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殿试(完)(1 / 1)
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着光泽,红漆的墙面有些剥落,放眼一看,青砖铺造的院子里遍地是飘落的枯叶,长年未经打扫,窗檩上已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上头糊着的窗纸也已是残破不堪,风可以直接从窗口吹进来.明明是一样巍峨的宫殿,却到处显示着破败凄凉的迹象.
这就是所谓的冷宫么?骆瑾柔一靠近这荒废的殿宇,就感到一阵寒气逼人,不免让她有些怯步.可是想到里头的人------
“吱噶“,破旧的门有些摇摇晃晃,当骆瑾柔推开它时,发出一道沉重而苍老的声响.
“娘娘,这地上脏.“看到骆瑾柔漂亮的衣服摇曳在地,被灰尘沾染,玉珠直觉地皱眉,她本就不赞同娘娘来这冷宫.
骆瑾柔回头看她,自然也瞧出了她排斥的表情,恬淡地一笑道:“没事,如果你不习惯就留在外头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这?“玉珠有些为难.
“没事,你就等在外头吧.“骆瑾柔看出她的挣扎,接手她手上拿着的东西,对她道.自己则进去.
宜妃脸色苍白的躺在铺着破棉絮的床塌上,身上单薄的衣衫根本挡不住冷风的侵袭,她蜷着身子,不住地哆嗦着,一阵阵痛苦的咳嗽声不断地从她有些龟裂的唇中逸出.
听到外面有动静,她抬起头,却看到那站在门口的骆瑾柔,看到她眼底的同情与痛惜,心中突得冒上一股怨气,尖锐地道:“你来干什么,来看我阶下囚的样子么?“
“哈哈,你高兴了,你怎么不笑,你是该笑的,我真狠当时怎么没毒死你!“她怨恨的目光狠狠地射向她,疯狂地发笑.
骆瑾柔幽幽地叹息着,这就是宜妃么?蓬垢的头发,憔悴苍老的面孔,枯瘦的双手,不过短短不到一个月,她却已不是印象中那个风姿绰约的宜妃娘娘了.
骆瑾柔步上前,摊开手中的棉被盖在她身上,低柔地说:“我知道下毒的那人不是你,你又何必把罪往自己身上揽.“
“你知道不是我?“宜妃震惊地看着她,“那你---“
“可是当日背后推我致使我坠河的那人确是你指使的吧.“骆瑾柔淡淡地接口.
宜妃沉默了,对,是她指使紫嫣去把她推下去的,“你不恨我么?“
“没什么好恨的.“骆瑾柔说得风轻云淡.
“可是我却是恨你的,我是恨你的.“宜妃喃喃地道.她是该恨她的,可是--眼前的骆瑾柔又让她生出一股感动,毕竟皇宫里都是世态炎凉的,自她被打入冷宫后,无人问津,只有骆瑾柔还肯来看她,不管她是出于何种心态,她都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情感.
“是吗?我以为你该恨的人是紫嫣,毕竟她才是陷害你的人.“骆瑾柔轻笑着说.
“是了,那该死的小贱人枉我这般信任她,竟然这样陷害我.“宜妃神情激动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咒骂道,然而,一会儿又不断地咳嗽起来.
“她已经死了,你再恨也没用.“骆瑾柔看着她,说,“你这儿有水么?“
宜妃一愣,仿佛不相信地问了遍,“她死了么,哈哈,死得真是好啊!“
骆瑾柔看着她半疯半痴的样子,直径站起来,看到桌上有个破碗,却是积了污垢,想来这里也是没有热水的了.骆瑾柔有些头痛地想着这冷宫里果真不是人过的.
“不用麻烦了,那木桶里有水,你帮我舀碗就是了.“宜妃到似乎已习惯了.
骆瑾柔舀了碗递给她,道:“我哪天找个宫女来照顾你吧.“
“哼,谁肯来,谁又愿意来这冷宫.“宜妃嘲讽地看了她一眼,嗤笑她的天真.
待骆瑾柔反应过来,自己也不禁笑了,是啊,谁愿意耗着青春来这暗无天日的冷宫呢.
“你也快些走吧,待在这儿免得沾了晦气.“宜妃的目光暗淡了下来,苦涩地说.
骆瑾柔想了下,点了点头,站起身,对她道:“下次我带个太医来吧,你好象病得不轻.“
“算了,别费事了,我巴不得早点超生呢.“宜妃惨淡地笑着.
骆瑾柔心下一阵凄凉,最终,只是说了句:“你放心,三皇子他很好,我会留心的.“她说完这句,看到宜妃已是红了眼眶,不由得辛酸,不忍再看一眼地奔出去.
“记住,小心皇后.“远远地,耳边传来她的话,骆瑾柔一震,却是加快了脚步,门外,玉珠不时张望地等在外头.
*
“皇上,殿试已经开始了,您要不要先过去?“海源估计了下时辰,看着犹在一旁埋头批奏折的皇上,提醒道.毕竟历年的殿试都是有皇上直接主持的.
