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彩虹(1 / 1)
大夫看过了都说只是小小的伤风,可是令狐雪的身体还是不见好转,整日里就只是昏昏沉沉的睡着,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我很忧心也很着急,可是无计可施,就只是看着令狐峰紧锁的眉和无名始终如一平静的脸。
无名对于夏侯家兄弟依旧是视而不见,就那么一次次尴尬的错肩而过。
那是个细雨飘飞的黄昏,晚秋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天,整个天空都是阴沉沉的一片,无名亲自去药铺抓药了,我就守在令狐雪的床边,那一天她似乎是睡得不很安稳,睡梦中还一直皱着眉,可是她还是不肯清醒过来。
令狐峰叹息着离去,他说:“没用的,阿雪有的是心病,有空你让云儿多来陪陪她吧!”
我不喜欢他用这样近乎自暴自弃的语气来看待令狐雪的生死,可是他话语里无奈的悲凉又让我不能与他辩驳什么,我知道对于一个处在失意之中的人,我永远都无话可说。
看着他在雨水里慢慢远去的背影,我有些困惑,阿雪的病是因为心结我不可以理解,虽然我知道她一直对自己误伤了原荷一事耿耿于怀,可是这样大的一个结,甚至关乎生死,我不觉的原荷会有这样大的鼓动力。
我回头看着床上暗影里令狐雪沉睡的脸,又一点点的心疼的感觉划过心口,仿似前一刻她那么欢快活跃的身影还在眼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沧桑感。
深深吸一口气,我觉得眼角有些温润的东西在上涌,于是伸手抹了下,再看过去时令狐雪竟已然睁开双眼,却只是目光空洞的绕过我看向身后的窗子。
见她醒了,我一时间兴奋的有些不知所措。
“是不是下雨了?”她问,声音微弱却是让我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希望在那样虚无飘渺的音符里滋生、蔓延。
“哦,是呀,下了差不多整天了,大概——”我坐过去,拉着她的手,再听见她的声音真好,我看一眼窗外纷飞的雨,“快停了吧!”也该停了吧!
“下雨了,下雨了!”令狐雪迷茫的看着窗口,口中喃喃的念着,好像是自语,却也好像是说给谁听的,她这样子又让我觉得她不是真的好了。
“是呀,下雨了,就要冬天了,过了这场雨,天该凉了!”我附和着,但愿她可以就此好起来,否则到了冬天,这病怕是更不容易好了。
“雨停了是不是就会有彩虹了?”她说,依旧像是自语。
“嗯!应该会有吧!”我看着她,微微的笑,可是我的笑容却好像根本给不了她任何的感染。
突然的,她像想起了什么,一把掀开被子,匆忙的就要下床!
“阿雪!你要干什么?”我一把拉住她,把她重新按回到床上。
“我要去看彩虹呀,雨停了就会有彩虹了!”她看着我急切的说,目光恳切又明亮,是那种她生病前惯有的光彩。
“可是雨还没有停!”我解释,这样出去是万万不行的,“而且你还在生病,这样出去并就不会很快好的!”
“可是我要看彩虹呀,老头子说下过雨就会有彩虹的,他不会骗我的!”她根本就没听见我的话,使劲的挣开我的手就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哎!”我急忙追着出去,她已经跑到了院子里,一个人在细雨中仰着脸,转了好几个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阿雪,快进去!”我冲过去,拿手给她挡雨,可是冰凉的雨水还是洒了我们满身,我知道我不可以让一个病人在这里淋雨的,可是她那么倔强,一时间我也拉不住她,急得团团转,“我们先进去好不好?雨还没有停,不会有彩虹的,等雨停了我们再出来?”
“不,会有的!”她根本就不听我的劝,继续在那里寻找,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流过苍白的脸颊,我却是束手无策!
“回去!”见劝的不行,我就只有强拉,“不会有的,我们回去!”
“不!”我奋了力的拉她,她却是奋力的反抗,就好像我会抢走她的什么贵重的东西似的,“如果没有彩虹,为什么我会活着?大雨过后一定会有彩虹的,一定有的,你让我去看,我要知道我可以活着,我有理由活着!”她使劲的推开我,力气大的出奇,我后退了好几步,最终却只是在雨中与她无奈的相望。
“阿雪,我求求你,别闹了!”我无奈的垂下双手,被这场雨弄得疲惫不堪。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听见我的话,就只是茫然的阳面看着满天飘舞的雨珠。
“这——这是怎么了?”闻声赶来的红颜见状一时间也是惊恐的手足无措,就只是跟我一样茫然的看着雨中疯了般的令狐雪,我知道她们都比我更疼令狐雪的,可是这样的场面,大家又好像算准了无能为力似的,谁也不敢上前。
“阿雪?”我应声向院外望去,原荷也赶来了,见状,她毫不犹豫的夺过夏侯宗卓为她撑着的伞,一个箭步冲过去令狐雪身边,挡住她头顶肆无忌惮飞舞的雨水,吞了口唾沫,柔声问,“你在干什么?”
