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1)
到了公司我便忙着处理公司业务,就在临近中午的时候郭威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见到他老婆为什么不说话。原来沈冰昨天在银行门口看到了我和刘嫣,她回去跟郭威说我泡到一位美女,还说为了不妨碍我们没有和我打招呼。我听出的郭威的弦外之音:想知道我身边的美女是谁。
当我告他我身边的那个所谓的美女是刘嫣后,郭威在电话里惊呼一声:“天那,还真的是她。让我猜着了不是,我当时就怀疑。你是不是八辈子没见过老婆,怎么还搭理她呢?”
我才跟郭威赔罪似的解释了两句,他就不耐烦了:“好好好,现在不和你说。晚上,晚上来我家。”
我不知道郭威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从哥们儿感情上讲我们情同手足,他对这事关心的程度比别人深一些是自然的,但他怎么会那么反感刘嫣和我在一起呢?
刘嫣、刘嫣、刘嫣为什么总是刘嫣!我以为我会把她忘了,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她,可现在呢?我不得不重新面对曾经的往事,我不得不再次忍受情感上的折磨,因为我,忘不掉……
这时我突然冒出个想法,把秘书小安叫了进来:“你给我定一张23号飞天津的机票。”
“好的经理。”小安答应了就要走,我却又把她叫住:“算了吧小吕,你先出去吧。”我错将她叫成了另一个秘书小吕,小安迟疑了下,但还是点着头离开了。我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订机票,是要赶刘嫣走吗?
不知刘嫣的家里怎么样了?我拨通了原来单位的电话,找到乌姐问了问家里的情况:“喂,乌姐。对,是我,我在公司呢。家里一切都好吧?阿姨那儿怎么样?”
乌姐一听有点糊涂:“阿姨?噢,你说刘阿姨?她挺好的。我这你放心,咱闺女不是上大学了嘛,你裴大哥让大连的一家工艺美术厂聘去了。他后天就走,家里就我一个人,所以刘阿姨那儿你别担心。上午刘嫣也给她打了电话,还给我打个电话刚摞下。”
得知那边的情况后我舒了口气:“谢谢你了乌姐,刘嫣……”我原想说刘嫣会乘座23号的飞机回去,可转念一想认为自己这样做似乎有欠妥当,就改口了:“刘嫣跟你说什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小了,乌姐压低嗓子:“你等会儿,我给你打过去。”接着电话就断了。
大约两分钟后我的电话铃响了,我一看原来是乌姐用自己的手机打来的:“小仇,刘嫣哭了,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她说她真的很后悔当初那样对你。”
虽然周围很静没有杂音,但乌姐的声音依旧很小:“她说她没有想到你会帮她还钱,更没有想你会对她这么好。她说她本来已经想好了,如果再筹不来钱还债的话,就一死了之。可她没有想到,最后帮助她渡过难关,并给她最大安慰的人会是你。她说她不知道该怎样接爱这一切,更不能原谅自己的过失。”
说到这里乌姐的声音里带出了抽泣:“昨天晚上我想让刘阿姨给你打个电话道谢道谢你,可刘阿姨说她没脸给你打。小仇啊,你能这样做,大姐真的挺佩服你的,换个一般二般的男人绝对是做不到这一点。话说到这儿,真得说刘嫣当初没有挑错人,可惜她错看了自己。你心里的难处大姐也不是不理解,不过她已经到这步田地了,你看你能不能原谅她这一回?”尽管是远隔千里,但我绝对感应得到乌姐在那边一定是声泪俱下。
此时此刻,我知道乌姐所说的原谅代表着什么。那是重新地接受,再一次的牵手,但我们两人还能再次相约相守吗?我不敢肯定自己能否拥有那样的胸襟和勇气,更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刘嫣是被那些贪淫无耻的小人玩弄了才知道我好的,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我的。一般二般的男人可能真的做不到我这样,但一般二般的男人又有谁有我这样的遭遇。
对于乌姐的提议,我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因为我做出答复是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满意的,与其让大家难堪还不如像张哥说的那样先放一放。于是我推说有客户来访,礼貌地把电话挂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郭威又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晚上务必去他家,他的态度很坚决我就只好答应了。下班前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刘嫣我晚上有事,晚饭我会替她叫外卖的。
电话那头的刘好像有点失望:“那你晚上还回来吗?”她的声音里似乎有点企求。当时我想可能是她感到孤独吧,于是我安慰道:“当然回去,我只是有些工作没有做完。”
刘嫣稍沉了沉对我说:“不用担心我,冰箱里的饭菜我中午没怎么吃,只吃些沙拉和水果,晚上我吃些水果就行,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嗯,我知道,我会锁好门的。你也不要工作的太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还有开车的时候注意安全。嗯,我等你!”
