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轰隆，呜呼哀哉（1 / 1）
狐不归向黄衫少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双手重新结印又要施法，不过在这之前却对赵廉之说道：“你们到我后面，能离多远离多远，我不想让人看到我的脸。”
赵廉之抿了抿嘴，最终还是依言拉着慕无忧走到狐不归的身后，想了一下，竟然还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就在这时，段子玉却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扔给狐不归，开口道：“这个，是你的东西，我看跟那梅精手中拿着的一样，应该会有些用处吧。”
接下那东西，狐不归眉角一挑：“祭魂璃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原来，这个玉牌真正的名字竟然叫做祭魂璃。
“我看着可疑，就代慕老爷先收着了，这次回山，才明白它的用处，现在正好原物奉还。”
时间紧迫，狐不归没再追问什么，迅速将祭魂璃持在手中，然后两手食指指尖聚到一处。
顿时，比刚才更炫目的一道白光射向小梅子，让他的身体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历来，渡劫升仙者要受足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这天雷由弱到强，一次比一次厉害，修为稍稍欠缺之人，往往经受不住一半，便会被天雷打个魂飞魄散，不要说升仙，就连重为草木生灵的机会都没有。
慕无忧此时虽然被赵廉之捂着眼睛，心中却默默数着天雷降下的数目，心情则复杂万分，既希望这天劫快点渡过，又希望下一道天雷不要那么快劈下来，好多给小梅子一些喘息的时间。
就在她数到第七十八道天雷的时候，却听到那少年的声音似是发出一声惊呼：“公子！”
“怎么回事，赵廉之，快让我看看怎么回事。”慕无忧心中顿时升起不妙的感觉，可是赵廉之的手捂得太紧，她根本扒不开。
“轰隆”一声巨响，第七十九道天雷劈了下来，雷声过后，慕无忧听到了狐不归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已经尽力了。”
已经尽力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已经挨过了七十九道么，再有两道小梅子就能成仙了，他说他尽力了是什么意思？
“赵廉之，你放开手！”慕无忧大声喊道。
耳边传来一丝无奈的长叹，赵廉之的手松了开来，慕无忧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可是最先入目的竟然是小梅子的脸。
“小梅子，你没事！你没事了？”
看到他还在，慕无忧一脸的惊喜，难道说她刚刚数错了，已经降完了八十一道天雷了？
“嗯！”小梅子对她笑着，微微点了点头，“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丫头，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你……你要走了么，真的要去做神仙了么？”心中充满了强烈的不安，慕无忧问道。
“我要去的地方，无拘无束，无忧无恼，无始无终，永远是一片恬静，到了那里比神仙还快活。”小梅子笑着，像往常一样，伸出手指轻轻揉了揉慕无忧的头顶，不过他手指触到的地方却仿若吹过一阵凉风。
“无始无终，无忧无恼，一片恬静……”慕无忧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她想像往常一样抓住小梅子的胳膊，可是手指却穿过他的身体，抓了个空。
“小梅子，你不能……”再次向小梅子抓去，仍旧抓空了，索性扑向他，却被身后的赵廉之紧紧抓住，小梅子没有躲闪，而她的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一阵“轰轰”闷响，天空中的乌云重新聚集起来，黑压压的云层再次压下，看样子又有雷要降下来了。
抬头看看墨黑的天空，又看了看眼前的慕无忧，小梅子迅速向后面飘去，边移动着，他的嘴一张一合，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终于，闷响消失，天空被一道雪亮的闪电劈开，在它就要落下前的那片刻宁静中，慕无忧终于听到了小梅子的话。
“……最后能看到你穿嫁衣的样子……很开心……”
“轰隆隆——”
天雷降下，眼前一片雪白，再没有小梅子的影子，耳边只听到有人隐隐喊道：“快离开这里……”
