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王见王(上)(1 / 1)
和岚清达成协议之后,苦无将他手下几个心腹的人名给了她。让人将他带回地牢,岚清叫来春月,把这几个名字交给他。
春月这几日按岚清的吩咐一直暗中调查各派势力,他见了这几个名字,点头道:“不错,这些人和我的调查并无出入,都是苦无的心腹。 ”他顿了一顿,又道,“苦无的势力不容小觑,虽然愿意投诚,夫人还请多加小心,以免他过河拆桥。”
岚清轻笑一声:“他现在还不会动我。咱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在除掉臧头陀之后尽可能接收他的势力。春月,这就要看你的了。”
杀一个臧头陀没什么难的,难的是如何尽快掌控南方的权利。苦无的残忍无情岚清早就有所耳闻,此次与他合作无疑是一场豪赌,稍有不慎岚清就可能被他反噬。与虎谋皮也不外乎如此。
春月恭敬的垂下头:“夫人放心,春月定竭尽全力。”他走近两步,从袖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纸卷,“这是从寿儿刚刚放飞的信鸽那里截下来的。”
岚清接过来展开,然后微微一笑:“原样放好让信鸽走,不要惊动了她。”
寿儿是蓝玉烟给岚清的人,今日这种情况她早就料到。岚清也由得她去,区区一个寿儿她还制的住。
三日后,伏虎殿虎君为手下亲信所刺,血溅罗汉堂中,虎君一位由春月顶替。岚清正式接任诛鹤楼主一位,随后赦免缚莲阁莲君苦无。南方三省里血腥洗牌,一年间六个名门望族相继被血洗铲除,牵连无数,皆为诛鹤楼势力取而代之。至此,南北龙城对立之势初现端倪。
初夏•诛鹤楼
春月一袭月白的绸衫,如一泓清泉,盈然而立:“夫人,这是上个月金陵各个商铺的帐簿,请过目。”
岚清坐在塌上揉了揉眉心:“放着吧,你的能力我信的过。”
见她面露疲惫之色,春月道:“怎么,夫人昨夜没有休息好么?”
岚清微微颔首示意他不要担心:“没什么的。厌城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春月回道:“青衣卫已经进驻厌城,可是如意客栈一直在蓝玉烟控制下,无法安插人手进去。”
在这个世界上,想要自保,手里总要捏住点什么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才行。于是岚清一手扶植起来一队青衣卫,行事干净利落,而且只听命于她一人,为岚清掌权南方一大助力。
沉吟半晌,岚清道:“想办法多派些人,一定要保刘七娘无虞。”
“是!”春月应道,随后告退。
院子门口,寿儿正捧了一束月季花往里进,春月叫住她,状似无意的说道:“夫人昨夜没有休息好,是不是床铺不舒服?你去换床新褥子。”
春月平日是最平易近人的,寿儿也不怕他,扁了嘴道:“哪里是褥子的毛病,是夫人又做噩梦了,惊了一身的冷汗,后半夜根本没合眼。”
春月微挑了眉:“夫人还是经常发噩梦么?”
寿儿抠着手里的花枝嘟囔道:“可不是,越来越厉害,十夜里倒有六七夜睡不安稳,老是迷迷糊糊的说着什么凤凰、生死的。人也越来越虚弱。”她顿了顿,“公子,你说是不是……是不是有怨鬼来找夫人报仇?”
春月眉头一皱,低声呵斥道:“住嘴!你不要命了么!再叫我听见有人说什么神鬼,乱棍打死!”
被春月严厉的神色吓到,寿儿慌里慌张的告退,一溜烟的跑到屋里去了。春月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微微眯起了眼。
要在南方站住脚,少不了见些血腥,岚清又是凉薄狠决的性子,并不刻意避免,手上的确落了不少人命。可是说什么怨鬼索命实在荒谬。根据寿儿所说,她在发梦的时候说些什么凤凰、生死,倒似乎与灭世之人的神谕有某种联系。
这时,突然从屋里传出寿儿的惊叫:“夫人!你怎么了!”
