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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爬上半山腰时，天还没有亮。

她坐下来歇息，擦了擦汗，想到起床时娘还在说她，说她这么早上山割染草，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

她知道现在还找不到染草的，可她睡不好，也睡不着了，就想到山上来透透气，或者，藏到这么茂密的山林子里，伤心的话，也没人会看到。

天光亮起，她看到山下的小镇在柔和的曦光里慢慢醒来，隐约有炊烟袅袅，仿佛只要她吸吸鼻子，就可以闻到街上馒头包子饱满扑鼻的香气。

可她只是坐在山路的石阶上，在湿润的晨风里静静坐着。

后来有人上山了，走到她身前伸出手来：“我的东西。”

她回了神，抬起头来看他：“你的东西？我不认识你。”

“玉珠镯子。”他说得很简短很平淡。

“哦。”她想起来，刚要伸手，却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他道，“你是昨晚上那个骑马的人？你是云府的少爷？”

“恩。”他闷闷应了一声，依旧将手伸在她面前。

她笑了一笑，也不看他，只是伸手抱在膝上：“我是捡了一串镯子，可我为什么要相信就是你的？”

他倒是一怔，然后在她旁边坐下来：“你要跟我谈条件？你要多少钱？”

“钱？”她迟疑了一下，忽然冷笑，“那也是，你们云府反正有的是钱，有什么不能用钱来谈。”

他有些不耐烦了：“那你想要什么？”

她依旧冷笑：“我想要什么？我想要嫁进云府，我想让红绸灯盏从我家一直挂到云府，可以么？”

他眉头微拧，有些疑惑，还有些诧异。

她起身取出镯子抛给他：“我只不过想知道镯子是不是你的，你们这种人……想太多了。”

她背起草筐下山，他拿着镯子，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

“今天四婶来过了，”娘突然开口道，“她给你说了门亲事。”

她拿抹布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抹桌子。

“是镇口刘家的小二，大你两岁，八字也配。”娘继续说。

她低下头来，很用力地擦桌。

“你爹走得早，你岁数又到了，再不嫁的话，别人都要说闲话的。”娘叹气，“程鹿是有学问，那又怎样，他还不是……”

她终于停下手来看娘：“娘不要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她走出门来，怅怅叹气，抬头时，忽然看到他走来站在了面前。

“我来下聘，下月初五，你准备好。”他招招手，几个云府的家仆抬了几担礼盒进来，礼盒上贴了大红喜字。

“你……”她一点准备也没有，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我们这种人不但有钱谈条件，而且说到做到。”他慢慢道，“你也不用谢我，我给你的只有一个名分。”

她楞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连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