她的声音很平静,说语气也很平淡,却把我的心里搅得更乱了。以前我们俩在一起时,她从未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也都能按时回家。自从她忙上自己的事业后,刚才那些话都是我经常对她说的。今天,当她一句:“我等你”。传到我的耳边时,我的心被一种莫名的灼痛所笼罩,并且那种灼痛一次次纠缠在我的心头。
“我等你”---我回味着这三个听似简单,却又是搅得我心绪不宁的三个字。曾经多少次,刘嫣告诉我工作忙,不能按时回家,每次我都会给他这样的叮嘱,每次我都会期盼着她早点回家,祈求着她能平安到家。但事实却是:她回家越来越晚、在外边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再后来她连电话都不怎么打了。最后,我连说出这三个字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你忘了当初她怎么对你的吗?”;“夫妻感情可以重新培养,夫妻间的那种相互信任可不是……”;“你是不是八辈子没见过老婆,怎么还搭理她呢?”;“你能不能原谅她这一回?”----我的内心非常地嘈杂,一个个声音在我耳边充斥环绕,各不相让。当刘嫣那句“我等你”的声音汇入这份嘈杂之后,她曾经说的另一句话也在我耳边响起:“我早就跟你这种人过够了,是个男人都比你强。变态……”这些话不停的撕扯着我的思绪,令我久久不能平静。
晚上六点左右我来到郭威家,他们一家正在包饺子。郭威的父亲山东人,比较爱吃馅,但由于十几岁就来到南方,因此是爱吃不会做。我来新海定居后经常来他家做客,也就带动着他们家时不时的做一些北方的面食,尤其是教会他们怎么包水饺。我进门时他们一家五口围坐在那里,一个个像模像样的赶皮儿、和馅儿,连郭威三岁的女儿也扎那儿不肯离去,她正以赶皮儿的名义残害着一块面团儿。
郭威一见我像是见到救星:“哇赛!可把专业人士盼来了。”而且是话到人就到,解下他老婆身上的围裙就系在我身上。我自觉地先洗了洗手,坐在那儿闻闻馅:嗯,芹菜的牛肉的挺香。郭威一家人都不拿我当外人,所以一见我来帮忙士气更加高昂,同时也开始逃工。沈冰拉着婆婆和儿子去看电视了,留下三位男士奋战在餐厅,凸显出在这个家庭里女性的地位。
见老婆孩子走了,郭威小声的问我:“刘嫣真的来找你了?”
我边赶面皮儿边点了点头。
郭威马上就拧紧了眉毛:“她来找你做什么?要是想复婚就告诉她没门儿!”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郭威对刘嫣的憎恨会超过我,我又不能追问这个,毕竟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不过有些事我还是有必要说清楚的:“刘嫣她们家出的那些事儿你也听说了,她现在挺难的连个生活来源都没有。公司倒闭了不说,家里的房产和值钱的东西都用来还债了,就这样还欠了不少债务。好歹我们也是夫妻一场,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况且,我念她母亲的恩,她老人家对我真就像亲生儿子一样。现在她也跟着落难了,我帮帮自己的母亲还有错吗?”
郭威一拧鼻子哼了一声:“哼,不是这样吧?我可疑你当初离婚的目的是为了转移财产。要不你怎么这么热衷于帮她渡过难关?”
