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3 章 苏菲（1 / 1）
九月的时候，我收获了我种的果实。
姑娘们没有让我失望，除了有极个别需要重新返工之外，绝大部分都很好。尤其是梅尔，她做得格外细致，并且确实完成了她承诺的数量。
我找到小格兰特，让他负责我所有的成品加工。如果他愿意入股，那更好，这样能降低我的风险，万一销售成问题的话，还有一个垫背的。我承认我相当不厚道。
当他看了我拿去的东西之后，眼睛瞪得老大，主动要求入股，“朱丽叶，你说说你要做成什么？”
他虽然叫做小格兰特，但实际上已经有五十五岁，因为他老爹已经八十岁了，还能打得死老虎，所以他只能是小格兰特。他的裁缝店，有5名优秀的师傅，技术过硬，完全可以接手我的订单。他的布料我也早就来看过，绝对没有问题。
我笑呵呵地从随身的手袋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手稿，“我列了清单给你，还有每样东西相应的尺寸，以及式样图。我需要的布料也在上面，颜色、花色等等，都标明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接过我手里的单子，“靠垫套、枕头套、茶杯垫、沙发巾、餐巾、手袋、书套……朱丽叶，你这是要开工厂？”
“我是来找你下定单啊，我只要这个‘Mrs.C’的牌子，负责设计，制造商写上你的招牌，怎么样？”我进一步诱惑他，这样他才会有动力将这件事情做得更好，不会让我的全新品牌夭折掉。
“我有什么好处？”商人就是商人。
“我要拿到爱丁堡、格拉斯哥、斯特灵，甚至伦敦、法国巴黎去销售，你想想你有什么好处。”我笑着坐下来，喝他的英国红茶。
“朱丽叶，你是说真的？”显然，他很有兴趣。
“当然，我已经有了爱丁堡的一些商店老板的承诺，他们答应提供完善的销售网络。其他的城市，我自然会去开发。”我神情得意的说道。
得先唬唬他，等他的加工差不多完成的时候，才能按照Aaron策划书里提供的商店地址写信给各家老板，让他们收货。现在什么都没有，我可不敢贸然写信，到时候没有东西交出来，那肯定不会再有下次。
“那好，我们来协商一下具体的事情。”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继续微笑，又从袋子里掏出一样东西，“你看看这个，没有问题，就签字。”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什么商业奇才。其实，我不是奇才，也没有什么商业头脑，只是我知道要小心谨慎，不打无准备之仗。
他要接我的订单，肯定得遵守合同上的条款。不能随意更改尺寸和颜色，不能随意增减单品数量、不能将样稿泄漏给其他的人、遇到问题要及时与我沟通，价钱的问题，是要抽成还是要另外结算……这些都是很重要的问题。
我们一一探讨，修修改改之后，小格兰特慎重地画押签字。
“我们会生意兴隆的。”我相信“有钱大家赚”这句话，市场很大，一个人不能独步天下。不是都提倡团队协作么？单打独斗很寂寞，也不容易成功。
“希望如此。”
18世纪的欧洲，有钱人的生活中最时髦的东西，可能还是来自中国的瓷器、丝绸、漆器、剪纸和金鱼……所以，给他们的家居装饰来点中国风，应该会大受欢迎。另外，女人的钱永远好赚。
我想Aaron一定是看到纺纱会的真正价值并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跟利用，这才想出来的。不过，有一点，他得赌一赌，就是我的设计能力。我不知道他对此了解多少，至少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引导某种潮流的Designer。突然开始觉得信心倍增，也许，这是个很不错的生意。再说，我喜欢涂涂抹抹地乱画。
从裁缝店出来，又到市场上去买了好多吃的。今天莫莉、玛莎还有玛莎的父亲，要来家里吃晚餐，我得好好准备一下。出门的时候忘了带篮子，结果现在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在路上走着，眼睛都看不到脚底下的路。更令人沮丧的是，好像要下雨了。