“我?”令狐雪回过神来看她,目光却迅速的被泪水分散,她微微后退一步,垂下头,一会儿又抬起头,“对不起!”她说,“我不是故意的!”样子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没有怪过你,如果你是因为那件事而耿耿于怀的话,那么我认真的告诉你,不需要!我是问你现在在干什么?”原荷的语气有些强硬的让我莫名其妙,里面也像是夹杂了很浓重的怒气似的。
“我在找彩虹!”令狐雪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说罢,绕开原荷跟她的伞,又奔到雨中,仰头寻觅起来,口中喃喃的念着,“我要知道我到底可不可以活着?”
“彩虹跟你活不活着有什么关系?”原荷跟过去,把伞撑在她的头顶,其实这个问题也一直让我困惑的,虽然令狐峰说过“雨后会有彩虹的”是他告诉令狐雪的,可是这彩虹究竟跟她的生死有什么关系?她是不是中邪了?
“因为我很坏,我——”令狐雪低头,看到原荷的脸的那一刻突然又止住了,“我——我不知道!”她突然抱着自己的头,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蹲在了地上。
“那还是因为我是不是?那好,我现在告诉你,你可以活着,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这里有这么多人在看着你,我们都希望你活着!”原荷似乎是忍到了极限,突然甩开她的伞,冲过去,跪在令狐雪面前,紧紧抓着她的肩,大叫着,“你听见没有?”
令狐雪不说话,就只是使劲的向后缩着身子,不为所动。
我们这么多人就这样僵持在这冰冷的空气里,我知道我们可以强行把令狐雪弄回屋子的,可是每个人的心里又似乎是达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默契,我们——不愿意勉强她。
我不知道这场雨还会下多久,可是我知道今天如果见不到彩虹的话令狐雪是绝对不会罢休的,我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让她马上见到彩虹,一个微微含笑的男声就穿过冰冷的空气传进耳朵里。
“臭丫头,回去了!”来人是无名。
我们齐唰唰的向他走来的方向看去,他没有打伞,肩上还是懒散的扛着他的锈剑一步步走来,面上还是一样无所谓的表情。
令狐雪听到他的声音,猛地抬头,双眼盈盈的看他,那表情像是受了委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名一步步走过去她面前,俯身,把剑靠在一边,伸手轻轻拂开她面上被雨水打湿的乱发,“不可以这样的,我还没有回来,你说过要跟我一起等彩虹出现的!”他说。
“可是——”令狐雪吸了下鼻子,“我以为你已经不需要等了!”
他们两个人像是在打哑谜,我听的一愣一愣的。
“我答应过你要陪你一起等的,你忘了?”无名笑,伸手拿过他的剑塞进令狐雪的怀里,“好咯,回去了!”他轻快的说着,伸手一把捞起她,令狐雪就乖乖的任由他抱着进屋去了。
一场虚惊,大家都重重出了口气,红颜安排他们回去了,我站在那里,雨水由头发上流下来,模糊了双眼。我在想先前令狐雪跟无名的对话,虽然在外人听来是那么的不着边际,可是细品起来却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我觉得他们该是有着同病相怜的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掺杂其中的,可是究竟是什么让他们这样的密不可分呢?
“小玘走了,要不该生病了!”夏侯宗哲见我没动,过来拉我,扯过自己的外衣挡在我们两个人的头顶。
“哦!”我猛地回过神来,一抬头,对面院子里令狐峰俊美的脸庞就映在了脑海里,还有一双微蹙的眉。
他一直都在那里的,一定是的,他是那么的关心令狐雪,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会缺席?可是为什么要保持这样的距离?看见了就只能心痛,心痛了也是一个人收藏不可以掉下来的泪水。
我以前一直都知道的,令狐峰对阿雪的好是那么的不留余地,可是明白为什么他对她的好总是带着一种生硬的隔阂,现咱看到这样的一幕我才恍然间明白原来他们——真的是要这样距离来分化自己的身份以及与彼此有关的一切一切。
我微低了头来品味这种与生俱来的尴尬,夏侯宗哲见我还是不动终于忍不住又推了我一下,“喂,看什么呢?”
我再一次猛地抬头,可是院中就只剩下雨水中微微晃动的灌木丛。
“哦,没什么,走吧!”我说,回头对他笑笑,我们这样的相处真的已经是上天对我们莫大的恩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