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任他明月下西楼(1 / 1)
逆风逆水,饶是快船也快不起来。我急得团团转,却是无法,最后到了泊到沧州渡口,我决定还是走陆路,骑马吧。
“娘娘,水路更安全。”晕船晕得七上八下的上官云舒听闻我的决定后,马上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只要亮出那块安逸赐下的玉佩,驿站的马任君挑选,我已经选好驿站的一匹快马,换上一身骑装,呼的跳上马,拉过缰绳就准备奔。
“娘娘。”上官云舒速度极快地拖住了我的马,看上去是个翩翩贵公子的人,竟然单手将我的马拖住。
“娘娘!”上官云舒仰着张晕船还没恢复过来的白脸,“万不可冲动行事。”
我俯视一眼这个看上去轻轻一推就倒地人,没多说,直接甩缰绳,走人!才刚奔出驿站,就见上官云舒也纵马跟上。
大概跑了半柱香的时辰,风正刮得我难受,于是只得稍稍放慢了速度。
“娘娘。”上官云舒正好赶上了我的坐骑,横马阻在路中间,马道可不够宽敞,我若是强行要走,就只能踩着上官云舒过去了。
我煞是无奈地看他一眼,“云南王爷,本宫下定了决心要回宫就绝对不会...”
“娘娘跑错方向了,京城在沧州的东北方向。娘娘走得是西南方”上官云舒整着他的衣服,静静说道。夕阳从他身后穿过洒在我身上,我只觉得头晕不已。
“......”我默默的调转马头,很萧瑟地开始往回走。
上官云舒不慌不忙地跟在我后面,慢慢道,“娘娘不必太过心急,据京里的消息,慧王是出水疹子,不过并发体热,所以严重了些,不过招了孙国手看诊,想来可以平安的。”
我不管不顾的纵马往回走,两只耳朵还是竖起来仔细听了,水疹并发高烧,在古代确实凶险,不过孙国手在的话,倒是可以放心一点点。
晚上至津口,我乖巧地应了上官云舒的安排,留宿客栈,金枝还是不到理我,只是闷不吭声地给我铺好了床就出去了,我也不去招惹,免得等下金枝姑姑爆发起来,把我碎碎念到头昏眼花。
我还睡不着,只是躺在床上炯炯有神地瞪眼,这下子白天的羞恼终于上头,这会儿我后悔地恨不得擂床。
我居然能走错路了,还错的理直气壮...不过还好,上官云舒不是个长舌的人。
翻了个身,今夜无月,只听见偶尔几声虫鸣,而后就再无声息了。
什么声音都没有......有点奇怪了。
唔,我悄悄的移了移,慢慢地挪到床边,正要顺势翻到床底,却听见轻轻地一声,下意识看向房门,没事,合的好好得,那么......我看向窗,一把刚刚□□来的匕首正缓缓退出去。
哦,是个菜鸟,我趁着外面还在慢慢的抽匕首,马上翻身到床下,顺便理好被子,快手整好被我稍稍压扁的绣鞋,随即,躲进床底。
只有菜鸟才会不喷迷药先撬窗,这样很容易失手的动作绝不是老手,感谢在安逸身边的两年,弄得我对这种夺门翻窗的犯罪特别敏感。
床单垂下,刚好完全遮住了外面的情况。慢慢伸手捂住口鼻,稍稍屏住呼吸,菜鸟的或许只是这位的爬窗技术,武功可就不一定了。
呵...好想睡,我使劲眨眨眼,这种时候除了眼皮子能动做之外,还是安分的不要动。
来者脚步极轻,行步间只有气息微微浮动了垂地的床单,如果不是我失眠,定察觉不了。
真危险...我努力抑下了一个即将打出的呵欠,怎么这么累呢?
发现了床上没人,这位果然怔愣了好久,菜鸟果然菜,老手发现目标不在,只会马上放弃退出,这位却还犹豫了这么一会儿,然后,终于我在模糊间听见有窗棂合上的声音。
走了。
终于走了......
终于可以睡一下下了......
黑暗。
霉味。
狭小的空间。
这种种都让人恍惚。
我懵懵懂懂的摇摇晕眩的脑袋,只看见一缕薄弱的光线,怯怯的在我面前不定的摇晃。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触碰,浆洗过的布料粗粗地划过手心。
嗯?
陡然清醒了,南方木头的腐朽和灰尘味,终于让我清醒了,我居然还在那客栈的床底下呆着?
哦,我想起昨日与上官云舒说好的今日出发时辰,迟到可不是格好习惯。
我手忙脚乱的开始往外爬,却不料看见上官云舒正坐在靠窗的太师椅上悠哉地品着茶,见我恐怖堪比贞子地从床底下爬出,只是高高在上如神祇地透过蒙蒙雾气看了我一眼。
我恨不得缩回去。
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爬出来,我一出来,正好上官云舒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更巧的是金枝正好捧着一套衣裙进的房来。
时间倒是高度配合。
金枝没对我的一身脏乱表示什么,倒是转过头对上官云舒说,“有劳王爷了。”我没看懂这两人在打的什么哑谜,上官云舒很是有礼地对我一礼,“请娘娘尽快洗漱,好赶回京。”
我讷讷无语。
水汽氤氲,金枝拿着水瓢缓缓淋水从头淋下,我手拿着丝缎慢慢清理,“金枝。”
“金枝在。”
“云南王今日可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丝缎划过皮肤,温暖抚慰了因紧张而僵硬的肌肤。
“本来奴婢进了房没见娘娘,恰巧王爷路过,进来看了看就说娘娘可能是暂时外出,要奴婢先去准备热水预备给您沐浴。”金枝的答话让我疑心大起。
上官云舒怎么就这么肯定地要金枝准备热水?昨天的刺客是他派来的?难道我返京阻碍了什么?所以他要阻碍我归宫?
