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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第 30 章 山中薄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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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出乎意料地穿了一套驼色西装,合体的剪裁,让他浑身的线条趋于完美,眉眼之间尽显英气。当我看见他身边的那个黑发女子时,眼睛笑成了弯月。

“你们两个骗子。”说着便上去跟Eithe熊抱,“好几月不见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的头发没有披散在肩上,而是整齐地挽了发髻在脑后。脸庞更加白皙了,淡淡的红晕染上脸颊,柔媚动人。耳垂上的圆形金色耳环,镶了翠绿色的水晶石,多云的天气,室外光线并不很好,却还是闪着熠熠的光芒。一件浅驼色的薄羊绒长外套,一直盖到脚踝,有些些宽大的设计将她的腰身掩盖起来,却显得她尤其娴静。

“你们什么时候碰到一起去的?”我嗔怪地问。

Eithe抿嘴笑着,看看卡尔。

“我跟她一起回家了。”他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出春天的美好。

“这样啊?爱尔兰好玩吗?”我追问着,想起来有人还在等着,又道,“回头再慢慢盘问你们,我现在不能霸占太久了,尤兰达还等着呢。”

“那我们先去起居室了。”卡尔点头道。

“去吧。”我摆摆手。

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禁开始感叹人生的多变与奇妙。卡尔的人生可以说是传奇的,Eithe这样的女子也是传奇女子。可见,只要大家不那么坚持,或者说,微微放下一点点固执,生活就不是那么乏味了。

而尤兰达应该是开心的吧?虽然她平时什么也不说,总是那么一板一眼的,但我知道她跟其他所以有的母亲一样,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得更好。

愉快热闹的晚餐过后,卡尔来问我,他跟尤兰达提出让她搬去葛特纳格林怎么样?

“你要在葛特纳格林买房子了么?”我高兴地问。

卡尔样子神秘得很,那双绿眼睛变成墨绿颜色。他压低嗓音道,“实际上已经买了,Eithe还不知道,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那太好了。”我伸出大拇指,赞道。

但他有些黯然,“我想让尤兰达跟我们一起住,毕竟我们分开的时间够久了。”

“你是被迫跟她分开的吗?”我喝了一口咖啡,瞟了一下陈先生的方向。他正和邦妮,苏菲,Eithe玩纸牌。小疯丫头苏菲笑个不停,不知道怎么那么高兴。身上的小裙子被她揉得皱皱巴巴的,她的爸爸也不制止,任由她闹。

卡尔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过了一会才说,“我自己选择跟着父亲的。因为从小就跟他疏远,如果跟了母亲,那么父亲就会彻底成为一个陌生人,甚至会只是一个称呼。”

我转过头来望着他,语气柔软,“如果你去说,不管她是不是答应,但我肯定她会很高兴的。”

卡尔看了我半天,然后又看看苏菲他们的方向,才转身走开。也许,他在想是不是应该相信我的话,因为我作为一个母亲来讲,基本比较称职,所以他大概会选择相信。

我不知道,苏菲对于这次回来能记得多少,两岁的记忆,应该是不多的。只希望她能记住安德鲁伯伯,还有他的树腿。第二天,我们一家三口先回了葛特纳格林,因为还有太多的事情在等着我们。

我跟陈先生讲,还是要培养中层干部,这样我们两个才不至于被绑死,哪里也去不了。

这个道理,他说他也懂,但是了解一个人的能力和品质都需要时间。

看他一副无奈的样子,我拖了长长的音节说,“好——吧——我知道,但请尽可能地快,因为我还要在有生之年畅游欧洲。”

他忙着出门去,竟然没有回我就走了,我为之郁闷了大半天。

傍晚某人回来的时候,我在做饭,不打算给他好脸色。

陈先生有点莫名其妙,在我身后转来转去,“你又怎么了?”

“没有怎么啊,我决定给你吃点浆糊算了。”我抬头,假装眉开眼笑地说。

“为什么?”

“因为你偷工减料,所以,我是跟你学的。”我还是拿了菜刀,剁着肉馅,铿铿有声。

“我什么时候偷工减料了?”他诧异道。

“人啊,可怕的就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我继续大力剁肉。

他突然诡异地笑说,“你说畅游欧洲?”

我不出声,心里默念,“好在你不是那么的猪头。”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他突然转了话题,还学会了老外的那一套。

“好消息吧,然后再听坏的,我喜欢乐极生悲的感觉。”我也怪笑着。

“今天有个法国人来工厂找我了,说是要把我们的产品运到法国去卖。”

“嗯,那好啊,打开国际市场。坏消息呢?”

