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无名(1 / 1)
“为了等她我一夜没睡,总是想她会不会是骗我的,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当城里炊烟四起的时候她就真的来了,依旧穿她的暗红色的衣服只是少了那把油纸伞感觉怪怪的,有些——邪气。她笑着过来拉我的手,我退了一步,愣愣的看她,‘你不怕我脏?’她努努嘴,样子可爱极了,她的话我永远都记得,她说,‘我只怕你自己嫌自己脏!’我低头看着自己破败的衣衫,我一直以为是世人屏弃我的,可原来真正屏弃我的人是我自己,我怕自己的脏,我甚至是看不起自己。她就又笑了,笑声清脆而响亮还伸手来狠狠的揉我的头发,她说,‘臭小子走吧,我带你去玩!’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也可以这样,她带着我去城里最豪华的酒楼吃饭,神情自然的让我也觉得她是腰缠万贯的大小姐,我不放心偷偷的问她,‘你有钱吗?’她不屑的撇撇嘴,‘要钱干吗?’紧接着又问老板要了两壶上好的女儿红,我瞪大了眼睛看她,怕吃过饭被人抓起来,可是她拉起我就从二楼的窗子跳了出去,我还没来得及想什么我们就已经离开那家酒楼老远了。
“我弯腰在那里喘气,她却是笑的快活,我抬头看见她就也笑了,那是遭遇家变以后我第一次笑的那么开心,我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接下来的两天她带我去不同的地方玩,去富户府上偷东西,逮了恶霸的斗鸡下酒,甚至连寺里和尚的菜地都没放过,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也就是我们约定的最后一天,我有些忐忑,因为她跟我约了在茶庄外面的树林等却迟迟没有出现,我一直等,直到晚上她也没有来,最后我近乎再次绝望了,一抬头,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头顶飘过落在我对面的树枝上。
“她坐在那里摇着双腿也不说话,我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她就丢给我一个布包,又沉又硬的东西冷冰冰的抱在我的怀里,她说,‘这是我给你的剑!’说的时候居然叹了口气,‘要不要你自己决定。’我打开那个布包,里面裹的是一把沉甸甸的锈剑,没有锋也没有鞘,我有些困惑,抬头坚决的说,‘我要。’她显然是有些诧异的盯着我久久不说话,其实我知道我留下那把剑已经不是为了剑而是因为她,可是我不说,我知道她什么也不需要我说。
“我说‘我要你亲自教我!’她就从树上跳下来,走到我面前说,‘我每天来教你背剑谱,其余的事我不管,我相信你可以成为天下第一!’说完她就飞走了,像是鬼魅般无声无息,我站在原地,其实我想说我相信有我陪着你我么一定能等到彩虹,可是没有彩虹,于是我告诉自己从此以后我的目标就是天下第一,我可以做到她要求的一切。
“以后每晚我都倚在那株树下等她,她总是无声无息的来,落在那个枝头上坐一会儿然后给我背剑诀,我站在树下听,总觉得这样的时光是比爷爷慈祥的注视更温暖的,我甚至每每希望时间就此静止,开始她来我是察觉不到的,后来渐渐的我已经可以察觉到她的行踪了,但彼此已经习惯了沉默。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我们从来不谈别的,有时候她也会白天的时候找我,可大多都是她不高兴的时候,要么就要跟我比剑要么就拉着我去搞怪,也许你会觉得我们这样子是很过分的,可是我么什么也不在乎,我只知道那使我真正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了。
“我知道她脾气怪,可是也许我比她更怪,她会常常发脾气,可我是无所谓的,只是很奇怪她为什么不开心,后来有一次中午我在练剑,她就来了,还是坐在那树枝上,我知道她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我装作没看见的走过去旁边的树下倚着休息,不紧不慢的问,‘死丫头,你是不是又想找人出气呀?’她突然的就问,‘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我一愣,抬头看她,她目光暗淡的盯着地面,是我从未见过的表情,我突然记起来了,从她在桥边见到我那天开始我们认识已经有三年了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她叫我臭小子,而我喊她死丫头,彼此已经习惯了。于是我说,‘我早就忘记我叫什么名字了!’我想让自己所有的过往如云烟般散了也好,回不去的就免得再留下来伤感,我以为她会生气的,可是很意外的,她突然就笑了,跳下来,像平时一样狠狠的揉我的头发,‘真巧,我也没有名字!’
“那天我送她回去,第一次我知道她住在茶庄,而且是很奇怪的一个地方,到门口的时候她就停下来回头对我说,‘你永远不要进这里!’神色郑重,我说,‘好!’就离开了。我知道那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她不要我问的,我就从来不问,况且那都跟我没有关系。我一直都在苏州城里混日子,也是而去茶庄附近闲逛,后来我就认识了红颜,对于茶庄也有了些微的了解,我知道她叫令狐雪,可她说自己没有名字,我想她是不喜欢那个名字的,也从来不提。”
说到这里那少年突然抬头带一抹自嘲似的苦笑看着我,“你一定觉得我们两个很不可理喻是吧?”
我什么也没想就只是急忙的摇头,“只是觉得你的忍让有些盲目罢了!”
这少年原来有这样的身世,他跟令狐雪之间原来是这样的一层关系,可是他的纵容、他的忍让也未免太过卑微了,难道爱了就要如此的委屈自己吗?爱了就可以完全放弃自我吗?
我不明白,也许我真的还不懂得爱是什么,可是他们懂得吗?他们之间的感情就确定是爱吗?从孩童时代起就爱了?
“盲目也罢,总之我很开心,看到她笑就什么都好了,人的一生不能太委屈自己,能有一件自己真心想做的事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说,不复先前的顽劣语气。
他不觉得委屈反倒是我瞎操心了?也许吧,只有当事人知道自己心里真实的感受,就像是夏侯宗哲,他一直喜欢着原荷,可永远只是一个人守着一个人的心事,我以为他会觉得委屈的,也许他也不曾觉得委屈而是在睡梦里幸福的笑着,他说过爱就要所爱的人幸福的,可是自己的幸福呢?自己的幸福怎么办?
不知道是我铁石心肠还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曾爱过,总之那份心境我是无法理解的,也许是男人的思维方式本来就与女人不同吧!
我突然开始好奇令狐雪那丫头会怎么想,她说我跟她是一样的人,或许我该去问问她,只是那丫头还没有我大,问她?会不会很没面子?
想到这个问题时我已经回到了茶庄门口,前夜令狐雪已经送了我新的防毒香囊,当时红颜还是闷闷不乐,原来所有的香囊都是她做的,怪不得第一次见我拿着香囊她会是那种反应,看来有机会的话我还是要去好好跟她搞好关系的。
我突然想起了自己时日不多,一种紧迫感突然袭来压得我顷刻间喘不过气来了,我得马上赶回魔域,真是该死,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居然把正事放下了还一拖再拖,我决定即刻去向令狐峰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