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二幕:骷髅与禅(1 / 1)
舒红颜听独孤紫表态,便垂了袖子,闭目养神。他三人一派悠闲姿态,倒使那些匪徒面子上老大落不下来。当即用刀尖抵着舒红颜太阳穴的劫匪粗声粗气道:“听杰哥说的,少废话把值钱的都交出来!不然别怪刀不长眼!”
舒红颜也懒得理他,那边独孤紫已笑着掠来,但见她手臂微舒,拿刀威胁舒红颜的匪徒已‘啊哟’一声丢了刀倒了下去,捂着关节痛的打滚:“你……你不说一声就动手,太卑鄙了!”
可笑这劫匪还跟人讲公道不成。
独孤紫笑了笑:“卑鄙?你以为是开运动会吗?”
她说着笑着,身形晃动之间,已在十来个围住他们的人中游走一遍。速度固然快若鬼魅,手法更是高明,忽而一弹,忽而轻扣,只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周围便倒了一片,都是捂着关节喊痛,显然全给她一招之间卸了骨头。
“独孤堂主好俊的擒拿手法。”舒红颜颔首道:“只怕还留了一手吧?”
“过奖,过奖。”独孤紫垂了手,又恢复成原先那袖手恭立的样子:“在下这点微末伎俩,哪敢在舒楼主面前卖弄。”
桀骜皱眉瞧着这干匪人,正在考虑要不要折路送去附近的衙门时,独孤紫已撒了令箭,不一会便有敛静堂的弟子飞速赶来,将倒在地上的劫匪捆了带走。
“冷泉公子,继续走吧?”独孤紫仍是笑的谦虚。
“敛静堂的弟子还真是无所不在。”桀骜由衷的说道。
“总堂主在附近出家,咱们哪能不多留点心。”独孤紫说着,神色郑重起来:“就是在这样严密的眼线下,那人仍不着痕迹的杀人劫人,堂内线报却没有发现丝毫蛛丝马迹,所以在下才格外忧心。”
亲眼见到敛静堂弟子在左近徘徊盯梢的舒红颜和桀骜,听独孤紫这么一说,越发觉得事情复杂起来。做下血案的那人,能够重创怜镜法师,血洗空禅寺,想必非等闲之辈,但在敛静堂弟子的严密监视下仍没留下一点痕迹,这等手法就高明的很了。三人再不停顿,一路上了空禅寺。
空禅寺算来是京郊附近香火较盛的大庙,平日里香客来往,人头攒动,如今才进山中便觉冷清,来到寺前更是凄凉。
大门上空禅寺的招牌斜斜的晃着象随时都会掉下,左右两方镇寺石狮也东倒西歪。在门口把守的几名公人见桀骜等三人到来,忙将交接事宜办妥后就匆匆离开。
——来人既能在空禅内从容杀人离开,还劫走了实力深不可测的青莲公子,重创怜镜,任谁都觉得匪夷所思,然疑问之下,恐惧便生,也难怪这几天负责守卫的公差一个个战战兢兢,人人自危,巴不得早早交差完事。
进入寺里,原本繁盛的竹林如今杂七杂八的连根散落在庭院中。
竹叶血洒,青红相间,十分厉怖。
虽说不动寺内事物是保护现场的需要,但目睹这昔日名寺如今落到这等下场,所有人不禁唏嘘。
由于出了血案,大部分僧侣都逃的逃走的走,院子里只有一个老僧在背诵功课,桀骜唤了几声,那老僧只是不理,正无可奈何时,西厢房内传来一个带点微颤的老迈声音:“施主不必问了,他目睹那日惨案,早已吓的精神失控,变成痴呆了。”
——没想到这样离奇的案子除怜镜法师外竟然还有目证!