慕无忧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向后面飞去，离那棵老梅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伸了伸手，想抓住它，视线却变的越来越模糊，眼前所有的景物晕成一片，入目只有一派混沌……
天雷过后，下起了蒙蒙细雨，把很多痕迹都冲刷得一干二净，而天雷虽然厉害，可在这个小院中，除了那棵被击的七零八落的梅树，其余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受到损伤。
走近老梅树，摸着它仅剩的那一节焦干，慕无忧轻轻的说道：“你说过要帮我教训赵廉之的，你食言了。”
“无忧，我已经尽力了，你不要太伤心。”看着她的背影，狐不归低声说道。
“我知道，狐公子，无忧感激不尽。”慕无忧淡淡的说道，“不过，我不能跟公子离开，抱歉！”
狐不归的嘴唇抿了抿，竟然没有强求，对慕无忧抱抱拳说道：“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说着，他给那黄衫少年使了个眼色，少年会意，搀着狐不归，嘴中念念有词，而后只见白光一闪，两人竟然就此消失。
“段道长，这几月多亏道长帮忙，不过我们慕家乃普通人家，留道长长住怕是会耽误道长的成仙大事……”
“我明白！”段子玉点点头，“我今日来，就来向慕老爷告别的，既然如此，就请慕小姐代为转告吧，子玉先走一步。”
说罢，口中念念有词，却是撤了这院子中的结界，大步往门外去了。
狐不归和段子玉走后，院子里只剩下了慕无忧同赵廉之两个人，却再没有一个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却听慕无忧再次喃喃自语道：“本来，他可以不渡劫的……”
一道白光在慕府的墙外闪过，余光散尽，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出现在大街上。
由于此时是夜晚，又下着小雨，街上行人很少，所以他们的出现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公子，你还好吧！”一个少年的声音充满焦急。
“阿古，我怕是不能自己回去了。”
狐不归的脸上带着一丝苦笑，他刚刚施法助那梅精渡劫，倘若成功了还好，也就是费些力气，耗些修为，只可惜他失败了，于是在那梅精魂飞魄散之后，天雷剩余的力量便反噬到了他的身上，简直是糟糕透顶。
“真不知道公子怎么想的，那样冥顽不灵的妖精，你竟还要救他。”
此时，狐不归的脸色更加苍白，皮肤下隐隐的还透着一丝青灰，只见他笑着抚着阿古的头说道：“既然父亲能救你，我又为何不能救他，更何况，如果他……只怕他今日便不会魂飞魄散，仅凭这一点，他就有被救的价值，只可惜……”
说到这里，却见狐不归突然捂住胸口，踉踉跄跄的扶助旁边的墙壁，哑着声音说道：“送我回去，什么都不要说！”
“好的，公子！”
阿古的眉头微蹙，却还是点头应了，眼见着狐不归慢慢缩成小小的一团，于是叹了一口气，将他抱起，嘴中念念有词，却是要发动口诀离开。
就在这时，却听到一个声音慢悠悠的从不远处响起：“鹿吴之山，上无草木，多金石。泽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滂水。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食人……妖孽，你以为这次你还跑得掉么？”
阿古的眼睛闪了闪，迅速将一样东西塞进了狐不归嘴里，又用手在它的脸上抚了几下，将它轻轻放到了地上，这才重新站直身子，对着从拐角处闪出来的一个人笑嘻嘻的说道：“段道长，您的眼睛不好使，鼻子倒很灵，我刚要发动法阵，您就察觉了，看来你们凌云山的道士越来越厉害了。”
“对付你们这些妖怪，眼睛能有何用，你身上背着的九百九十九条人命，又岂是一双肉眼能看得出来的？”冷笑着，段子玉蛇形剑出鞘，直逼阿古的咽喉，“跟我回凌云山，我要把你交给师傅他老人家处置！”
这次，阿古在没有像上次那样左躲右闪，看着眼前的剑尖，冷冷的说道：“若不是我的法力被主人禁锢在这一个孩童的体内，若不是公子他先回去了，你以为你能拿得住我。”
“废话少说。”段子玉口中念念有词，顿时一条金黄色的绳索从他身后的背囊中飞出，将阿古缠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只见他右手一挥，阿古则直向他飞去，被他拎在手中。
“我们这就走吧！”
“臭道士！”阿古心中暗骂着，眼角却瞥向已经挪到墙角的狐不归，嘴角先是向上撇了撇，之后眉头却蹙了起来。
公子……他应该会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