“坏的就是,我拒绝了。”

我愤然转身,“为什么?”手里的菜刀自然扬起。

“你干什么?谋杀亲夫?”他快速闪到一边,用手挡住菜刀。

“你为什么拒绝啊?”我怒目而视,要喷火的样子。

“价钱被压很低,为何同意?再者,我上次在爱丁堡的时候会见过另外一位法国商人,比较而言,他的出价更好。我就是在找机会比较,冒冒然就跟人签了合同,谁知道是不是可以卖得更好?我们暂时又去不了法国,也没有熟人可以探听消息……”他一脸无辜的表情,慢慢悠悠地说道。

我眼珠子转转,“在爱丁堡的时候,你还见过法国人?几时见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忙着跟丽兹聊私房话,哪里有空?”他的语气仿佛我不务正业似的。

“喂!姓陈的!”我突然发现自己气短,转过身去,“算了,你是BOSS,你决定。”

“这样,我们找机会去马赛,考察一下,怎么样?”陈先生用引诱的语气,颇为勾人。

“哼!哼……不去。”我剁,我剁。

“真的不去?”再问。

“不去!”我也是有气节的女子。

“哦,那我带苏菲丫头去。”这个人说完,居然转身出了厨房。

有种就不要吃我做的饭!

肉馅已经变成了肉泥,客厅还传来某两个家伙的嬉闹声。

后来吃肉饼吃得嘴角流油的那两个人,还互相眨眼,当我隐形的。

天哪!这是什么世道……

天空渐渐明媚的时候,我收到了尤兰达的信,说是要搬来了。她相信凯瑟琳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并且邦妮总是吵着要来葛特纳格林。

跟Eithe高兴地准备为她接风的大餐,又请了好多的朋友来。看大家欢心谈笑,也就不觉得房子小是件令人郁闷的事情了。

卡尔和Eithe终于在五月底结婚。鸟语花香的烂漫时节,是结婚的好时候。

那天,最高兴的两个人,不是结婚的这个,而是苏菲和尤兰达。

苏菲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高的大蛋糕,兴奋了一整天,吃得小肚子像皮球。而尤兰达一直微笑着,幸福漫溢。

初夏,郊外的清晨仍然有着微微的露气。有时我会带了邦妮去晨练,说白了就是散步,为了感受高地的清新空气,也能让思绪更开阔。邦妮慢慢开始喜欢跟我待在一起,涂涂画画各种奇怪的图案。我也很耐心地教她,前所未有地耐心,连陈先生都常常惊讶地看着我,想必他觉得我不是当老师的好材料。

陈先生一直在积极策划去马赛的事情,我没有去催促他,只是平静的生活着。每日换了不同的花样给他们弄好吃的饭菜,把家里弄得妥妥贴贴。陈先生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对于这些事情,他是很满意的。偶尔,晚上躺在床上,他会搂了我的肩膀,说,“叶儿,能够娶你,我真的算是很有福气的人了。”

我笑着,“你多愁善感起来,我不习惯,你还是咄咄逼人的好。”

“我什么时候咄咄逼人了?”

“哼,你从一开始就一直咄咄逼人,还不承认。”我噘嘴,伸手掐他的胳膊。

他也不躲开,“是么?那个人不是我,嘿嘿……”

“啊?!”我无奈叹气,这个家伙几时跟苏菲学会了赖皮?

当然,我一直没有忘记他曾经没有回答我的那个问题。直到丽兹写信来说詹姆斯又要去中国了,问我们要不要同去?我才意识到,这次,必须面对了。拿着丽兹的信,犹豫着要不要给陈先生看。曾有冲动,把信毁尸灭迹算了,但想想,并没有那么干。

在陈先生的书房,我问他,要不要回去?

“谁?我们?”他抬头,冷静地问。

“不是,你,你自己。”

“你呢?”他放下手中的笔,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凝视着我。

我摇摇头,“我不能回去。离开三五天,没有问题,但是三五个月,就不行了。”

半晌,他说,“让我考虑考虑。”

“好,你慢慢想,还有两周的时间。”转身出去,开始帮他收拾行李。

把当初他来的时候穿的那件月白色长袍找出来,还有我的那套粉绿色中式衣裳,一并清洗干净、晾干。长袍给他装好,我的重新收起来。又放了两套黑色西装,六件白色衬衣,还有几套内衣,好多双袜子……去街上的商店里买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列好长长的清单,说明都是要给谁的。

苏菲会在一边好奇地问,“妈妈,这些是要给谁的?”

我微笑着对她说,“给爷爷奶奶,还有大伯伯大婶婶,三叔叔三婶婶,四叔叔……还不知道有没有四婶婶,还有好多好多苏菲没有见过的人。”

“他们住在哪里?”

“他们啊,住在中国啊,一个漂亮又遥远的地方。苏菲想跟爸爸一起去吗?”

苏菲想了想,问,“妈妈去吗?”

