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六节：误会（1 / 1）
冉，我就成了整个文体部甚至整个学校的公众人物，与其说是公众人物，还不如说是大家的眼中盯，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我整日里都像跟绷紧的皮条，不管看见谁都突生紧张的情绪，于是看见人群就低头飞走。尤其是汪冉，根本就不敢去看他一眼，就连远远的漂一眼都不行，生怕被得个正着，真恨不得找个地洞快点钻进去算了，哎，再这样神经制下去，皮条非得给我绷断不可……
不远处，汪冉正在打篮球，不是我看到的，是周围女生尖叫告诉我的，所以我准备绕过球场，走远路回寝室……
“水灵？怎么不过来看？”我瞬间石化……又是孙兰那催命般的叫喊，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这个时候叫我。
“呵呵……”我竭尽全力地挤出一点点笑容，“我，我要回寝室，你慢慢看吧……”
“最近你很少参加文体部的活动呀……”我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这个该死的孙兰，能不能快点放我走，再这样下去，大家非得发现我不可。说是迟那时快，所有人的目光早就转向了我，我继续石化在原地……
“这不是上次跟汪冉表白的女人吗？”
“是呀……好象被拒绝了吧？”
……
一个个像刀锋般的对话狠狠地刺向了我，我只感觉天下正直寒冬，不停得下大雪，刮西北风……
“走呀，去看篮球赛……”孙兰已经窜到了我身边，摇了摇四肢僵硬的我，像运尸般的把我拖到球场边上……
“好球~~~~好，换人，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汪冉你休息一下吧。”
停……
让我反应一下，这么说汪冉是要回观众席了？
“孙兰，你掩护我，我先撤了。”
“你干吗呀，莫名其妙的。”还没等我作足开溜的准备，后襟已经被一只大手拽住了，某人像拎一只小猫似的把我提了过去。
“还想走？”汪冉的声音近在耳边，我的心瞬间绷紧了。
“这个……那个……我……”在心里拼凑了半天都想不好要说什么，于是作贼似的抬起头，装出很无辜的样子。
“不准时参加部里的活动，知道什么下场吗？”他声音冰冷刺骨，直接把矛头指向了我。我只能无助地傻笑，白了眼身边的孙兰，她尴尬地摇摇手，表示碍莫能助。
“最……最近比较忙。”这是我冥思苦想后的最好回答。
“是吗？”回答果然完全没有说服力，他还是那么冷冰冰，直勾勾地看着我。大哥，帮个忙好哇？能不能给个表情？你这样子让我的下半生怎么过，如果有一天我英年早逝，肯定是被你吓死的。
“好啦好啦，部长，下次我跟她一起来……不会让她偷懒了。”在我再三的求助下，孙兰终于英雄救美，挺身而出。我躲在她的背后，从她脖子和头发的间隙中瑟瑟地看着汪冉。他真有那么恐怖吗？还是因为自己的心虚。
汪冉终于拿我没辙，估计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默默地接过美女副部长的雪白毛巾，轻轻擦拭了几把汗，把毛巾搭在脖子上，然后走到观众席的凳子上坐下，不停地喘着粗气，好象很累的样子，他微张的口迎合着满脸的细汗感觉好性感，我在想什么呀，傻了呢。我猛拍脑袋，做人要厚道，别老想入非非……
“水灵，还不走啊，比赛都结束啦。”神游一阵回来，才发现球赛结束了，操场上已经人烟稀少，感觉心里都舒畅了许多，“终于结束了。”我忙起身准备尾随孙兰回寝室。
“等一等……”如晴天霹雳般低沉的声音，我的神经又再度反射性地绷紧。
“我有话对你说。”我哀求似的看了眼身边的孙兰，她朝我眨眨眼睛，好象在说，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于是她走了，留我一个在原地吃西北风。
“你没有话对我说吗？”今天汪冉是怎么了？说出的话句句都让我不知所措。
“这个……那个……我……”我仍旧结结巴巴，话塞在肚子里就是吐不出来，活活把人憋死。
“要不要出去走走？”他居然说出这种让我史料不及的话，害我脚都发软了。这是在邀请我吗？可是这样的低沉的语气，像是在邀请女生吗？感觉像是索命鬼来索命一般……我听见天空有乌鸦在叫，不详的预感……我万般无奈得被他拉到了校门口。
“走……”下命令一般的声音，我开始迈开僵硬的步子，像僵尸一样走在校边的街上。
“你就真的那么怕我？”奇怪，今天他的话好象特别多，一转常态了。我纳闷……
继续往前走，我还是半声不响，他终于也按萘不住停下了脚步，“给点反应行么？”他皱眉。一个浅浅地皱眉，一个淡淡的微笑……就是在他脸上最出奇的表情了，别的我也从来没有期待过……
“哎。”我发出失望般的叹息。因为我现在还指望在他的脸上看到更多的东西。
“有话讲吗？”
“没有。”
“……”一阵沉默。
街上再繁华，再热闹都掩盖不了我和汪冉之间的死寂，我们站着的地方好象一处被孤立的荒地，而街上的任何东西都形同虚设……我只感觉自己身边飞沙走石，配合眼前死一般寂静的汪冉，真可谓是萧条冷清啊……我不禁想到了李清照的词，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我又发傻了，她是写给亡夫的，我怎么会想到这个，真不吉利！不过想想，有的时候真感觉汪冉的内心很寂寞……
“喂，我快冻住了。”
