇上坐起身来,德福赶紧伸手去扶。
“方才做梦了?皇上?”
“……朕要去君道长的房里。”
“皇上,这么早君道长可能还……”
“少罗嗦,朕是皇上还你是皇上。”
德福赶紧跪倒在地:“皇上您是奴才三生六世的皇上!”
“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一句话吗,你们。”皇上抓一抓散乱在肩的黑发:“给朕更衣。”
半个时辰后皇上大义凛然地踏上了去君辰羽房间的大路。
爱妃,等着朕来救你。
“……德福,君道长住的地方怎么还长了腿似的会动,这里跟上次不一样了。”
“皇上您走反了方向。”
皇上勃然大怒:“你怎么不早说!”
德福点头哈腰:“奴才看您一个人在前面走的开心,您看……”
皇上怒气冲冲地转头往反方向走,本来百步的路,居然又走了半个时辰。
这世道就是麻烦,居然会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其中四个方向还分东南东北西南西北。
皇上一脚踹开君辰羽房间的门,埋头喝粥的月宝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爱妃,朕来接你了。”
月宝被粥呛到,其中一颗小米卡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
“咳咳咳……”她憋得满脸通红:“咳咳咳咳咳咳……”
皇上走过去很温柔地帮她拍后背,脸颊因为保持微笑现出浅浅的酒窝来。
“不用太惊喜,喝完再走,朕等你,慢慢喝。”
月宝放下粥碗不解其意地抬头,皇上那张绝美的脸庞上正呈现出一种流浪小狗的无辜神态。
看到这种神态她怎么还骂的出口白痴这个词。
“话说什么时候你对我换了称呼……”首先她要对这个地方提出质疑:“爱妃……什么的。”
这个这个这个……
皇上挠一挠后脑勺:“你不喜欢朕这么叫?”
“跟喜欢不喜欢没关系吧。”
皇上恍然大悟,原来还是需要循序渐进的。
“你是叫月宝吧?”他拉出凳子来坐下。
“你还记得啊。”月宝很赞赏地点点头:“对了,皇上你来这里干什么的。”
他不是很怕那个花妖的吗。
皇上静静地看着她:“来救你的。”
“救我?”
“啊,朕做了个梦。梦见一排宫女,她们是鬼变的。”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你来的太迟了,白痴皇上。
“所以朕来接你回……”
话还没说完外头就响起君辰羽冷然清傲的音色:“皇上怎么有空来臣这里闲逛?”
皇上方才的话因为惯性刹不住车:“宫……”
一抬头看见那个白衣翩翩的人,正倚在门边上擦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脸颊被水雾蒸的红通通的。
“君辰羽,你又在浴池里睡着了?”皇上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算是吧。”君辰羽放下手来,眼神奇异地盯着月宝看。
皇上顿时如临大敌:“你在看什么。”这个女人是朕的东西。
“你哪里来的粥。”君辰羽伸手去指桌子上的瓷碗。
月宝看一看手中的碗,吓了一跳:“哦,对了。这是方才那个宫女给你送来的早膳,我一时饿急了就……”
她把碗推到一边,小小声:“对不起啊。”
反而是君辰羽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无忧其实最忧愁
就算是真的傻了,也不会看不出来那碗粥里面有问题。
月宝抖抖地打破静谧的空气:“那个,可不可以问一下,是不是喝了这个粥,我很快就会死翘翘了。”
君辰羽的表情由原来的很惊奇变作更加惊奇:“啊……那倒不会……”
皇上坐在桌边托着腮,狐疑审讯的目光在他们两之间游走。
“那……那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月宝背后开始冒冷汗。
君辰羽仍是那么盯着她看:“这个粥,是我每天早上要吃的。里面加了妖类喜欢的无忧蛊。当然妖吃下去会很舒坦,不过凡人误食了的话……”
旁边的皇上愕然大叫一声打断:“果然还是会死翘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