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一章 千如草（1 / 1）
佛祖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太阳。
佛祖又说：要有暗。于是就有了夜晚。
佛祖再说：怎么这样冷清？于是就有了人。
佛祖接着说：人要有未来。于是男人和女人就可以生孩子。
佛祖继续说：这个世界太单调了。于是就有了和尚。
……
不知罗罗嗦嗦没完没了的佛祖干吗说这么多，难道他不累？就算他不累，二蛋可是会累的。
如果对于一个人来说最可悲的事情是什么？看看二蛋就知道了。
浑身上下被大包袱小口袋压得像毛驴一样的二蛋，感觉自己憋屈极了：不但赶路时要充当一名苦力，而且还要叫一个小家伙：师哥；何况那个该死的小家伙真是比他还无赖，说什么为还“一撞之仇”，奚落他背东西是为练习力量，以后能更大力气去报仇……二蛋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咬牙切齿地要去揍扁那个可恶的小家伙，但和尚的先是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是“混蛋，要庄重！”，接着的话更是要了二蛋的命：“混蛋，你要是敢欺负你道蛋师哥的话，为师就和你断绝师徒关系，你就回麦卡尔小镇单过去吧！”
二蛋脑子一热还就想抬脚离开，但外面真有不少漂亮小媳妇……简直比麦卡尔小镇的乌鸦还多，比王寡妇还漂亮……二蛋的审美观还有待提高，毕竟王寡妇长得太有特点了：粗眉、三角眼、蒜头鼻子、外加两颗大爆牙，再算上铁塔一样的体型，如果她要去参加华夏国选丑大赛的话，不敢保证第一名，亚军完全没有问题。
哎，这个世界的美与丑混乱了，报纸加上刚发明的电影等一些传媒手段，总是混淆着美与丑的界线；如果不是这样，王寡妇被称作天仙也说不定。
太阳总是没有一点创造性地在这个时候落下去，又是黄昏了。
窝囊的二蛋正在嘀咕：“刚才不在那个村庄找个地方休息，现在好了，这里除了树，连个鸟毛都没有，我看去哪睡觉！”
“混蛋，要庄重、要低调！”和尚摸了摸唏嘘地胡渣子，又对走在最前面的聂道说：“道蛋，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和尚领着聂道和二蛋出了麦卡尔小镇之后，一直往北走、继续朝北走、一路向北地走，走着走着突然发现碰到一道重大问题：他们都不知道去“乌龙寺”的路。和尚自从八十年前从那里来麦卡尔小镇之后，就从来没出去过；聂道还有二蛋是标准的“原住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麦卡尔小镇，更别说认识路了。和尚在无奈中，只好按着模糊记忆胡摸乱找，幸好在今天下午经过一个村庄，向村民问过路后，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才赶到这里。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森林，眼看天又黑了，和尚不得不承认他们又迷路了……为了不在迷路中掉进哪条缺德人挖的陷阱丢掉小命，他决定在这里安营休息，明天天亮再做打算。
聂道早忘记离家的不快，他是孩子心性，加上又有一个师弟能让自己“指挥”，小生活过得潇洒极了。他回过头停下来对着二蛋使了使眼色，二蛋忿忿地从包裹中拿出几块面包递给了他。
人生真的无常啊，在麦卡尔小镇耀武扬威的二蛋先生终于沦为侍侯和尚以及聂道的忠实仆人。当然，他要不是为了“小媳妇”那个远大理想，平白无故干这些，都是扯□□蛋。
看着二蛋很不情愿收拾睡的地方，和尚又开始教育了：“混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天将降大任与和尚也，必将苦你心志，劳你筋骨……其实你现在又吃了多少苦呢？佛祖曾经为拯救混沌无知的天下黎民，徒步八万里去寻找答案，那才叫苦呢……你不就是扛些包袱吗？这并不算苦，对吧？”
“对你个头！”二蛋眼都不抬，“我们都是和尚，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干这么多活？”
“你可不是一般的和尚！你追求的是数不清的‘小媳妇’，这就要多干些活来锻炼肌肉。我不得提醒你一下，那些‘小媳妇’是非常喜欢肌肉男呢！”和尚咋咋嘴，顺便掩饰过去这段没有根据的胡搞。