我的担心还在冒着热气，雨点就像小雹子一样乒乒乓乓地砸了下来。
天哪！
正要抬腿跑步，头顶出现一把漆黑的大伞。
简直就是天兵天将啊！
我扭头，手臂一松，怀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土豆、洋葱、桔子……滚了好远。
“你看，全部掉了，都是泥……”我怔怔地说。
卡尔没有说话，将手里的伞递给我，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然后包在自己的外衣里。我看着他高大的身躯，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全。
“你怎么来了？”在回家的路上，我问他。
“我找了一个酒庄的工作。”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不再说话，一路到家。在门口用力地跺脚，想把身上的水抖去。卡尔也跟我学，只是他太高，跺脚的时候，好像要地震的似的，山摇地动。很想笑，但是我没有。
他放下东西，又去看了看Aaron，然后就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我忙碌的样子。
“尤兰达好不好？”我低头和面，今天吃饺子吧。
“我并不是从斯特灵来。”
他不再四处游荡？也许黑老大突然洗手不干了，还找到酒庄的工作。尤兰达会很高兴。而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希望他不是因为我，但是这种可能性很大。我不敢问也不会问，只是留他吃饭，“今天会有客人来，你也一起吃，我做中国饺子。”笑笑地说着，脸上挂着面粉。
晚餐，很愉快，莫莉一家气氛融洽。
有些东西，不是富有能带来的。
我喜欢这种家庭聚会的感觉。卡尔偶尔会看着我，但是并不那么容易察觉，那我当那些眼神不存在就好。
后来，周末的时候，卡尔会来带着我去教堂做礼拜，会给我带来一些可口的威士忌。以前不喝酒，现在居然也爱上了这个苏格兰人的生命之水。
又是周末，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邻居菲利普斯太太，她昨天说要来学习做饺子。但，来得也太早了吧？没有来得及穿外衣，我一身轻薄的棉质裙子，就冲去开门。
“琳达？”拉开门才看清，是卡尔，手里拿着一束刚摘下来的浅朱红色唐菖蒲，很漂亮。
“我以为是菲利普斯太太。”
我笑说着，猛然就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满满地盛着一种叫做欲望的东西，正慢慢地溢出来，空气开始旖旎暧昧起来。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太薄，领口太大，而我的头发太乱……
“你等等。”赶紧冲回卧室，穿好衣服，又快速地绑了马尾，确定没有问题才出来。
他一脸的尴尬，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今天还有事，就不去教堂了。然后放下花，转身离开。
望着桌上的花，小心地拿起来，□□我最喜欢的玻璃花瓶里。
唐菖蒲，又叫剑兰。隐约记得剑兰的花语，卡尔是不是也知道？
幽会？还是用心？或是用心幽会？
不管怎么样，自此以后，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绝对保证自己衣着整齐，一丝不乱。只是，我能收拾好自己的外表，同样也能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么？
第一次见到苏菲的时候，她躺在我家门前的一只摇篮里。
初秋的早晨，我开门就看见她的小脸，熟睡着，嘴巴抿得紧紧的，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的样子。看着她皱着眉头，我扑哧笑出声来，眼角瞥见篮子边上的一张纸条，弯腰捡起来打开：“好心人，请收留她，上帝会眷顾你。她的生日，1763年5月3日。”
这时我才意识到，不是哪位粗心的妈妈将她遗忘，而是将她遗弃。