“是么,开始了?那好,咱们走吧.“皇上站起来,揉揉酸痛的手腕,舒展了下胳膊.一捋衣摆,大步跨出御书房.
“皇上启驾!“悠长的一声吆喝,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乾清殿走去.
历年的殿试都是设在乾清殿的西殿,今次也不例外.
皇上走进去,见一个个考生正埋头疾书着,压根就没发现他的到来,惟有几个监考官瞧见了他,正要行礼,却被他用眼神阻止了.
舒服地做在一旁放置好的龙塌上,宫女适时地奉上茶,他一边悠闲地喝着,一边巡视着座下的人.
“这次又有几个是萧丞相门下的?“对海源打个手势,他私下悄声问着.
“这?“海源观察着主子的神色,有点犹豫.
皇上瞧了他一眼,冷哼:“有什么不好说的,又不是头次了.“他微微讥讽的眼神扫过下面的考生,若说这里面没个萧溯寒门下的,他才当是天下红雨了.
“是.“海源低着头皮应了声,低声地道:“那边穿蓝衫的御史大人的公子,穿白衫的张大人公子,还有中间穿绿衫的常大人的公子,还有苏大人的侄子-----“
“行了!“听到后来.他的脸色越发阴沉,不耐地打断海源的话,这就是他本朝得意的进士文人么?未免也太过讽刺人了!
海源低垂着头,他就知道皇上会生气,可是刚才让他说的也是他啊,这奴才真是不好当,更何况伴君如伴虎,这样下去,迟早他的小命会玩完!
“那边那个人是谁?“他的目光忽然瞧见了角落边的那个年轻人,一身蓝布衫,眉目清秀,温儒雅淡,在这芸芸众人中到像颗圆润晶莹的珍珠,虽然不夺目,却自有一股柔和的光韵.
一个监考官上前应道:“回皇上,那是本次省试的头名,姓岳名子修.“
“哦?“皇上赞赏的眼神停留了会儿,道:“回头让他到朕的御书房来趟.“
“是.“监考官一面应着,一面却对这岳子修羡慕着,好小子,还没过殿试呢到让皇上注意到了,看来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经过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殿试才结束,一个个考生依次地退出内殿,子修收拾好案上的东西,也随人流走出去.不想却被监考官叫住了.
“大人可是说皇上叫学生?“子修一震,他根本没见过皇上,皇上怎么会叫自己去御书房呢.
“小子,你可走运了!“那监考官拍拍他的肩膀,道.周围的其他考生也是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
子修一阵摸不着头脑,只得跟着一个公公走.
*
子修头次进皇宫,却没有心思观赏这宫里的一景一物,他紧紧地跟在那个公公的身后,穿过一道道宫门,经过一个个殿宇,只弄得他头晕,如果没有人带着准会迷路,他想着.
最后穿过湖上的石拱桥,在翠绿的柳条后便是御书房了.
“皇上,岳子修带到.“那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岳子修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略微一整衣襟,他恭敬地立在外面.
“进来.“门后那道低沉中带着威仪的声音传进他的耳里,他很难想象皇上离自己竟一门之隔.心莫名地颤动起来.
“请吧.“推开门,那公公适意道.
颔首向他道谢,子修大跨步地进入这全国最核心的地方.
“草民岳子修参见皇上!“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平身!“隔着书案,皇上抬头看着下拜行礼的岳子修,微笑道.
“谢皇上!“子修这才敢抬起头来,暗下观察着他,见他身穿一件正黄的镶金纹龙朝服,头带嵌着宝石的皇冠,浓浓的两道剑眉下,是一双清澈的眼眸,俊郎丰逸的面庞,温雅而不失威仪,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举止有些唐突了,微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琉璃青砖.
他的反应自然一丝不漏地落入了皇上的眼里.头回就敢如此打量自己的,他算是少数中的一个,记得第一次见到萧溯寒时,他也是这般毫无畏惧地看着自己.
“海源,赐座.“他的眼底满是对这年轻人的赏识.
子修道了声谢,不卑不坑地坐落.
“听说你是省事的头名?“皇上随意地问着.
“是.“
“家里可还有些什么人?“
“回皇上,草民家里还有一名老母亲.“子修不知其意,却依旧恭敬地回了话.
皇上“恩“地应了声,微一偏头,笑着问;“你对去年钱塘江水灾一事如何看待?“
“这,草民不敢,草民不是朝中人,不敢随意妄议国事.“子修冷静地回答.
“无妨,朕赦你无罪.“皇上依旧一脸的和悦神情.
“草民不才,不敢妄下断言.“子修依然语气坚定.
皇上脸一正,放要开口,门外却传来一道声音:“皇上,贤妃娘娘在门外求见.“
他只得停下未完的话,微微敛了神,道:“传贤妃进来.“
骆瑾柔闻言,缓缓地步入,正要行礼,一抬首,却在看见旁边站着的那人时震住了______
“子修?“她轻呼,塄塄地站在门口.
子修也吓了一跳,为何秋娘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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