我摇摇头,“妈妈不去。”

安澜园会永远在我的记忆里,但那份梦境一般的安适闲静,却不是我能拥有的。即便回去,这一点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苏菲也不去。”她坐在我的旁边,歪着脑袋,头上的辫子散开,有些零乱。

我拖过她的椅子,“来,妈妈给苏菲重新编个好看的小辫子,好不好?”

“嗯。”

默默地仔细做着这些事情,并不是要给谁做样子看。我是想,如果他真的想要回去,我若阻拦,他心里永远都会有个疙瘩。他去三五个月,我也能应付家里的事情,累是累了些,但总比那个疙瘩横在我们之间要好得多。

整整装了两大箱子东西,将它们摆放在客厅,顺着沙发旁边的墙角立好。而他看着我做这些事情,也没有言语,只是每晚吹奏长笛,变换着各色曲目。也许,是心里的挣扎。

某日清晨,起来发现客厅的箱子不见了,心里空落落的,还有重重的惆怅之感。看来,他还是走了,并且没有告别。去了苏菲的房间,叫醒她,“苏菲宝贝,今天只有我们两个吃早餐了。”

她还闭着眼睛,嘴里嘟囔,“爸爸做豆浆了吗?”

我笑笑,“等爸爸回来再做。”

怎么好像闻到豆浆的香味?这么快我就开始思念陈先生牌豆浆了么?还是思念陈先生了?摇摇头,自嘲地笑,也许只是习惯了每天早上能喝到他做的浓豆浆。

“朱丽叶,你在吗?”

突然听到玫荔在门口高声叫着我,连忙起身去开门。见她站在门外,一脸焦急的样子,我忙问,“怎么了?”

“Aaron被烫伤了,他说家里有治疗烫伤的药膏。”

“啊?”我一惊,这个人不是已经走了?

“有没有?”玫荔见我愣神,追问道。

“哦,有,我去拿,你等一会儿。”跑进去拿了药膏给她,又说,“就放在店里吧。”

“好的。”

待她离去,我赶紧跑去看衣柜,只见他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挂着,那件长袍也放得好好的。

而今天是詹姆斯他们出发的日子。

一阵惊喜,但还是在心里骂,“这个闷骚男!”

陈先生回来的时候,我揪住他的袖子,质问他,“玩什么神秘?礼物去了哪里?”

他脸上一派宁静,理所当然地回答,“礼物我昨天就让人送到爱丁堡交给詹姆斯带去,还写了信,他在广州找人送到海宁即可。”

我心中窃喜,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是也没有听完我的决定就自己跑去买了一大堆东西?”他斜靠在门框上,扔出一句。

“嘿!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眼睛圆圆,声音提高道。

“你真是难伺候。多愁善感,你不习惯;咄咄逼人,你又不满。说吧,要怎样?”他双手一摊,眉毛上扬。

我彻底气结。早就应该知道,这个男人本质玩劣。

见我不说话,他上来抱住我,“老婆,我舍不得苏菲。”

我身子一僵,又听见他闷笑道,“我更舍不得你。”

这才埋头在他怀里,笑着,“闷骚男!”

“什么意思?”他拉开我,问道。

“不告诉你。”我歪头坏笑,又趴进他的怀中,良久,才缓缓道,“我有可能怀孕了。”

他惊喜道,“真的?要去看医生么?”

“不用看,再等几天,就会很清楚了。”我摇头说着,心里准备迎接他的质问。

“那你还让我回去?”

果然,有人生气了,音量大得吓人。

我撇撇嘴,装作一脸委屈,“我不想让你因为这个原因留下嘛,以后要是你后悔,或者怨我怎么办?”

他伸手捏捏我的脸,宠爱道,“你呀——”没有说完,话锋一转,换了命令的语气,“明天跟我去看医生。”

“啊?!”我苦着一张脸,惨叫。

就是怕被重点保护起来,什么也不让做,无聊致死,才迟迟不敢说,现在倒好,自己挖了坑跳进去,至少九个月出不来了。

并且,重点是,马赛肯定去不成了。

郁闷。

怀孕第六个月,乔安娜来葛特纳格林看我。我说过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当然不是专门来看我的,而是为了她的新产品。

她已经开始做传统苏格兰风格的家居用品,主要针对新婚的家庭。小格兰特的裁缝店手工绝佳,收费合理,至少比格拉斯哥的裁缝合理。所以她来找他谈合作的事情,顺便看看我,也许也是为了炫耀一下自己并不是没有脑子的女人。

这样市场的细分,对于大家来说,都是好事。我自然不会去跟她挣抢这块蛋糕,也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当然上帝并不会让所有的事情都如愿,被“□□”九个月后,在1766年二月,我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黑发黑眼,甜美的蜜色皮肤。

陈先生高兴坏了,整天笑呵呵,没有见过哪个男人像他这样的。

苏菲也很高兴有了一个妹妹,整天在摇篮边趴着,看熟睡的小苏珊流口水。

而我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变成一个醋婆,毕竟□□又回来了,这是非常、非常、非常值得高兴的。

