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卿本丫头(41-42)(1 / 1)
41
未央宫。
在太子婚宴上受了气的贵妃正在训斥儿子。
“李仪!为什么连续几晚不到新房?留王妃独守空房这就是你的初衷吗?”
平王低头不语。
“你对女人不是很有一套吗?平日里胡天胡地寻花问柳,现在娶了亲怎么反倒成了柳下惠坐怀不乱睡书房?”
平王仍是低头不语。
“你对王妃不满意吗?那就找个名目打入冷宫,另选一个!别这样别别扭扭的,给我添堵。要让皇后知道了,又会到皇上面前说你的不是。你还指望做太子吗?”
“不是已经有个太子了吗?虽然他是那么的不合格,但是我没兴趣跟他争。”
“从古到今就没有人心甘情愿做老二!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我们娘俩这些年来受皇后娘娘的气还少吗?”贵妃一口气下不去,喘个不停,“从今晚开始,回新房去睡!”
......
平王走在回新房的路上,还是跟往日那样,沿着人迹稀少的宫墙走。
往事一幕幕涌现眼前......
一个小瓷马跌落,碎了一地,皇后扯着五岁的李仪衣领,“啪啪”两耳光,口中还骂:“婢女的孩子就是贱,太子的东西是你可以乱碰的吗?”李仪捂着脸哭着跑走了,出门时撞在眼含着泪看着自己孩子挨打的蕙才人身上......
七岁的李偌抢八岁的李仪的蹴鞠(释义:古代的足球),两人打了起来。皇后赶到,看着鼻青脸肿扭在一起的两个孩子,皇后的侍婢在抱起李偌的时候故意把李仪撞倒在地,皇后则一脚踩坏李仪的鞠:“一个破鞠有什么好抢的?!”,李仪抱鞠而泣......
蕙嫔不知什么事又招惹了皇后,皇后罚她寒夜跪守祖宗牌位前,她冻得脸青唇白,十岁的李仪偷偷藏在门外看着母亲,也冻得瑟瑟发抖;蕙嫔发现了儿子,哭了,李仪边哭边跑过来紧紧抱住母亲,母亲赶儿子不走,只好把外套除下包住儿子,就这样一夜......
皇帝庆生,十三岁的李偌与十四岁的李仪现场即兴写诗给父王,李仪很快写好,李偌仍未完成,皇后走过李仪桌边时故意碰翻了了墨汁还向皇帝告状说是李仪有意泼洒到她身上...次日,李仪被罚跪在烈日炎炎的广场上,告诉自己:从此,不会再哭......
李仪满怀心事地回到了平王府。
站在门前犹豫片刻,还是推开了门......
......
门推开,太子犹豫地走进去,有点心慌。
一进门就看到了阿彩吃东西时脱掉随手扔在椅背的长外套。太子的心一紧:不是吧,我知道你沈善柔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可这也太...什么了吧!
再往里屋望望,“沈善柔”正在床上收拾被铺。
转身拔腿想走。
“太子殿下!”身后传来阿彩前所未有温柔的声音,“谢谢你送吃的给我!”
太子的额头开始冒汗,转回身,瞪住阿彩恶狠狠地说:“别以为我叫人送吃的就是把你当娘子!过去,现在,将来,只在人前是夫妻,人后各行各路。明白了吗?”
“我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呢...”阿彩把抱在手上的被铺往太子怀里一送:“今晚就有劳殿下到别处去睡了啊,谢谢!”
“岂有此理!要去也是你去!”太子把被铺扔回给阿彩。径直就往床上一躺。后背却被某样东西搁得生疼,疼得整个人弹起来。
回身一看,是那个玉镇纸,于是放回书桌上。
“干嘛放桌上,如意应该放在床上。”阿彩把玉镇纸连同被铺一起放回了床上。
太子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是镇纸,不是如意。”从床上拿起镇纸又想放回书桌上。
阿彩一把抢过来:“我说它是如意它就是如意,它可灵啦,我向它许愿变吃的出来就真的会有吃的啦!”
“吃的是我送的好不好?”突然觉得这蛮横女人这么跟她说不行,得按她的方法跟她沟通:“有本事你再许个愿看它还会不会送吃的来?”