真是冤死我了,我还没想过郭威会怀疑我:“要真是那样,那她把全部财产都给我好了,何以留下一多半。我真是感恩图报,我是打小儿没娘,确实是把刘嫣的母亲当成了亲妈了。老人家对我真是特别的好,你不是也见过吗?”
“她对你好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你能对刘嫣更好些吗?可刘嫣自己不争气享不了这福,这话北方怎么说?作的!我跟你说,你帮刘嫣她妈妈可以,可对她不能心慈手软。我告诉你吧,当初她和你谈恋爱的时候就是脚踏几只船,整个学院都知道她刘嫣是什么人,别人都只是跟她玩玩,就你才让她傻乎乎玩着。当时我也是傻,一看你们谈婚论嫁了以为她是让你的真诚打动了呢,后来才知道她秉性难遗,又在外面乱搞。”
郭威的话很沉很很闷,像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刘嫣,原来你上学时就有前科,枉我仇某人当初那样对你,千依百顺无所不予其极。今天、今天你落难了想起我了,谁知你以后要是真和你复婚,你会不会故伎重施、恶习难改?我并不责怪郭威现在才跟我说这些,因为当时他也提醒过我,只是我执迷不悟没有听罢了。
我闷着头加快紧在那儿皮儿,郭威见我被触动了便趁热打铁:“老爸,您也劝劝他。!”
“小鹏啊,”郭伯伯抬起脸用自己多年未改的乡音语重心长地说:“要做男人就得有度量,心里头得容得下事和人,别老寻思着她以前对你怎么不好,你得看远些。人一世糊涂不怕,因为湖涂一世的人往往都是装湖涂,心里都明白着呢,最后还骗人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怕什么?就怕一时糊涂,因为那是真湖涂,只要是事后弄明白了准得后悔,还后大悔……”
“哎,老爸,你怎么这么说?我们不说好了让他断了和刘嫣复和的念头吗?你现在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郭威已经听出郭伯的意图不是他事先“预订”内容了,很不满意。
郭伯伯神态安祥地说:“你懂什么?我们做老人的能那样劝吗?哪次你和沈冰吵架我和你妈都是先说你,不就是为了你们两口子别闹矛盾嘛。我就瞅不惯你们现在这些人,动不动就离呀散呀,两口到一块儿多不易呀。以前做错了现在知错了不就行了,原谅一个人能往往能挽救一个人。你不能总记恨人家过去那些事儿,要老是放不下,就算不和她再复婚,也不见得就把忘了这事儿,还得是越想越恨搞得跟仇人似的。可你要是想开了,不光自己不再琢磨那些糟心事儿了,还能给对方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郭威对此不以为然:“老爸,你那观点都过时了。现在人都不这么想了,少鹏对媳妇不好吗?可有什么用?现在人通常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郭伯伯很不高兴的白了一眼儿子:“噢,有错就不行改了?如果一个人犯下错误想求得你的原谅,你就得原谅他。特别是一个个真心改悔的时候。你不原谅他,那这个错误就会跟随他一生一世。我亲身经历过一件事……“
郭威眼睛一圆:“老爸,你和我妈还……”
“去你妈个……”郭伯伯急了:“你知道屁,别胡说八道。那是文革后期,那时还没你呢。当时啊,我们厂有个小女工,是我的徒弟。长得非常非常漂亮……”
郭威此时竟然对老爸的“风流情史”有了兴趣,想一探究竟。可刚想再插嘴,老爷子一瞪眼又把他想要问的话压了回去。
郭伯伯接荐儿说:“那孩子挺好、挺稳当、挺正派,可不知后来为什么非向上级告发,说我和她有‘事儿’。你们不知道那在当时是多大的事儿啊!咱先说你妈,你妈听说这事首先问我是不是真的和人家有了‘那事’,有了也不怕,该我负责的负责,大不了她自己带着你俩姐姐在乡下过。我跟她说说没有,你妈就是相信我,找到单位闹、找到人那女的家里闹,又揪出了背后整我那人的小辫子,发誓要弄个水落石出。怎么样?愣把这事摆平了!”