伸手摸摸她的小脸，很温暖，应该放下才不久，起身四处看看，已经没有了什么人的踪影。住得离我最近的菲利普斯家，至少要往前走三分钟才能看到，这位妈妈躲起来不想让我看到。
也许，这是上帝的旨意，我确实想要一个女儿，不过，我想要的是我和Aaron的女儿。如果上帝不让他醒来，那么也只能送我一个现成的。
把她从篮子里抱出来，嘴里轻轻嘟囔着，“小家伙，你叫什么呢？”转身进屋，没有忘记腾出两根手指头，将她的篮子一起拿进屋子里。
等她醒来，我开始逗弄着她的嘴角，还有她漂亮的黑发，“你想吃点什么？牛奶，还是鸡蛋羹？”我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这么快进入角色。
抱起这个小小的孩子，走到Aaron身边，他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医生每周都来，说有现在这个样子也多亏了我的细心照顾。
“你看，漂亮的女儿，她有一双淡褐色的眼睛呢。我们叫她什么好？”
他不回答我。
莫莉带着曲奇来看我的时候，我正在给小宝贝洗澡。她特别喜欢水，小手一上一下地乱抓，脸上笑呵呵，嘴巴里开始冒着小泡泡。
看见莫莉惊讶的样子，我抬手擦掉脸上的水，“有人放在我家门口，还留了一张纸条。”
“朱丽叶，你确定你要收养她？万一她的父母又想要回她怎么办？”莫莉放下手里的小篮子，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我一愣，没有想过这么多，我只是想她需要我。
“那让她自己选，是要留下来，还是离开。”这样的话，我不会心有不甘。如果我的爱留不住她，我无话可说。“你给她取个名字吧，要不你当她的教母？”
莫莉看着我的笑脸，脸上也放出明媚的笑容来，“好吧，”她想了想，“就叫Sophie，好不好？”
我低下头，往那个小小的女儿身上浇水，“苏菲，你喜欢你的新妈妈吗？”
她张着小嘴，呵呵地笑着。
玛莎常常来帮我照看苏菲，而苏菲总是喜欢笑，她很少哭。即便饿的时候，她也只是轻轻哼着，不太喜欢哇哇大哭。我常常跟她说，这样才像是真正的淑女，可爱的淑女。
出于太阳的时候，我带她出去散步，看树叶坠落，看市场上的活鱼大虾……她总是盯着那些活蹦乱跳的鱼目不转睛。大家都喜欢握着她的小手，说苏菲，可爱的小姑娘，就像你妈妈一样漂亮。我便骄傲起来。
卡尔来的时候不再给我带威士忌了，只给苏菲带好吃的好玩的，甚至给她买漂亮的小衣服。我笑嘻嘻地对着苏菲说，“你看看你的教父先生，把你宠坏了呢！”
当苏菲会坐的时候，她也开始无意识地学说话了。我总是跟她说中文的，而玛莎跟她说英文，卡尔跟她说盖尔语。我想她肯定特别聪明，不然怎么不会混乱？
我总是喜欢把她放在Aaron的身边，在她旁边堆上枕头，防止她歪到一边去，然后自己坐在一边画草稿，弄着商品的明细。我要在圣诞节前，推出新品。我知道怎么利用节日做销售。
“苏菲，你又在啃爸爸的手指了？”我无奈地放下笔，走过去将Aaron的手指从苏菲的嘴里拿出来，“不可以啃爸爸的手指，听见没有？”
苏菲一脸认真的表情，就这么看着我，仿佛在问，为什么不可以？我假装严肃的样子，反而让她笑起来。这个小姑娘根本一点也不怕我。我知道，等我转身离开，她又会重新抓起Aaron的手指，塞进自己的嘴里。
这个时候有牙胶卖吗？
我问莫莉，莫莉一脸奇怪地看我，“给她胡萝卜。”
是呵，这么简单的东西我怎么没有想到？
但是我绝望地发现苏菲不喜欢胡萝卜的味道。她小鼻子一张一歙的，眉毛眼睛凑到一起，然后直接将胡萝卜扔到了地上。
我只好拍拍Aaron的脸颊，“亲爱的，你就忍耐一下吧！”其实我心里想，你被她咬烦了就自己跳起来教训她吧。
但当苏菲真的长出牙齿来的时候，Aaron依然没有跳起来教训我们的女儿。我不能让他的手被苏菲咬破，只好把她从床上弄下来，扔进卡尔送来的一张小木床里。她在里面扭了很久表示不满，但发现我无动于衷也就不再白费心机地浪费体力了。我发现她很会察言观色，她知道我什么时候是在跟她闹着玩，什么时候只是想吓吓她，什么时候是真的生气了……这么小就如此敏锐，以后大了还得了？人精似的丫头一个。
因为苏菲的到来，我快乐得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圣诞节的前两周，我收到爱丁堡商店主们的回信。