二蛋听完莫名地不再感到那么憋屈，两眼发出光芒，一边干活一边遐想着把“小媳妇”搂在怀里，那是多美感觉啊！真是令人期待……
聂道吃完面包，接口道：“师父，我的法号叫道蛋，二蛋师弟叫混蛋，你叫什么呢？”
和尚讪怒道：“蠢徒，你怎么直问为师的名讳？这可是大不敬，佛祖都不会饶恕你！”
聂道拍拍手，一脸天真地问：“师父，佛祖是谁呢？”
和尚瞪了聂道一眼，意思你白痴啊，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佛祖就是佛祖，他那个光荣的名字可不是我们所能知道的。
见和尚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聂道接着说：“师父，我现在不想知道佛祖是谁，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和尚忧郁的眼神中露出慈祥的神色，他摸着聂道的脑袋看着也满怀疑惑的二蛋得意地说：“师父的法号可不是一个名字那么简单，它代表着一种极有内涵的深意。想当年，我的师父也就是你们的太师父是经天纬地之才，他看到我喜欢吃荷包蛋，就给我起一个完美的法号……”
聂道奇道：“师父，你叫荷包蛋吗？”
二蛋也扯着嗓门肯定地说：“师父，我们的太师父也太有才了！”
和尚轻咳几声郑重地说：“那当然，我的师父会是简单的么？他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位真正伟大的和尚；因此，我的徒弟，也就是你们，也应该成为伟大的和尚。不过，你们刚才都想错了，为师的法号怎能是荷包蛋这个庸俗的名字？”
聂道和二蛋终于忍不住齐问道：“师父，你到底叫什么呢？”
和尚扬起头，先说了声“你们可不要嫉妒”，然后威严地说：“为师我的法号叫……合蛋。”
我靠，不知多久以后才会出现的终极武器现在都弄出来了！
“好名字！”聂道和二蛋虽然这样说，但并觉得名字好到哪里去；不过，跟着领导走、吃的喝的全都有，这条真理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和尚也就是合蛋开始另一个话题：“徒弟们，你们发现没有？就是我们的法号中都有一个‘蛋’字，知道为什么吗？”
聂道叫“道蛋”、二蛋是“混蛋”、和尚自称“合蛋”，他们一定都是出生在养鸡场……聂道和二蛋当然不知道那是为什么，正要对合蛋开口询问，忽然传来一声大喝：抢劫！
真是没有一点技术含量，为什么抢劫时都要大喊一声这两个字呢？弄点新鲜感不好吗？像什么“此树是我栽，此山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或者“举起手来，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人妖站中间”一类，不是更好吗？
聂道三人马上紧张起来，话音未落，对面闪出一个人，他们先是一楞立即开始哄笑，毕竟这名强盗也太有型了：头上一顶贵族礼帽、脸戴一副超大眼镜，下身是一件大裤衩配一双草编人字拖；如果只是这样，强盗就跟拉风扯不上边，但实际上是他太拉风了，简直比拉登哥们还风啊！虽然那是一顶贵族礼帽，但颜色有些不相称啊，毕竟绿帽子怎么说都有些不好听不是？那副眼镜呢？一只镜片丢了？不，它一定偷情去了；而另一只也像三个月没洗脸的癞□□，上面满是黑色斑点……下面的裤衩和人字拖就更别提了，满是窟窿和泥巴，标准回到原始时代并成功转型返祖。
现在的人们都喜欢这样打扮吗？影响市容没关系，但影响前途不是？不过，一个拉风的强盗完全可以把这些通通排除在外。
当聂道他们想通这一点后，那名强盗挺胸抬头走过来，轻声说道：“抢劫。”该怎么形容他的这一声话语呢？太温柔了，温柔得就像在对情人倾清告别，并且还是泪如雨下的那种。
合蛋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无畏精神，拉着聂道往后退了一步，就剩下反应迟钝的二蛋孤零零地站在前面。二蛋正要征求师父该怎么办，左看右看没看着，转过头才发现他们正站着后面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二蛋马上又感觉自己太委屈了，有这样做师父和师哥的吗？把艰苦危险的事都扔给别人，躲到后面扮演起缩头乌龟。