“好的。”阿彩果真闭目诚心祈祷。
太子冷眼旁观疯婆子阿彩“发疯”。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话音刚落,两位儿孙满堂的吉祥婆推门走入洞房开始安床坐帐。
看着这凌乱不堪的床,两位吉祥婆先是愣了一愣,太子看着吉祥婆面面相觑的样子,额头又开始冒汗。
吉祥婆帮新人把被子铺好,一边铺还一边说“百年合好,早得贵子,儿女双全”等吉利话,此谓“安床”。
“坐帐”是请新人坐到寝帐里,于是太子跟太子妃被请到了床上。
......
42
床前,是李仪,站立着,漠然地,望着坐在床边紧张不安的筱儿。
“你对王妃不满意吗?那就找个名目打入冷宫,另选一个!”“婢女的孩子就是贱!”“你还指望做太子吗?”“太子的东西是你可以乱碰的吗?”“我们娘俩这些年来受皇后娘娘的气还少吗?”母亲与皇后的话在耳边反复回响。
唰一声,李仪猛地撕开了筱儿的衣襟,露出了里边鹅黄色的肚兜。
筱儿眼神中尽是恐惧与屈辱,却隐忍不发。
把她狠狠地按倒在床上,粗鲁地压上去,像只野兽一样啃着她的粉颈剥着她的衣服。
“仪君,不要!”筱儿开始挣扎。
使劲掐住她的两只手,几乎要掐出血痕来,呼吸渐重。
“放开我!”筱儿的眼泪顺着眼角淌到耳边,淌到李仪正在亲吻的嘴唇。
他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用力把她推开,“咚”!一拳重重地捶到墙上,指骨即刻淤青。甩了一张被子到衣衫不整的筱儿身上,扯了另一张被子扔到房间角落。
下床,走到角落,铺开被子,倒头就睡,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床上,是仍在发抖、流泪的筱儿......
......
“请殿下与娘娘靠近一点...不够近...还要再近一点...再近点...”吉祥婆不住地说且一个推一个地把两位新人尽量地靠近,还把他俩的头发各取一缕合在一起,是为“结发”。
阿彩的额头也开始冒汗。
“大夏天,坐这么近怪热的啊!”阿彩一边说一边挪开,头发却被扯得生疼,赶紧坐了回去,紧紧挨着太子。
“把冰盆拿进来。”冒了一头汗的太子开始发号施令。
“禀殿下,冷呀冰呀的东西拿进来不吉利...”吉祥婆话未说完就看见了怒目圆睁的太子并听到他很凶地说了句:“那拿火盆进来是不是吉利一点?”
阿彩一听太子的话开始笑起来。
太子很懊恼:我说话怎么越来越像那个疯婆子?这话说得真是一点太子的水准都没有。
于是只好听任吉祥婆摆布了。
“安床坐帐后,接下来到花果撒帐。请殿下与娘娘牵起衣角接花果。”两位吉祥婆分别在两位新人耳边交代。
接着,另两位吉祥婆手执托盘走入,里面装满枣、栗子、桂圆、花生等,走进洞房,一边抓起这些果子撒向寝帐,一边呤诵:“撒个枣、领个小(儿子),撒个栗、领个妮(女儿),一把栗子,一把枣,小的跟着大的跑。”
阿彩看见吃的立即两眼放光,抓起衣角就接住这些吃的,还朝着太子使了个“看!如意灵吧!这不就有吃的了”的眼色。
太子牵起衣角动也不动地等花果落下,看着一边兴奋地接枣一边往嘴里塞枣的阿彩,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心里升起一个大大地感叹号:这就是温柔贤淑大方得体的沈善柔啊!这就是母后为我精心挑选的太子妃啊!好!!真好!!!
花果撒帐结束后,开始合卺礼。
跪在外边的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入,每人手里一道菜,放在了房中的圆桌上。阿彩更兴奋了,手肘碰碰太子:“瞧见没?又有吃的了,如意真是好灵啊,哈哈!”