门上忽然被人轻轻扣了几下,“表妹,别忘了我们今日还要赶路。”
马上飞驰,两边的景物飞快的向后退去,我纵马疾驰,只想尽快回去确定优的病势,算算日子,从我初夏被踢出宫修院墙,到而今,已经有一个月半有余,幸而日头不大,待行到宏擎关附近,出了点小意外。
“奸妃,拿命来。”
其实对我曾经为目标或是间接为目标的屡屡刺杀,每次的开场白都是‘xxx,拿命来。’实在没新奇。
上官云舒纵身从马上飞出,这算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在歌舞升平宴会上言笑晏晏的云南王动手,看着郎才擒着女貌从半空着转着圈落下,我不禁感叹,如果这个女子不是刺杀我的,如果上官云舒没有反绑着人家的双手,如果上官云舒能和人家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的调笑一句,“姑娘,你没事吧。”......那一定更完美。
可惜人家是来刺杀的。
等我勒住马,慢吞吞的走到那两人面前,金枝警觉想拦在我身前,正看见上官云舒一把甩开那女子,好似怕沾上什么灰尘一般怕拍手整衣袖。
那女子似是羞愤大过恼怒,见我走过来,举剑便刺,“奸妃,还我师兄耳朵来。”
这句话委实歧义,先不说耳朵怎么还,且说他师兄是谁我尚且不知。
上官云舒挥袖一震,格开剑势,“阿绡,不许胡闹。”
小姑娘的注意力马上被转开了,跺跺脚,“师兄......”上官云舒不理她,手指微动,小姑娘就住了嘴。
上官云舒回身头一次十成十地对我拿出了臣子的本分,“娘娘请息怒,师妹年幼不明事,所以......”
我没理上官云舒官方说辞的喋喋不休,好奇地看着正怒目而视的人,“无妨,不妨休息一会。”等了会却不闻离开的脚步声,一转头,上官云舒还站在原地不动,想了想,我一字一句道,“无,妨。休,息,一,会。”上官云舒脸色微动,默默走开了。
面前的姑娘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长的讨喜,还带了点英气,看上去挺阳光的一孩子,只是现在被上官云舒点了穴动弹不得,见我走到她面前,仍是狠狠地瞪着我,什么表情都显露无疑,和她深浅莫测的师兄一点都不像,我看着上官云舒已经牵马走到一边,遂放心看着她,“哪,让你师兄带着你一块去京城,有什么恩怨京城解决。”
过了玄德门,马上就有太监上来牵过我的马,“娘娘回来了,皇上拦翠殿宣召。” 我把缰绳甩给那人,举步正要走,金枝在我身后急道,“娘娘!”
我脚步一顿,想起上官云舒还有小师妹,“来人,云南王一路保护本宫安危,赐宴...”稍稍想了想,后妃赐宴臣子会有流言蜚语,不过,等会向安逸请旨推他身上就好。
“赐宴秋水阁。”
翠微宫建在皇宫地势最高处,索性后殿临山,山有深林,所以夏日不会太过炎热。
沿着长长地朱廊往前行,廊下挂的铜铃叮咛有声,翠微殿近在眼前,我犹疑了一下,前面带路的小太监也顿住了脚步,等在我前面三步有余,只是低头等我决定。
“娘娘。”金枝在我身后低低道,“莫忘了慧王殿下。”
咬咬牙,我抬步继续走。
翠微宫里声寂寂,空气里有淡淡的龙涎香,安逸却不在里面,小太监垂眉低目地站在门边,看样子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金枝只能侯在我旁边。
殿外忽而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伴着玉铃铛的清脆声音,我精神一震,回头看去,果然是优粉粉的一张脸,“母妃!”
我张开手,小孩子连蹦带跳的扑进了我怀里,小脸蛋欢喜地蹭着我的脖子,“母妃母妃,你终于回来了。”
我突然想起了收到的密报,又急急忙忙地把优从我怀里挖出来,手在优的脸上身上摩挲,“疹子呢?疹子......”
优笑嘻嘻地任我确认,乖巧地答道,“已经好啦,父皇让黄医正给我开了药,父皇还夜夜守着我呢,您看您看。”优笑眯眯地指着脸上一个不甚明显的白印子给我看,“您看,只剩这么一个小白点了。”
我仔细看了看,手指在那小小不过芝麻大的柔嫩肌肤上摸了摸,放心了一点。
龙鞋囔囔,一人已负手背光立在宫门,我再怎么不情愿看到他,还是规矩地行了一礼,“皇上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