“……”
“如果你给点表情，我就不会那么怕你。”这是真心话，只有死人是没有表情的，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看法。他还是沉默，我无奈。
许久，他终于像挤海绵一样地挤出话来：“上次……”
我马上料到他要说什么了，忙捂上了他的嘴，我知道如果他说出口，我的心脏会负荷不了……“麻烦不要说这个话题。”我的脸已经不争气得红起来了。他把我的手移开，轻轻握在手心里，他的手好大，可以包裹我整个拳头……等一下，他居然把我的手握在手心里，我在做梦吗？我以为他会给我一击重重的头锤……我的脸开始冒烟……
“我以为你有话要和我说。”开什么玩笑，你这样做，有话也被你吓得吐回去了。他开始慢慢滩开我的手掌，与我十指交叉……
“汪冉……你？”
“别动，我从来没有这样感觉过，一下下就好。”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切，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让我受宠若惊……我涨红了脸把另外一只手也搭在了他的手背上，“什……什么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也许感觉他像只迷途的羔羊，楚楚可怜……
“你不看重我的钱吗？”他的表情一度回到原始，让我的心又随之一凉……
钱？钱这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因为我想起了还在医院的土，伤心欲绝的女人，现在钱对我来说是样重要的东西，它关乎了一条生命……
“看中……”我几乎带着我于身俱来的所以情绪说出了这两个含糊的字眼。
“什么？”他的手松开了，我的双手顿时失去了支点，直直得掉在了身体的两边。他的脸开始阴沉下来，从未有过的可怕……
“对不起，钱现在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找了个缝隙开口说道。
他的眼光扫遍了我全身，我感觉浑身冰凉，他似乎很失望。
“我的朋友现在还躺在医院……”我没有办法隐瞒理由，还是坦白好。
“什么朋友？”
“我朋友现在受伤还没醒来，医药费已经不堪重负……”
“……”
“我已经答应要帮他弄到医药费。”
“……”
“我不能不守信用。”我在说什么？我居然把这事全部说出来了，明知道说了也没用。
“要多少钱？”他几乎漠视了我所有的话，只为奔着这四个字而来，他冷漠地看着我。难道在他的心里，我真的就这么庸俗，只为了钱吗？我楞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冷淡吞噬了我所有的热情……我被误解了，我跟他接触，并不是为了钱，在他面前我从来就没有想过钱这个字。但是刚才的解释在他看来已经真相大白了，我好象受了莫大的冤屈。
他的表情越来越冰凉，就连看一眼都会浑身发抖，“要多少钱？”我的耳边再次回响起这句话。我低下头不吱声，沉默取代一切……他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好痛。”我不得不和他四目相对，我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在发热……
“哪家医院？”
“人……人民医院……”我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回答了他的话。
“什么名字？几号病房？”他的手又再次握紧……
“刑土……”他握着的手松开了，又在一次松开，虽然感觉疼痛，但是这样的松开却让我失落，好象丢失了什么……
那次以后，汪冉再也没有跟我说话，
就连文体部团体活动的时候也不在搭理我，有些话宁可叫别人转告，也不愿亲口来跟我讲，我感觉自己被冷落了……很不甘心！
比赛结束，人群四散……我打发孙兰先回去，故意留下来做最麻烦的清扫工作，孙兰应该知道我是有目的的，走的时候还不忘捅捅我的腰，好象在说，小样，你有多少小剂量，我还不知道吗？你会留下来做这种工作？我就知道一定会被她看穿，但是她还是很知趣地笑了一下走掉了，我心中惬喜：知我者莫过于孙兰也……但是最主要的事还摆在眼前，就是必须找个空子跟汪冉讲话，绝对不要错过这样的大好时机啊……
终于，等到花谢了一大半，最后的几个干事都走掉了，只省下汪冉一人在水池边洗手，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他突然一个回头，目光阴冷，我的动作停在半空……
“还不走？”他居然先我一步发话。
“去不去走走？”我提起勇气，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他甩掉了手上的水珠，皮肤嫩滑有光泽，见我一直盯着他的手，于是很不自然地把手背到了身后。
“那走吧。”他接受了我的邀请。
“汪冉，我想……想解释一……下，上……上次，真的……真的没有……”因为急于求成，所以话到最边就变得吞吞吐吐。
“我不想说这个。”他表情十分阴郁，也许就是这样的他才会让人想去接近，想去了解。我努力地翘起嘴角，“汪冉，我不是为了……”我再度解释。
