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君心(完)（1 / 1）
空气里流动着一种诡谲的气氛,骆瑾柔怔怔地站在门口,凝视着岳子修的眼睛里有着惊喜,迷茫和意外,背着光,她的身上笼罩着层柔和的光晕.
“子修?“她的声音清越而低缓,包含着欣喜.
岳子修的心突得漏了一拍,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变得好美,美得胜过印象中的她,可是,茫然的心总觉得少了份什么.
一份异样的暧昧流淌在两人中间,瞧着两人旁若无人的相视,闷闷的感觉在胸中扩散,皇上很是吃味地轻咳出声.
“你们---认识?“他问地有些小心,眼神不由地看向骆瑾柔.
此时的她已经回过了神,当碰到他略带慌乱的眼神,那样的恐惧时,她下意识地一惊,他---可是在害怕什么?然而再看时,却又同往常无异,是错觉吧.
她的神情也跟着柔化,低柔地微笑道:“是,臣妾出宫的那段日子,多亏了子修的照顾.臣妾才能安然无恙.“她带着感激地神色望向岳子修,后者只是报之以坦然的微笑,然而他的眼神却是暗淡了几分.
是自己无法参与的那段日子么?皇上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每每想起那段日子,他总会在半夜惊醒,看看躺在身边的她是不是还在,又或者一个梦醒,她已不在身边,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总是折磨着他不得安眠.
他微妙的变化自然逃不过骆瑾柔的眼睛.靠近他,她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握着他僵硬的手,面上依旧浅笑地问:“臣妾能同子修聚聚么?“旁人自然瞧不出两人的举动.
“单独谈谈?“皇上迟疑的目光巡视着两人,“可是贤妃,你是知道宫中规矩的.“他的面色沉了下来,锐利的目光射向岳子修,另他不由得一个寒战.
“臣妾自然知晓,只是朋友间的问候也不行么?“看着他妒夫似的样子,骆瑾柔笑语嫣然.
“只是朋友,那好吧.“回答地有些勉强,皇上不耐地挥挥手,“朕要办公了.“
“那臣妾告退.“骆瑾柔知道他的别扭,向岳子修使了个眼色,悄然退出.
“看得出来皇上很爱你.“走在绿柳拂面的镜湖畔,岳子修笑着说.
低敛眉目,拢了拢鬓边的发丝,骆瑾柔轻轻地“恩“了声,笑容里透着份隐约的萧瑟,终究这份感情是太迟了呢.
“我怎么也想不到当时救的人竟然会是一个皇妃.“岳子修看了眼跟随在骆瑾柔身后的那群宫女,她真的变得不一样了,眼前的她倾城绝丽,眉宇间透着份雍容与华贵,不似印象中那个像清莲般纯真无邪的秋娘,她的眼里有着秋娘所没有的睿智与深沉,这才是原来的她吧.
骆瑾柔抬眼,微笑着问:“怎么,后悔救了我?“
“不是,只是我更希望救的是一个美丽的田螺姑娘.“岳子修儒雅的脸上带着干净的笑容.
骆瑾柔稍稍一愣,转而笑了,“看来你很失望喽?“
岳子修耸耸肩,不置可否地朝她扮了个苦瓜脸,引得她再次发笑.
“真的,很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在湖畔的亭子里坐下,骆瑾柔有感而发.
“我记得你以前常常笑的.“岳子修随口说道.
“恩,在你们家的日子里是我有史以来最幸福的时光.“骆瑾柔的眼里流动着光彩,熠熠生辉,“对了,岳大娘还好么?“
“她很好,只是常念叨着你.“岳子修想到她刚才的话,她在宫中不快乐吧,“她还帮你做了件狐皮裘衣,有机会给你捎来,当然跟宫里绣工的手艺是比不上的了.“
“别这么说.“骆瑾柔不赞同地说:“岳大娘待我很好呢.“
她本来是居心不良,想到这岳子修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
“怎么了?“骆瑾柔奇怪地看着他的反应,问道.
“没什么.“岳子修喝着茶,笑笑:“这茶挺不错的.“
骆瑾柔知道他在回避,却也不追问,“那就多喝点,等会儿让玉珠再给你拿点,这是今年刚进贡的西湖龙井,拿回去让岳大娘也尝尝.“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娘娘的赏赐?“
骆瑾柔失笑,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会在皇宫里呢?“
“我来参加殿试.“岳子修不愿多说,也没有让她知道他之所以参加科举考取功名是为了能赶得上萧溯寒,他希望能更接近她,可是现在看来---
骆瑾柔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她知晓他这么做必然有理由,可是她不愿去探询其中的原由.
粼粼的波光,湖面上偶而有一两只蜻蜓点水般地掠过.化开一圈圈的水晕,柔和的春风吹拂翠绿的柳丝,清风里带着甜甜的香味--------
*
月色疏朗,清亮的月华透过蓊郁的树木留下班驳的光影,晚风摇曳,传来阵阵“沙沙“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夜晚听来不免有些心悸.
日宸宫内,皇上借着如豆的灯火,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丝毫没有休憩的打算.
陪在一旁的海源耐不住疲倦,揉揉酸痛的眼睛,哈欠连连,看皇上的架势,怕又是一夜的无眠了.
“累了就先下去睡,不用陪着朕了.“皇上淡淡地说着,随手翻过一页.