二蛋正也要退一步，合蛋的声音响了起来：“混蛋，小媳妇们可都喜欢英雄，你现在就有一个机会去做英雄，难道你要放弃吗？”二蛋不傻而且非常聪明，但是，关键是他喜欢小媳妇，所以英雄他做定了。二蛋握紧拳头，冷眼面对强盗问：“你……想抢什么？我这里有吃的、喝的、还有九枚华夏铜币，要不我把它们全给你？你就放过我吧……”
晕了。
合蛋心中怒吼着，你给他？我们怎么活呢？合蛋还后悔着为什么当初没给二蛋起个法号叫傻蛋，不是更加形象吗？
强盗一听有吃的，木楞的双眼立即大放金光，比男人见到裸体女人还兴奋，他急说道：“快给我。”
二蛋摸着光头问：“你要什么？”
“吃的！”强盗甚至大叫起来。
二蛋不慌不忙地说：“你要吃的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你说了我就会给你嘛，我即使不想给你，可我的心允许吗？即使我的心不允许，只要说出来，我就会给你的嘛，所以，你就对我说嘛。你不说我就会不知道怎么做，也不知道给你什么？对了，你刚才说要什么呢？”
天呐，这还是二蛋吗？合蛋惊呼着，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本来像个傻瓜只会想着寡妇、小媳妇的二蛋怎么可能说出这么一番富有哲理的话？天呐，这太不可思议了！会不会是二蛋吃了什么千年灵药之类愚弄大众的那些传说中的东西？没有可能啊，我吃什么他吃什么，除了拉肚子，我也没感觉有什么变化呀……
强盗哭丧着脸说：“大哥，你能配合一下我吗？我这是在抢劫，不是来和你研究什么绕口令。你快点给我些吃的吧，求你了。”
“小子，你说给我就给啊？你当我二蛋，不，混蛋，是什么人？”二蛋终于又变回从前的自己，刚才他的那一番话，一定是哪根筋错乱才蹦出来的。
强盗愤怒了：“我可是强盗，你敢不给，我就要抢了！”
一旁的聂道突然觉得强盗真是一种伟大的职业，不用劳动、就有收获……屁话，说话不也是一种劳动么？那些政客不就是靠这些吃饭的吗？好胳膊好腿就是比不上一张好嘴啊。
二蛋也爆走了：“你是强盗，我就是流氓！来吧，让我们来一次颠峰对决。”
如果按照合蛋设想的，下面这位流氓就该拿出一把长刀开始显摆：“此刀名为砍材刀，长二尺一寸，普通杂铁炼制，不很锋利，但砍头必流血。”；二蛋一定会正气禀然、邪气不侵地说：“我的武器名为拳头，长九寸，血肉制造，专打鼻子，一击必伤。”，接着就是刀动、刀落、刀收，拳没动、一直没动、最后也没动；砰，二蛋狂吐着鲜血倒了下去，并且还会怒睁着小眼不甘地说：“不可能……这不会是真的，我的拳头是天下无敌……”一口气没上来，双眼一翻，直入西天。
但是，事实并不是朝着合蛋想的地方发展，强盗没有亮出武器，而是大哭道：“大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好几天没吃饭了，都快饿死了。”他不知道二蛋是一个和尚，否则只要说句：小师父，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我肚子饿了，你看……什么事都不就好办了吗？原来，知根知底才能百战不殆，“讨饭”更要精通这门学问。
二蛋一下楞了，他没想到这位强盗比自己还要窝囊，抱着英雄惜英雄的想法，拿着几块面包送到他面前。一旁的合蛋对自己拥有这样的徒弟感到自豪，太给和尚阶级长面子了；聂道就只感到气愤了，那可是妈妈给我做的面包，就剩下这几快，我吃什么呢？但看见强盗吃的那么香，聂道当然不会盗口夺食了……
强盗吃完之后，下面就是罗嗦的介绍了，什么多谢大师的救命之恩、我千如草永不敢忘；什么我是赌博输光了钱，才做强盗；什么大师你们不知道去斯斯门澳城的路？我知道啊，我抢你们就是打算去那里……
于是，和尚们再次起程，不过又多了个叫千如草的赌徒……
“千施主，那是什么呢？”聂道在合蛋的感染下，已经成为一个正规和尚，对别人的称呼都是这样有内涵，了不起。
虽然合蛋一口一个“要庄重、要低调”，但看到城市里这么多没见过的东西，也很想知道答案，毕竟八十年没来过外面了。
“那是火车，我们从这里坐上它，就可以直接到斯斯门澳城……什么？这不是铁马，是汽车，一个叫卡尔·本茨的德京维帝国的家伙几年前发明的……这算什么，如果你们到了海边，还可以见着轮船呢，那东西，才叫大……啊，你们都没钱买票啊……把那九枚华夏铜币给我，我去找个地方赢点钱。”