桀骜打起精神,示意去西厢看看情况,舒红颜在前面探路,揭开门帘后,看到一位披着大红法衣,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半卧塌上,左手数着一串打磨成骷髅状的檀木佛珠,气度虽是出尘逸然,面色却极是晦暗。
舒红颜探得并无异样,便与桀骜独孤紫进了屋,那长老应是近来受够了打扰,因此也不招呼,只半睁着老眼注视来人,眼神空洞,却有种说不清的深幽。
“尘世万象,红粉骷髅,想不到人称‘尘缘九重狱,冷红三分情’,二十年前以尘缘指和冷红剑称绝江湖的怜镜法师,竟成了这副样子。”
桀骜和舒红颜尚未说话,独孤紫进门后先招呼了一声。
“你我素不相识,怎知老衲便是怜镜?”那长老闻言,干脆半睁的眼也闭了,懒懒的道。
“谁不知道怜镜法师与别不同,佛珠乃是骷髅模样。”独孤紫客套两句,眼神缓缓上抬,黑白分明,有种看透繁华的冷澈:“人说当今江湖归隐佛门的前辈中,以空禅寺主持们独占鳌头,其中更以南宗怜镜法师与北宗血印尼齐名,在下就是想不通,怎么以敝堂总堂主之威,再加上法师您的坐镇,还会如此难堪。”
“女公子可是来向老衲兴师问罪来了。”怜镜打个哈哈,将独孤紫的问题不动声色的卸到一旁:“既然这位是敛静堂的副堂主,那你二人谁是国师府承接这案子的禁军总领冷泉公子桀骜?”
“我是桀骜。”桀骜道:“请大师恕晚辈一臂不便,无法行礼。”
怜镜愕然半晌,终觉有些失态。他听说清玄上人座下首席弟子自几年前任职朝廷以来,还没有案子难的住他,六扇门中人提起桀骜之名更是钦佩有加,仿佛只要桀骜一到,任何没有头绪的案子都会水落石出。可如今这位年纪轻轻的大内高手,苍白着脸,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而且还身带残疾,就算怜镜法师阅人无数,也不禁暗中叹气,微微摇头。“哦,少将军一路辛苦。那另一位是?”
桀骜正要介绍,舒红颜却拱手道:“晚辈舒泉,是国师派来协助桀骜的下手,大师不必在意。”
桀骜瞟他一眼,心中偷笑:你编个假名也还算了,居然把我的号也编进去了。
怜镜法师看她气度不凡,隐约中气势竟还胜过桀骜的清冷杀气与独孤紫温文淡定,料也不是等闲人物,但她不说,也不好枉加揣度,只一笑作罢:“桀骜将军,劳驾来这荒山小庙,有何见教?”
桀骜却不答话:“大师受了伤?”
“伤的很重。”
“到底多重?”桀骜依然不停追问。
“我与那人斗剑,被一剑穿心,”他拉下袈裟,胸前果然好大一处剑伤,虽早已结痂,但疤痕紫红,好似还会滴出血来,“拼剑输了,老衲又与他对掌,结果三十招内,便败下阵来,中了他一掌后经脉全部紊乱。”
桀骜道:“心口中剑,怎会活到现在?”
“我与常人有异,心脏长在右边。”
桀骜还待再问,独孤紫已轻笑一声:“得罪了。”瞬间振衣飞掠,到了怜镜身前。
桀骜专心询问,舒红颜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都相拦不及,怜镜也大惑不解:“施主,你,你……?”
独孤紫笑的抱歉:“对不住,你一定要死。”
这女公子笑的如此温文,出手却狠辣冷酷,毫不留情!
“胡闹,太胡闹了!”纵使怜镜法师道行颇深,也气的吹胡子瞪眼。
桀骜,舒红颜和独孤紫都笑着赔罪:“事关重大,晚辈只好出此下策。”
怜镜法师连连喘气:“老衲遭的罪还少吗?如今给你们一闹,这条老命至少也去了半条了。唉唉,独孤施主,你的演技未免太过高明。”
独孤紫微笑行礼致歉:“抱歉,不过在下的确想真的下手。只是桀骜兄在眼前,到底不太方便。”
她说的话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到底哪句是真心话,因此也没法追究。
“你还在责怪老衲没有护住青莲公子,”怜镜法师摇头道:“不是老衲不愿,实在是力有未逮。”
原来方才独孤紫欲下手杀害怜镜,乃是他们三人商议后的计策,旨在探出怜镜重伤的真伪,一试之下,果然他毫无自保的能力,这才信了。
“咳咳,大师也不要见责,你向与姬留山空禅北宗之主血印尼齐名,竟会罩不住此事,也难怪旁人怀有疑虑,所以……”舒红颜轻咳两声,桀骜接道:“如今,这一节算是揭过,请大师将那日发生之事详细见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