“那是为了什么？”他嘴角发出一丝冷哼，把我的笑容僵在嘴边。我抓住了他的衣角，他很不屑的皱眉，我的手越握越紧，“你现在都不对我笑了。”此时我想到的是他的微笑，虽然没有像别人那样朝气蓬勃，但在他的身上就算是他所有的热情，如今，这样的热情都没有了，越发觉得他寒冷，可怕。
“我不喜欢对庸俗的人笑。”
“你真的讨厌我？”
他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我看见他阴沉的侧脸，看不见眼睛，看不见了那深邃的眼神，却让我更焦躁不安。难道他是默认了？曾经也有这么一张脸，在我想象中出现的无比真实的脸……我也害怕被这张脸讨厌。
“凌风，不要讨厌我。”我呆住了，他的身体也僵硬了。我松开撤着他衣服的手，慌张地捂住嘴巴，他的衣角有无数的皱折……我傻了，我真的傻了，看着他，我居然叫出了不一样的名字？我在叫谁？我的眼神开始迷离，飘忽不定，但是在我心神不段漂移的同时，我又想到了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使劲地想，就是没有结果。
“你怎么啦？”汪冉开始担心起来，搭着我颤抖的肩膀……
头好痛，真的好痛，不断有影象出现在我的脑海，我却不知道是什么……“头好痛！”我开始挣扎，如果挣扎可以忘记一切，我宁可痛苦，但是我似乎在慢慢地记起……
“不要想！”我居然本能得喊着这句话，这不是我一直以来的渴求吗？一直都想知道梦中的人到底是谁。
“振作点……”我的耳边模模糊糊地响起汪冉的声音，但是现在这微弱的关切声对我来说根本就是徒劳……
他使劲地拨开我抱着头的手，此时我的力气似乎超过了他……“不要这样。”他的声音如此的无助……一双大手揽住了我，随之是宽广的怀抱，我窒息……我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不对，是另外一个人的，那是汪冉的呼吸，近在耳边，温暖了我的全身……顿时，内心的焦躁消失了，隐隐约约的画面也荡然无存，他俯在我的脖子边紧张得呼吸着……我似乎听到了彼此的心跳声。“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让我担心？”汪冉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深陷……我闭了双眼享受着他温暖的怀抱，此时的我，无比安心……
“汪冉，我真的没有贪你的钱……”说出这些话，我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他不语，沉默让我再次不安，我想抬头看他，但是他的双臂死死地揽住我的肩膀，我无法动弹……
“我知道……”他终于回应了我的话，低沉的声音，让我心悸。他的双手更紧了，感觉好象这一秒放开，下一秒就会失去一样……我在他的怀里娇柔地喘着粗气。
“汪冉，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我筋疲力尽。
他猛得回过神来，看见了怀中无力的我，他惊惶失措……我从来没有看见他这样失态……
“对不起……”他已经背对着我，此时的我，只能去触摸他的背说话，我的手指刚碰到他的衣服，他就像触电似的躲开了……为什么我感觉他更像只惊弓之鸟呢？
“你不用担心，我经常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了。”现在的我只适合傻笑。
“凌风是谁？”
“我？刚才？”我的头又开始刺痛，“汪冉，你不要说了，我会头疼……”这个话题必须回避，我害怕看见挣扎的自己。
他的脸看不见，街上的灯光也照不亮他的脸旁，就好像一潭连阳光都射不穿的冰泉……他的心仿佛就是光线永远都到达不了的黑暗水底，没有人能够看得清，看得透……
“汪冉，我不得不说出来。”如果再没有话题，我怕自己的嘴唇都会冻结……
他把脸稍稍撇向了我，示意我讲下去。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此时的他，会有怎样的眼神呢？
“我出过车祸……某些东西真的想不起来，只是偶尔存在自己的意识里。刚才也许……”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我知道，如果再讲下去，我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那个凌风存在你的意识里？”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那他也是过去，车祸后就再也没联系过。”
他终于转过身来，面对这样高大的身躯，我感觉自己被压在他的怀里透不过气。阴影覆盖了他的眼睛，只看得见他微张的嘴唇。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了？”
这句话，我以前也听过，但是那时他酒醉，我以为是他酒后胡言，所以也没有去在意，但是这次他重复了，于是我捏紧拳头，寻根究底：“什么意思？”
“不知道该把你放哪里？”他的话越来越难以琢磨。
“把我放哪里？”
“好了，你没事的话回去吧……”他拨开手机，按了一通号码，“我有事，你先走吧。”神情恍惚……这更像是刻意的回避我，他真是个一点都不懂掩饰自己的人。
“好吧……”我无话可说。直到最后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