半个小时后，当聂道正研究着钟楼上那座大钟的后面是不是有人在摇动；二蛋擦着口水盯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小媳妇；合蛋念完一百遍“阿弥陀佛”后，千如草终于出现了。他右手高高地竖起“V”形，然后领着大家买了票，在二蛋停不下来的傻笑声中，坐上火车去往斯斯门澳城……
斯斯门澳城可以说是全华夏国最标新立异、最非同一般、最不可一世、最……的城市。广阔的街道，高耸的楼房，无数新奇的玩意……更值得一提的是，它是华夏国唯一一座赌博合法的城市。城市里面赌场无数，大到豪华宾馆、小到澡堂厕所，每个地方都是赌徒成群……当然，赌博行业兴盛的同时也会拉动一系列产业链，酒馆、饭店、宾馆，还有妓院会随之兴起……妓院也是斯斯门澳城一个特色，只要有钱，客人们甚至能跟哪个小国的公主来一次缠绵……
聂道他们下了火车，在合蛋的带领下并向数十位行人问路之后，浩浩荡荡地前往斯斯门澳城的第五区——妓院最多的“放荡区”。这一路上听到的娇吟喘息，可怕二蛋刺激坏了，他面红耳赤地捂着裤裆紧紧跟在千如草身后……二蛋松了口气，终于到目的地了，可这里的声音更激烈了，男女之间战斗强到那种地步也太离谱了吧……
合蛋显然也激动怀了，他望着巷子尽头的那道红色大门，特别门头上面写着三个隶书大字，更是让他有一种回家的感觉……终于回来了，合蛋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试了好几次才打开那个生绣的大锁，然后对聂道和二蛋说：“道蛋，混蛋，这就是我们的家：乌龙寺。”
别逗了，寺庙不都是在名山大川附近吗？怎么会出现在一座城市里？但有些情况就是如此，比如这间乌龙寺。
乌龙寺建立于华夏历444年，那可是传说中的年代，距现在已经四千二百多年。建寺之前，这个地方还只是鸟不拉屎的荒原，也可说是静寂景美的世外桃源。然而，这片静寂之地在华夏历1376年被改头换面，变成另一番模样，只是因为当时的第十七代乌龙寺方丈被华夏国皇帝封了个国师头衔，全天下的那些傻瓜信徒都来这里朝拜，一来二去，有些人就死皮赖脸住下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人多了，由村成镇，又由镇发展成斯斯门澳城。自从五百多年前，第四十四方丈立下规矩规定每位乌龙寺弟子收徒的数量不能超过两个以来，乌龙寺的和尚越来越稀少；八十年前，也就是合蛋离开这里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一名和尚。于是，这间曾经光辉万丈的寺庙就在城市的夹缝中悲哀地存活到今天……如果不是华夏国教科文组织把乌龙寺列为世界文化遗产，这片古董早就被拆了……
所以，越是古老的寺庙越应该存在于繁荣的城市中，这是佛祖都承认的事实。
众人随着合蛋进到里面，千如草因为没有住的地方，也成为乌龙寺的房客。接着，众人用三个月时间进行一场大扫除，紧接着开始烧香拜佛，开门迎客；当然，乌龙寺外面依旧是赌声震天、娇喘连连……聂道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地成进化着……不过，不是从猴子进化成人，是由人进化成和尚。
该死的时间总是白驹过隙，一晃而过。转眼之间，聂道他们回乌龙寺已经整整九年多了。
聂道也由一个懵懂的五岁小孩子，成为一位初懂人事的优秀和尚；二蛋可是悔恨极了，他这些年来，一直徘徊在厨房与菜地之间，虽然做饭的手艺出神入化，但根本没多少时间去跟小媳妇缠绵啊！合蛋仍然是唏嘘地胡渣子和忧郁地眼神，在他这种能欺骗世人高深的外表下，乌龙寺没少赚香油钱；千如草这位曾经的强盗早已弃恶从善，当时，他也是无可奈何，为了有钱去赌博，做一回强盗也是无可厚非了；他现在在斯斯门澳城可是极为潇洒，不但回回赢钱能把赌博这个终生事业进行下去，而且赌术越来越精，被业内人士称呼为“鬼手神千”，拉风得一塌糊涂。
古人曾赞扬“孟母三迁”，借此向人们告戒环境对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孩子的影响；后世的人们认为，聂道在这样一种环境中长大，没有成为社会垃圾，简直就是奇迹，更是一段不世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