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T2(1 / 1)
妈妈的第四次再婚果然失败,这次她做的比任何一次都决绝,把我抛给第四任继父,半句话不说跑去了国外,至今我都不知道她究竟在哪个国家。
爸爸是真的爱妈妈,他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充满怜爱思慕以及悲伤,不久后他将我托付给付臣去了法国。
作为一个孩子,傅臣成熟的令人赞叹。在IQ上他是天才,在阿谀我诈的商界中,他也是游有余仞没有任何不适。时至今日,R&A集团发展成为国内前十强公司不是无迹可寻。我居然有这样一个神人哥哥,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时候,傅臣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我抱在怀里,看我咯咯地笑,他冰冷的目光,也会出现笑意。
虽然是一副不管他人死活的冷酷脾性,却对我宠溺至极,除了最后那次拒绝我对他的示爱,他不曾对我说过半个不字。不管我要什么,都会想尽办法满足我的要求。他不是个善良或者有同情心的人,更不会把世俗人一条条大道理看在眼里。为了满足我,他手段极端做尽一切,犯下无数怨恨。现在想来事情起因全是因我而起,年少气盛犯下那么多错,即使后悔也无法补救。
错的最厉害的那次,伤害了潮。
明明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哥哥,却多出来个潮分享。偏偏潮还要性格甜美而坚韧,偶尔是天真迷糊的二十岁少女,偶尔是狡猾聪睿的商场战将,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总有办法融化傅臣这座万年冰山。
从来只是在我面前微微展露笑意的傅臣,居然会在潮面前不顾形象的大笑。
潮甜美可人,聪明漂亮,善解人意,风趣幽默,大方自信,还会赚钱。
我没有一样比的上潮,傅臣爱上她,不是没有理由。
潮很完美。但是,潮的完美不能成为我让出傅臣的理由,只能平增我对她的怨恨。
嫉妒她,痛恨她,发狂地想毁掉她。潮所有的美丽,所有构成她完美的因素,都想毁掉。
最后找人轮暴了潮。
不敢相信自己做出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被激怒,还不知道我的本性是这样黑暗肮脏。
傅臣赶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他抱着潮的身体愤怒的发抖,他叫我去死。
我不愿意死,却在傅臣与潮订婚那天选择了死亡。
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这样刻骨铭心到痛。那种痛楚,即使是死亡也无法缓解,永远存在于灵魂之中,轮回千百世也不会消失。
终于还是做错了事情。
明明已经打好的资料,在上交老板的前一刻,找不到了。翻遍了任何可能的角落都没有,问同事,同事只是古怪发笑,看我好戏。我疑心是那个交际花或者交际花唆使人做的,苦无没有证据。面对老板的大发脾气,说因为我而害他损失了多少万多少万的生意,心里充满鄙夷。只几万块就让你这样失态,以前傅臣损失几千亿的时候可还是淡定冷漠的样子。然后又想到,自己也是一样,为了区区几百块的工资,乖乖在这里听他废话。
人没有钱的时候,什么理想,自尊,脾气,通通都不要谈。只剩下最卑微的原始生活方式,为了微薄的薪资任人临辱。
老板说:陪我钱,然后滚。
我吃惊看着他,这个发秃肚圆油滚滚的胖子,他想钱想疯了不成?单凭一张打印稿就失去几万块生意的人,可见根本没有经商头脑。他居然还要我为他赔偿这其中损失,人品低劣无耻到极点。万般怒气在胸口游转,到了口中却只剩下冷冷一句话。
我没有钱。
没有钱?没有钱也可以。老板不怀好意嘿嘿笑着,手开始不安分地在我身上乱摸。这样一个小美人,辛苦工作真是心疼死我了,不如以后你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
我打了他一巴掌。
老板被我打红了脸,震惊摸着五指红印的地方杀猪般大叫,你竟敢打我!你这个贱货,婊子,老子要你是看的起你,你不要不识抬举!
过去在花丛那么多年,也有遇到过无赖,今日一见才知道是小屋对大屋的区别。眼前这个人,连最起码的风度也没有,真叫我恶心。我懒的和他废话,冷冷打断他的粗鄙辱骂。
给我工资,我走。
你还想要工资?没门!老板瞪圆了发红的眼睛,现在就给老子滚,老子再也不想看见你!
我深吸一口气,我在这里工作了27天,你必须给我工资。
想的美!老板大幅度做了个甩东西的动作,你工作了27天?谁作证?你有合约吗?你有证人吗?X的,趁老子没叫警察来之前,你快给我滚!
