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幕：青（1 / 1）
第三幕：青
——撕裂那惨烈冷漠的江湖本质
纵鹤盟这个帮派之所以能够以后起者的身份反而压在了敛静堂的头上，虽然与林华衣的刻意避其锋锐不无关系，但更多的是由于盟主萧纵鹤的个人声望。传说中，萧纵鹤的武功已入化境，高深莫恻。
若说阴沉老辣的林华衣的武功是一代宗师，京师各条道上的人物论武艺声望能在他之上的大概只有禁军总统领桀骜桀将军，可是萧纵鹤一组织纵鹤盟，也不见怎么出手，声势就轻易盖过了林华衣。
萧纵鹤很少出手。也没有人见过他出手。见过的人全不在这个世上了。冷酷如林华衣者，动起手来也有人从他手下负伤而退的记录，但萧纵鹤没有。神秘加上可怕，这个人的形象在江湖上的传闻越来越诡异。
谁都知道，萧纵鹤很少管事。他放纵手下无恶不作，纵鹤盟帮众的飞扬跋扈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可是，就是没有人去管——杀个把纵鹤盟的败类不是问题，但如果一向护短的萧纵鹤认真起来，则是件让谁都头疼的事。
在传言里，萧纵鹤已经成了神。
战神。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林华衣虽然习惯韬光养晦的装深沉，却也绝非易于之辈。林华衣年纪不算很老，却称霸一方，足见手底下过硬的本事。他以刀名为号，‘青莲公子’一名与武林另外两位公子‘冷泉公子’桀骜及‘吻花公子’唐燕并驾齐驱，一时瑜亮，成为道上津津乐道的话题人物。
再说舒红颜。舒红颜的确是还没有什么名气，不过话说如今这世上有五把神兵价值连城，是武人梦寐以求宁愿送命也不愿送人的宝贝。一把名为‘青莲’的魔刀，落在黑道第一堂京师堂口的老大林华衣手里，没人有意见；一把名为‘冷泉’的玉剑在禁军总统领桀骜桀少将军的手里，没人有意见；一把名为‘业火’的血剑在皇亲国戚位高权重的平靖王爷宋歌非手里，这也没人敢有意见；一把名为‘一叶枫’的妖刀在上官世家问剑山庄的上官一叶枫手里，更没见有意见的活人；这最后一把名为‘残艳’的绯红短剑嘛，却偏偏就在舒红颜的手里，其身怀如此名剑却活得安然，实力可见一斑。
如今，林华衣和舒红颜的手上两把旷世神兵‘青莲’‘残艳’一把名刀一把名剑，双双出鞘，一道嫣红，一道惨青，所及之处，血流成河。
在场的铁弓一部所有人都心寒胆裂，完全丧失了斗志。
若纵鹤盟这次行动的策划者有林华衣一半的头脑，也不会派出这些人来送死。狭道只适合狙击，不适合围射，林华衣只身在此，若来的是萧纵鹤本人，他或许会退，因为他没有把握。但近百人若想在这只容一人走过的小道上射杀他，简直就是做梦。铁弓硬箭的威力刹时减低到最小，而舒红颜和林华衣的刀剑却可以发挥到极至。
对于林华衣来说，他在立威，在告诉对方自己毕竟不是好欺负的，而且他也想借此战使舒红颜成名——虽然多少夹杂了点舒红颜名气越大，两帮联手先除纵鹤盟的胜算就越高的私心。而对舒红颜来说，不管她多么讨厌林华衣，此战的结果对于自己的名望，或于即将在京师参与的帮派斗争来看，与林华衣联手都是最好的选择。
黄昏已过，傍晚来临。残月新升，凉凉的照在林间道上，地上一片紫黑血迹。
两人手中的玄光，红的更红，青的更青。妖异得近似鬼魅。铁弓一部已由开始的恐惧转成了求生之志，开始溃散。舒红颜拢了袖，收了剑，忽地停手，任其散去。林华衣也收了刀，但足尖激射，反而掠了追去。枯指拂处，又一片倒地之声。
“喂！”看到林华衣连已逃走的小卒都不放过，舒红颜有些不忍，正想阻止他继续行凶，林华衣却突然停在了满脸惧色的人群中，暴喝一声：“都给我站住！”
看到林华衣拔地数丈，迅如惊雷的轻功和他数指连弹杀人无算的狠辣，铁弓一部的残余兵士都知道以自己的微末身法，决逃不过他的追杀，如今猛听见这一声炸雷般的大喝，竟然全部动弹不得，呆立当场，脸上全是绝望的悲色。
——尽管为了求生应该拔脚就逃，逃得一个是一个，但林华衣让他们站住，却没有一个人不敢不住。
舒红颜也被他这声大喝震得一惊，随即发现了一个让人更加震惊的事实——林华衣这个人，就是有一种天生的领袖魅力，可以让人为他生，可以让人为他死，甚至可以让人为他不生不死！舒红颜想到这一点，脸色虽然已敛去了惊意，但心中更寒，隐隐泛起一丝兴奋。