海源强打着精神,连忙摇头,道:“奴才不累,奴才还是陪着皇上吧.“他赔笑着.
一个太监端着盒子进来,里头一排排的绿碟子上写着各宫娘娘的封号,按照历年的规矩,皇上都是掀牌子决定去哪宫娘娘的寝宫过夜的.
海源看着依然继续看着书的他,忍不住提醒道:“皇上,您今晚还没掀牌呢.“
“撤下去.“依旧是一样的回答,皇上看也不看一眼地说.
海源一听,露出一个苦瓜脸,“皇上,您每天都这样说,那些个娘娘可都盼着您去呢.“
皇上侧脸看他,好笑地道:“是朕是皇上还是你是皇上,人家寂不寂寞挨着你了?既然你这么好心,那干脆你去好了.“
海源干笑着回答:“呵呵,皇上您是开奴才玩笑呢,还不是太后交代奴才这样说的.“他小声地嘀咕着.
“是啊,太后说的话你当圣旨,朕说得话你当耳边风.“皇上笑着瞪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书,道:“摆驾毓华宫.“
“啊,又是毓华宫.“海源哀叫道,不是他不喜欢贤妃娘娘,而是皇上近日来连宿毓华宫,其她的娘娘都有怨气,还不都是他这做奴才的不好过日子.
“皇上您就可怜可怜奴才吧.“海源的脸都皱在一块儿了.
“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暗地里收了什么好处,你最好给朕把皮绷紧点了!“皇上冷哼一声,没入夜色中.
海源这下子可不敢在多言了,果然奴才不好当,又不是他愿意拿的,只是这珠宝都送到你面前了,所谓不拿白不拿,他又何必干蠢事.
这厢,骆瑾柔刚刚沐浴过,坐在镜前,用木梳梳理着那头浓密的秀发,一身软黄色的绣花镶边睡袍柔柔地贴着身子,在淡光的照耀下,更现肌骨莹润,她的身上散发着阵阵沐浴后特有的清香,甚至盖过了这屋子里的熏香,顿时满屋有种甜味弥漫的感觉.
玉珠关上了门窗,本打算唤司帐宫娥进来服侍骆瑾柔睡下,却不想皇上在这时候驾临.
“皇上吉祥!“他的突然来到,反弄得一干子人慌乱了起来.
“起来.“他大步地走进来,见骆瑾柔已是一付就寝前的着装,笑着道:“看来是朕来得巧了,再晚些怕要吃闭门羹了.“
骆瑾柔站起身,走至他身旁,替他褪了外面的斗篷,嗔怪着道:“夜深露水重,皇上既然要来也不选得早些,真等我们睡了,看谁还来给您开门.“
皇上摸摸鼻子,有些羞赧,还不是因为想着早上子修和骆瑾柔的谈笑风声,心里总有点疙瘩,不识滋味的.但这点,又不能让她知晓,只好笑笑着掩饰过去.
“可是肚子饿了,臣妾这里还有些燕窝银耳羹,叫玉珠下去给您热热吧.“骆瑾柔知道他这一来,今晚必是在这歇着了,唤了司帐宫女进来,一面又叫玉珠下去热夜宵.
皇上看着她周到的考虑,心中一股暖意流过,感叹道:“只有你想的这样周到,朕到别的宫里头还没这么好的待遇呢.“
骆瑾柔觑了他一眼,笑道:“皇上这是夸臣妾呢,还是说臣妾晚上贪嘴.“她玩笑着,端来一盆热水放在地上,服侍他洗脚.
“朕是真心地夸你.“皇上笑着说,见她要给自己洗脚,忙阻止道:“好了,让朕自己来,别弄湿了的衣裳.“
骆瑾柔也不坚持,站到一边,唤来一个宫女接手.
“你们都下去吧.“梳洗完了以后,他打发着一屋子的宫女,骆瑾柔端来燕窝银耳羹,一边看着他吃,一边同他说话.
“臣妾前几日去看了宜妃.“她装作漫不经心地提起.
“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时,就省了这些称谓,听着别扭.“皇上出声道.
骆瑾柔笑笑,捋了捋鬓边的碎发,低眉道:“宫里头规矩多,让旁人知道了反到不好.“
皇上思忖了下,便不再坚持,随口又问:“你方才说什么?“
“皇上明明已经听进去了.“骆瑾柔看着他,叹息般地问:“难道皇上一点也不想知道宜妃的状况么?“
皇上放下手中的碗,面色有些阴沉,过了许久才道:“你瞧她做什么?“又看看她,严肃地说:“以后那种地方你最好别去.“
骆瑾柔递一块绢子给他,接着说:“我去看了才知道那地方根本不是人住的,简直参不忍睹.连条象样的被子都没有.“她想到那里的一桌一椅,不由地皱眉.“没有去看过,根本就不会想到这富丽的皇宫竟然会有这样破败不堪的地方.“
皇上沉默着不说话,骆瑾柔又道:“她毕竟是三皇子的母亲,皇上就算看在三皇子的面上也该善待宜妃.“
“朕会留意的.“皇上吐出一句话,骆瑾柔舒了一口气,知道他已经放到心上去了.
“你呐,就是心肠太软,她这样对你还值得你为她这样考虑,希望宜妃会心存感激,不再起歹念.“皇上轻轻地搂着她的肩道.
她好心么.不,她只是想积点德罢了,毕竟身在这皇宫中,谁也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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