我知道他说的全是对的。
我没有合约,也不会有人为我作证,但是我必须拿到钱。
林杰还在家里等我,上个月我没有送他去医院,我们整整已经吃了三个月的稀饭。
即使是现在,胃仍然隐隐抽搐,没有钱吃饭,而且必须站在这里面对一个我看都不想看一眼的无赖。
我说,把钱给我,我走。
保安!保安!老板杀猪般大叫,把这个无耻的婊子给我弄走!
保安没有进来,来的是我的经理丁鹏。
苏沉音小姐在这里工作了27天半,我可以作证。
他平静地对老板说,请给苏小姐工资。
老板瞪圆的眼睛几乎变成血色。
最后我没有拿到钱,反倒连累丁鹏一并被老板解雇。
外面在下雨,垃圾散发着恶臭,我蹲在肮脏的角落里号啕大哭。
丁鹏淡淡说,这点小事情,不值得哭。
我心有怨恨。虽然这个男人才刚刚为了我失去工作,然而他这样说,仿佛丢掉工作和丢掉一个铜板一样不值得大惊小怪。他根本无法理解我的处境。他没了工作,可以慢慢再找。我没了工作,会直接饿死。
生气加怨恨之余,我还有时间暗暗猜测,是否有什么事情会让这个满脸沧桑的男子失去一贯的平静,没想到几分钟以后,我就看到了我想看的。
我肚子饿的咕咕叫了起来,声音大的足以让丁鹏听个清楚,然后他略显白皙的脸变红了。
你要不要吃饭,我、我可以请你。
不用了。我的脸比他更红。明知道他绝无恶意,高傲的自尊还是让我觉得自己被深深刺伤。曾几何时,R&A大小姐已经落魄到需要人救济的地步?
我站起来匆匆就要走掉,他却拉住我,满面的局促。
就、就在我家,我做饭给你吃,不需要花什么钱,算是我的心意。
其实这真是个难以拒绝的诱惑。我是这样的饿,饿到连发霉的饼干都会吃下去。我看着丁鹏,眼里隐隐流露贪婪之色,然后强烈的自尊仍要使我摆出高傲的小姐架子。
最后,我肚子又叫了起来,比刚才更大声。
我羞愧地几乎夺路而逃,丁鹏却善意地笑了。
去我家吧。
丁鹏的家在中环,老式洋房,不大,是我喜欢的那种。在黑黑的楼道中摸索,一步一步向上走,听阁楼发出咯吱咯吱的古老声音,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外婆的家。
“你随便坐。”丁鹏领我进屋,就去了厨房开始做饭。我毫不客气地打量周围。这是幢复式洋房,没有什么特别的装修,家具都很陈旧,似乎各自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历史,苍老却整洁干净。
我在沙发上坐下——这大概是这间屋子里唯一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视线到处游移,不经意就看到窗台上摆放着的婚纱照,黑白的,也很古老。若不是认的照片上的新郎,我断然会认为这是丁鹏的祖上旧照。
“你妻子呢?”我四处看,没有看到女主人。心想是不是要把饭带回自己家吃,万一被他妻子看见我,说不定会引出怎样的误会。
正好丁鹏寄着围裙端了饭菜出来,我说:“可不可以让我打包回家?”我问的小声,脸色绯红。这样卑微的请求,我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出口的。
丁鹏善意地笑。“你在这里吃,没有关系。”然后他慢慢补充一句:“她不会回来。”
我还未弄清楚他话中意思,他已经度步到阳台,从怀中掏出根烟,不缓不慢吸了起来。夕阳余辉撒在这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背上,竟让他显得那样苍老。
我先吃饭,狼吞虎咽好久,有了力气,这才想明白他口中的她是指他的妻子。
“她为什么不回来?”我问阳台外面那个人。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只剩下初夜的昏暗。他背对着我,抬头望天,没有言语。
沧桑,而又苍老。
这个人,与我是一样的。
明明身体是年轻的,心已经枯萎。
吃完饭,再让丁鹏另外做了饭让我打包回家。
家里还有一个人,同我一样,饿到头昏眼花。
丁鹏做的食物的确不错,但仅仅这样一顿饭是不够。没有了那一个月的工资,许许多多原本计划想要得到的东西都不会有。粉蒸肉,米线,寿司,以后再来幻想。鞋子破的厉害,只好忍耐穿一穿。家里的水笼头坏了,再想办法堵紧。上网费,林杰的医药费也没有,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回到家看到林杰,他果然饿的缩在墙角,看我回来,苍白的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
“你回来了。”
轻轻一句话,足够令铁石心肠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