好一个林华衣！
这时，两刻前领命而去的白衣弟子已率敛静堂的子弟及时赶到，反堵住了被一喝喊愣住的的铁弓弟子，她穿行而过，旁若无人，一头拜在林华衣身前：“总堂主！纵鹤盟的两位香主被七堂主的‘雷霆暴雨’重创，返回了他们的总坛，本堂七堂主林行雨力拼两人牺牲。”
林华衣示意她起来，她就退开几步，静静低首待在林华衣三步之遥候命。林华衣抱着双臂，头一歪，余光瞟了下拢袖而立的舒红颜，转过头时，神色已肃杀沉郁：“你们的香主被拦截无功而返，你们这里带队的是谁？出来见我！”
——蛇无头而不行，没有带队的，这些人决不会自做主张来围杀林华衣。
这种情形之下，带队的想不承认都没有办法。因为所有铁弓弟子全都转头看向一个人。一个满脸络腮胡，高大威猛，很有气势的人。他看所有人都注视自己，不由干咳几声，缓步而出，带着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神情走到了林华衣身前：“带队的是我！”
“你是谁？”林华衣的眼睛眯了起来，两团邪而厉的火就狠狠盯在这汉子脸上，偏偏语气异常柔和。但任何人听起来都象是黄鼠狼在问候小鸡一样的心怀叵测。
舒红颜见这汉子一副不怕死的英雄气概，先入为主的生了三分好感，正自寻思如果林华衣要杀了此人，倒颇为可惜，我应该拦住才是，这样一条好汉……她心中不忍，已上前几步，站在了林华衣的右手边，随时防止他暴起伤人。
那汉子被林华衣阴恻恻的目光扫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声音也微颤，但仍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责任他一肩抗起的气概：“我是路三虎！是纵鹤盟隶属四香主铁弓一部的队长！人称我虎威将军！”
林华衣微微点头，漫不经心的轻道：“恩，一支精锐之师，被纵鹤盟四香主的错误安排一战全没，看来这个人头脑简单，不足为虑。”
这话大概是说给舒红颜听的。因为其语调之低之细，也只有站在他身边的舒红颜能听见。舒红颜又是一怔，正在回味林华衣的话，便听林华衣对虎威将军道：“你既然是队长，就带着这些部下来敛静堂。”他似乎事已定局的态度转而向那候命的白衣低首弟子道：“传下去，八堂主升七堂主之位，余下依次递升。并厚葬林行雨，其家属一律厚赏——这件事交给老四去办。”
白衣低首人一一记下，并马上传了个弟子返回总堂处理这些事，看来，林华衣尚未回京，敛静堂的人事变动及善后处理便能全部妥当办完了。
林华衣这才又望向虎威将军：“恩？你来给我当个十一堂主看看吧，怎么样？”
路三虎一阵恍惚，没想到自己竟能不死。他硬是装好汉到底，大声道：“我虎威将军是何等样人，岂是贪生怕死之徒！纵鹤盟识我用我，我……”
他还未说完，林华衣已一指按在他的额头之上，指劲未发，已阴寒逼人，林华衣冷眼瞧着，冷冷道：“林某只听两个答案，来，或不来。来的话就是我敛静堂十一分堂之主，不来么，哼，就尝尝‘青莲’的滋味罢。”
就在舒红颜又一次意外和微诧时，路三虎的脑中亦转过了无数念头。林华衣手持魔刀杀人如狂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灵魂深处，这一辈子怕是也逃脱不了那惨青厉芒的梦魇了！
虎威将军降。
不怕死的人或许还有不少，但不怕死又不贪利的人却不多。虎威将军带着铁弓一部尽降敛静堂。
舒红颜心中一阵颤栗。林华衣果然老辣，而且手段非常。不仅对敌时的经验远胜于己，而且竟然不着痕迹的将一件本来自己吃亏的事变成了得利！铁弓一部本是精锐之师，只是错投昏主，尽废其才，如今投靠林华衣，当真是不可小视！
林华衣接过白衣弟子递过来的扳指带上，问道：“名字？”
白衣弟子仍低着头，谦虚而客气的答道：“独孤紫。”
“好。”林华衣执了她手，道：“你以后就先跟着我吧。”然后他衣袖一挥，抱拳作礼：“舒小姐，青莲俗务缠身，必亲为之，先走一步，三日之内，必将亲自上门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