郭威误以为故事已经讲完了,忘乎所以地做起了采访:“老爸,您是不是真的看人家挺漂亮,就把人家‘那个了’?你说了在那年代这事不能乱说!”
结果,郭伯伯回应儿子的还是那俩字:“放屁!”郭伯伯好像是是真生气了:“这事过去后不到两年文化大革命就结束了,结果那个孩子又摊上点事想上吊自杀,还是我和你妈给救下来的那。她和她妈妈俩人跑到咱们,跪在地上求咱们原谅。怎么着,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跪在那儿不理不睬?咱老郭家没这人,我哈哈一笑,这事就算过去了!后来她一说才知道,就是那人想害我。”
就在这时我好奇的插了一句:“到底是因为什么?”
郭伯伯边向盖帘板上捡饺子边说:“那闺女的父母那时都关进了“牛棚”,她也受到牵连整天挨批斗差一点就给折磨死了,有人要她反戈一击她不肯。厂里的一个造反派和我有过节,就想利用她来整我,说了只要整倒我就放宽对们一家的处理。她一个小姑娘家的无依无靠,被逼无奈才这么做的。我要是不原谅她,让她死了,我心里就舒坦啦?”
郭伯伯又把挤好的一个水饺扔在方木板上,语重心长地对着我说:“她两世为人了我还恨她?我还跟她要死要活?我真要让她死了,我不光没给机会让她改正这个错误,还等于把错误转嫁到自己身上来。后来她爸爸落实政策平反了,官复原职后首先就把我老婆孩子的户口农转非了,这不就是在赎罪吗?小鹏,她(刘嫣)当初对不住你,你跟她离了,这不就等于你惩罚她了吗?现在她遇难了,回心转意了,不就等于两世为人了嘛。咱说,你不能说眼看着她痛苦一辈子,你在旁边解恨还嫌不够。是爷们儿吧?是爷们大度些!”
“老爸!”郭威也急了:“关健是她干得都是见不得人的事!那让人怎么再相信她?谁敢再相信她?”
郭伯伯一撇嘴:“罪不至死,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也是经常和那些三陪小姐唱歌跳舞吗?”
郭威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绿了:“您小点声儿,我那是身不由己,客户喜欢去我有什么办法?您别让沈冰听见!”
郭伯伯马上严肃起来:“你以为沈冰真不知道哇?傻孩子,人家不跟你计较罢了。还客户想去,我看就是你想去,要不怎么专门就找那一家,还专门就点那俩人儿。不愿意拆穿你罢了,告诉你,你要是敢做出对不起沈冰的事我打断你的狗腿。”郭威狼没打着却挨了狼夹子,不怎么再说话了。反倒是他老爸在对面劝啊、说的,让我原谅前妻,给她一个机会。由于了解到刘嫣过去就是风流成性,我一听到这些话思想上就会条件反射似的有所抵触。
我从郭威家的时候时间不算晚,还不到晚上九点。出门前,郭伯母找出一个饭盒,硬要我给刘嫣捎些回去,郭伯伯也极力赞同。我望着白发苍苍的二位老人,他们是那样的善良,又是如此的诚恳,我不禁也为之动容:好了,恨刘嫣可以,这时候千万不要想着报复,更不能伤她的心。
就在郭威一个人将我送到楼下时,他一下子抓拽紧我神秘兮兮地跟我说:“别对刘嫣太好了啊。”
我不以为然:“好什么呀?面子事儿吧,别让人一说咱忒小气了,也就是表面上关心她一下。”
郭威急了:“啧,你笨呀?对她太好了她容易误会你想和她重归旧好,到时你一拒绝她再一哭二闹三吊的,你这人心软没准你就答应了,那样你就把自己害了。放心,狗改不了吃屎。我说你听见了吗?”
我没有答复他,只是将他的手使劲攥了一把,疼得他一声惨叫。在郭威的咒骂声中,我关上车门,对他做了个鬼脸开车离去。实际我的心并不轻松:回家后我该怎样面对刘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