春月心里一惊,立即冲进屋里,只见岚清伏在桌子上,嘴里大口大口的呕着血。
他几乎连呼吸也窒住了,只来得及冲上去扶住那消瘦的身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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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刻意隐瞒,清夫人昏迷不醒的消息还是传到了蓝玉烟耳朵里。议事阁里众谋士对蓝玉烟放任龙城南三省日益坐大早有微词,听闻此消息,纷纷建议将清夫人召回龙城休养,借机收复南三省的势力。
而在议事阁众谋士慷慨激昂向蓝玉烟进谏的时候,蓝玉烟却带着华衍亭星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往金陵诛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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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岚清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她一转脸,就看到了那个守侯在床头的雪一样的少年,华发冰肤,面容精致犹如冰雕。
见岚清醒过来,那绝美少年握着她的手怔了怔,玉兰花瓣一样娇媚的唇微微张开,然后惊喜的叫起来:“你醒了!”
岚清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犹在梦中:“你……你的头发。”
那是纯白的蚕丝一样的头发,随意散在少年肩头泛着莹光,映衬的那精美的面庞越发妖媚,美的惊心动魄。
燕然的目光闪躲了一下:“……很丑是不是?我变成这个样子,一直不敢来见你……你如果不喜欢,我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少年青媚的嗓音一点点低下去,带上泫然若泣的神色。
看着燕然伏在床头的脆弱样子,岚清的睫毛微微了颤动一下,然后低声道:“不是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
他一直是这样的漂亮,以至于她曾经心甘情愿的为他赴汤蹈火。
燕然垂下脸,放在床沿上的手微微颤抖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受了惊的小动物似的惶惶不安。宽大的雪白衣袍领子里露出纤细雪白的一截颈子,异样的惹人怜爱。他哑着嗓子,带着些微的哭腔:“我好担心你,山风……你怎么会呕血了呢?那么多血!那么多血!怎么都叫不醒你,我还以为你会死掉……我好怕,真的好怕……”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只要这个娇媚的少年稍微露出一丁点凄哀的样子,岚清就连心都疼起来了,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掏给他。即使被抛弃过,即使被伤害过,在最初的怨恨之后,岚清仍然会在心底不断的替他找理由开脱。设想过无数种报复的方法,到头来却没有一种能狠下心来用在他的身上。
她究竟是仍然喜欢着这个人,还是把他当作曾经天真烂漫的纪念不愿舍弃呢?
抬起手搭在眼上,世界变成一片黑暗。在那一片黑暗里,岚清握着少年柔软温暖的手微笑,带着莫名的哀伤:“不用怕,我会没事的。”
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完,她怎么会有事?她怎么能有事!
她会好好的,她要她自己好好的。
她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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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烟到达诛鹤楼已经是第四天夜里。没有通报,他直接来到岚清的房间。在门外,他遇到了燕然。淡淡的月光下,一袭黑衣的邪佞男子和华发雪肤纤尘不染的妖媚少年相视而立,远远看去,好似两个天人一般。俊逸若仙。
蓝玉烟冷冷的看着燕然,唇角邪邪一扯:“见了父亲,难道连声招呼也不打么?”
脸色变了一变,燕然哼道:“不过是当年和四季山庄做了一笔交易,蓝城主还真以我的父亲自居么?”
“哦,我还以为燕然庄主是来向母亲问安的,既然你不承认我是你父亲,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少与内人见面为好。”蓝玉烟凉凉扫他一眼,向屋子走去。
“蓝玉烟!”燕然咬牙瞪着他,“我不会罢手的!”
“那又如何?”蓝玉烟转头似笑非笑的挑起眉毛,邪俊的眉宇间横生出一股阴野妖狂之气,“这世上恨我的人数不胜数,多你一个又能拿我怎么样呢?还不是眼睁睁看我与岚清伉俪情深。你要知道,我既然可以养你十五年,就有本事让你一辈子翻不了身!”
“可是她最爱的不是你。”燕然眯着眼笑起来,妖媚的脸在月光下有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山风最是心软,只要我流两滴眼泪,她就什么也拒绝不了,一心要保护我,这一点你也明白吧!留恋着我,关心着我,她一辈子也无法对我狠下心来的。你——永远也无法取代我在她心里的地位!”
燕然已经不是当初天真莽撞的少年,而是掌控了四季山庄实权的庄主。山风说她变了,那么燕然就跟着她变,变成让现在的她无法放开的人。怎么样都没关系,他会一直追随着山风的脚印,为了得到她,再卑鄙的手段燕然也愿意使用。
蓝玉烟背对着他半晌,然后回过头来用一双单凤眼懒懒一瞥:“她爱你又怎么样,不过是我无数女人中的一个,你以为我在乎么?”随后他信步走进屋里,留下燕然一人在门外。少年精致的脸庞一点点泛起惨白的颜色,宽大袖口下的手狠狠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