太子在心里长叹一声“唉...”,脸上仍是冷漠的表情,又拂拂阿彩碰过的袖子,不予理睬。
再走进两个吉祥婆,一个拿着酒壶另一个拿酒杯。
圆桌移到了床前。阿彩就要起筷,被一个吉祥婆制止收走了筷子。
“喝过合卺酒,同甘又共苦”。在吉祥婆声情并茂的歌声中,两个以红线相牵相连的酒杯盛满了酒,放在了两位新人面前。
“请殿下娘娘各执一杯,饮一半,交换卺杯,再饮尽。”未等吉祥婆交待完,阿彩就迫不及待地拿起酒杯往嘴里一倒,听到“饮一半”时杯中酒已一滴不剩。
还要交换??阿彩连忙把未咽下去的酒悄悄吐回杯中。
仰颈饮酒的太子并未注意阿彩的举动。
交换卺杯,太子换给阿彩的酒不多不少正好半杯,阿彩换给太子的酒只有小半,还泛着唾沫星。阿彩一边喝一边担心地看着太子,太子瞧都没瞧酒杯一眼就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也没察觉什么,阿彩这才放心长出一口气。
吉祥婆将饮后的酒杯一仰一合地放于床下。
“请殿下娘娘共吃一鼎所烹之肴。”吉祥婆把筷子给回阿彩。
阿彩开怀大吃,太子只象征性地随便吃了点,看着几乎将一桌菜一扫而光的阿彩,太子的心里再次狠狠地叹气:真能吃啊!这样死吃都不胖,真乃白吃也!
不等阿彩吃完桌面的菜,吉祥婆即宣告撤席,阿彩眼睁睁看着美味佳肴被当作剩宴撤走。
“请殿下娘娘安寝。”六位吉祥婆与宫女太监们相继退出了洞房。
房门被关上,还被上了锁,是为“合房同牢”。
空气迅速凝固,气氛开始变得尴尬。
“幸亏酒没撤走。”阿彩嘟哝一句,拿起酒壶把酒倒在茶杯里喝。
太子开始试图解开两人被编在一起的那缕头发。
半天解不开,不耐烦的太子用力一扯,阿彩一杯酒倒在了自己脸上。
“啪!”阿彩气愤地把茶杯重重放下,还一巴掌拍在圆桌面上,“走开!笨手笨脚的,让我来!”
“我能走开还需要你来?”太子鼻子冷哼一声,继续扯头发,还真不指望只会发小姐脾气一味死吃的千金大小姐能做成点事来。
没想阿彩两三下就解开了:“我天天帮人梳头这能难倒我?”
“你帮人梳头?!”
阿彩知道自己又说溜了嘴:“哦...我帮...我娘梳头。”
太子突然觉得“沈善柔”也并不是自己想像中那般娇生惯养。
“老盯着我看干什么嘛?跟你很熟吗?”阿彩被太子奇怪的眼神看得直发毛。急急跳下了床,把桌子从床边推回房中央。
“以圆桌为界,天一半,地一半。过界你就死!”阿彩说完拔下了头上的发簪,拿着尖的一头对准太子。
太子可受不了这样的气,下床,走过来,越过界,逼进阿彩:“才喝过合卺酒,这就要闹分家了?这样的娘子不好好教训教训,我怎么振夫纲?上次船上未完之事,现在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太子伸手要抢阿彩的发簪,吓得阿彩错手一划,太子的手臂立即血流如注。
完了!我刺伤太子了,死罪啊死罪。阿彩的心一沉再沉。她内疚地跟在太子身后要看他手的伤势:“我帮你包扎,我帮你上药......”
太子却像没事一样走回床上,受伤的手蜷起,另一只手把被铺往地上一扔:“滚回你那半睡去,我警告你别过界!否则你死给我看!”
阿彩拿着被铺回到圆桌这边,担心地看着太子。
只见太子把受伤的胳膊往床上一拂,床褥一片血红。
阿彩心一紧:他好变态啊!干嘛把血往床上抹啊!
接着太子打开衣橱,先对着乱七八糟的衣橱发了一会呆,摇摇头,然后随便拿了件衣服猛地扯烂撕一块布出来把伤口扎住包起。
他真的是变态!看着太子暴力对待那件她最喜欢的衣服,阿彩点点头肯定自己一下:没错,看来他是当太子压力过大,所以时常做些变态的事发泄一下,否则就离疯不远了。
太子一眼都没看过阿彩这边,就吹熄了红烛,上床安歇了。
听着太子均匀的呼吸声与偶尔轻轻的打鼾声,阿彩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东宫这边是床上睡得熟床下睡不着。
未央宫那边是床下睡得沉床上在发呆。
同时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还有筱儿。
平王在地上沉沉睡去,筱儿还在床上想着心事:他对我虽然不好,但也不算坏啊,为什么他这么奇怪?为什么他如此粗暴?为什么他在睡梦中偶尔会发出叹息声?太子呢?太子会像他一样吗?还是睡梦中都是带着笑的?太子此刻一定是春宵帐暖吧,此后君是陌路人,渐行渐远渐无痕。为什么我的心这么难受,为什么刚才当仪君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想到的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