因为有了苏珊,我们的房子更加热闹起来。比起苏菲来说,苏珊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恶魔,总是哇哇大叫,嗓门吓人。我拿她毫无办法,甚至怀疑她应该是凯瑟琳的女儿才对。

好在,还有人能治她。

天气好的时候,陈先生总是抱着苏珊到处转悠,跟大家说,这是我女儿,漂亮的小姑娘吧?神色得意之极。而他在1766年过了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一个生日。

天气渐渐转暖,我被批准外出,恢复了正常社交。

已经很久没有身轻如燕的感觉了,虽然我比以前略微胖了一些。走在春日的阳光下,微风拂面,让人慵懒起来。街道上行人匆忙,见到熟识的人,就停下来打个招呼。

莫莉那里还是那么忙碌,整个空间漫溢着咖啡的香味。像以往一样,坐下来,喝一杯咖啡,熟悉的味道让我想起第一次在集市见到莫莉情景。她的红发,让我印象深刻。

而中国点心店在玫荔的照料下,生意很好。甜甜的香味,老远就能闻到。店内整齐洁净,桌椅都已经磨得光亮。吃两块小巧的菱形红豆蔻酥饼,喝一点点来自中国的茉莉清茶,满齿留香。这样惬意的生活,就是拿了金山银山来换,我也不会点头。小坐片刻,想起约好Eithe聊天的,连忙起身,跟玫荔告别。

她的冷感一如既往,这样也好,因为专业赢得尊重。怀孕期间,我已经学会彻底放权,这样才是做老板的姿态。所谓事无巨细,要是死死地不肯放手,结局是自己死得比较难看。何必这么认真?我问自己。所以,让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这才是我要做的。

心中念念不忘的,依然是伊斯特伍德庄园后山的那片石楠花。一直谋划着,要去湖边盖一栋小房子。清晨推窗,就能看见笼罩在山雾中大片的花海,玲珑剔透。

陈先生听完了描述我的美好愿望,豪气地说,“你去问马修,他说可以,我就找人去给你盖。”

于是快乐地写信给马修和凯瑟琳。

凯瑟琳的回信,看起来就像她站在我面前说话一样,龙飞凤舞的。其大意是,我把整座山头全部盖满,她也没有意见。哈,我可是冲着美景去的,不会亲自将它给毁了,只要一栋不是那么大的房子就好。

所以,后来的时间,我两边跑来跑去地住。

我从来都是贪心的人,那么多的朋友,我舍不得;动人的景致,我也舍不得。

陈先生总是说,“你真是不辞劳苦。”

我翻着白眼道,“我以前常常在北京吃早饭,在上海吃午饭,晚上有可能又回了北京参加某某明星的新唱片发布会。”言下之意,这算什么?

“你很想念那种生活?”他蹙眉道。大概觉得自己的成绩没有被肯定,有种挫败感。

我摇头,干脆地回答,“不想,现在就很好。你呢?不后悔上次没有回去?”

“有些事和人需要放下,而另外一些事和人总是让人放不下。”他低头一边看着手里的报表,一边说这话,让我很怀疑其诚意。

“有些是谁?另外一些又是谁?”我死缠烂打。

“自己想。”

我再次翻白眼。

“对了,下个月,我们去马赛。”此人说话还是不抬头。

“真的?太好了!”说着,就兴奋地扑上去,“来,亲一个!”

……

尾声

陈先生一如既往地忙碌,而他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不知道为什么。

我笑说,这样也很帅,我姨夫就是这样的,在宜昌修完三峡大坝,头发就全部白了,后来也一直就是那个样子。

他自己倒是不太在意,是我怕苏菲、苏珊、莎拉和汤姆把他当成圣诞老公公。想了很多办法来,没有什么效果,也就随他去了。

夏天,石楠早已经凋零。

但清晨起来的时候,推开窗,仍然可以闻到山中薄雾的湿气。

美好的午后,我总是喜欢呆在二楼的阳台上,半躺着,闭上眼睛,听着习习的风声。陈先生就坐在我身边,一页一页翻着文件,偶尔也写点什么。只要听到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的沙沙声,我心里就是安宁的。天热的时候,他不穿西装,喜欢穿着那件月白的长袍,说是这样凉快。

若是灵感突然来了,便匆匆起身,进去找了纸笔,开始画画。然后去蹲在他的旁边,给他看,“这样好不好?”

他会亲亲我的额头,说,“你画的,总是好的。”

我但笑不语,显然这个人已经被岁月蒙蔽,哄人的话张口就来。

在那张纸上,我画了石楠盛开的山坡,仿佛能闻到醉人的馨香,碧绿的湖心有美丽的白色水鸟……就像我多年前看过的一样,从来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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