“亲爱的丽兹，我想我会来布朗庄园打扰你们几天，第一次我得亲自过来，这样显得有诚意……”我坐在火炉旁边给亲爱的布朗夫人写信，苏菲就在我身边的小床里摇晃着她小小的身体，嘴里呀呀唱着自己的歌儿。
坐在家里是做不成生意的。
花了整整一个夏天加上一个秋天，就是为了等待这样一个重拳出击的时机。我蛰伏着，不是为了当幕后英雄。所以我要去爱丁堡一趟，将我从小格兰特那里收到的最好的商品铺到爱丁堡最时髦的商店的货架上。
“咚咚！”有人敲门。应该是梅尔，说好了今天她来送绣品。
起身开门，冷风一直往屋里灌进来，外头的雪花满天飞舞着，一片洁白。
“好冷！”梅尔的头巾上全是雪。
她现在基本成为我的产品质量总监，那些姑娘们的手工经由她的检查，到我这里的时候，全部精致得就像她亲自绣出来的一样。所以，我愿意多付给她工资。虽然这个人接触起来有些冷感，但并不妨碍她的才华得到最大的利用。
“你怎么没有带伞？”我赶紧给她弄了一杯热咖啡出来。
“我出门的时候没有下雪，又去其他人家里转了一圈才来的。”她捧着杯子，将脸放进热气中。
我一点点地检查她拿过来的东西，想起一件事情，“梅尔，你后天有没有时间？”
我得找人帮我照顾Aaron。莫莉开了新的咖啡店，忙得团团转。那些已婚的邻居，我不能指望她们。而玛莎，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虽然马上就要满十三岁了。
我需要一个成年女人。
她从热气中抬头，“什么事情？应该有。”
梅尔的家庭很简单，一个哥哥，加上他们的母亲。她洁白的脸，被热气蒸得很有光泽，看起来年轻而有弹性。
突然发现自己在走神，连忙将目光收回来，“我要去爱丁堡，苏菲我可以带走，但是Aaron需要人照顾。”
她没有说话。
我又补上一句，“最多两天，你只需要给他吃东西，保暖，很简单。”
医生在我的建议下给他增加了导尿管，所以平时没有多少污物需要清理。何况吃得很少，也就等于没有多少新陈代谢。所以我一直很奇怪他为什么没有瘦下来，可能是也没有多少消耗吧。
“好。”她用重重的语气说道。
“我会付给你薪水。”
她没有说不要。这样更好，简单的金钱关系，没有太多的人情在里头，我更容易驾驭。
我开始收拾简单的行李，没有自己出过门，又要带着苏菲，有点紧张。虽然车子可以雇好一点的，但一路上又是风又是雪的，我很担心。况且，我从来没有扔下过昏睡的陈瑾瑜。
夜里，躺在他的身边，我紧紧地挨着他的身体，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颈窝，手指在他温暖的小腹上打着圈圈。
“你会乖乖地等我回来，是吧？我很快就会回来。”
听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平稳均匀的呼吸，我渐渐睡去。
到达布朗庄园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快要散架了。
“亲爱的朱丽叶！”丽兹本来准备抱抱我，结果却马上转头对着我怀里熟睡的苏菲，眨着眼睛，“哇噢，可爱的天使！”她伸手就要去捏苏菲的脸蛋。
“喂！不要吵醒她，这家伙好不容易睡着。”我都快要虚脱了，这个女人还想给我制造麻烦。
“丽兹，你让朱丽叶把苏菲放下，我们要准备吃午餐了。”詹姆斯用柔和的语调说话。
“朱丽叶！”
听到这声软软的奶油腔调，我这才看到简正笑意盈盈地站在詹姆斯的旁边，也笑着对她说，“简，你变漂亮了。”女大十八变，一点都不错，我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你也是！”简变得成熟起来，越来越像她的哥哥。
我去见了他们的父母，都是和蔼的人，关切地询问着我的情况，又表示了对Aaron的问候。吃完饭，又弄了半天，才到客房休息片刻。但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停留，只能将苏菲托给简和她的母亲。拉上丽兹直奔爱丁堡有名的商业区。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
一个下午和一个上午，全部解决。我跟十一家商店的老板签了合同。之所以敢同时签那么多，是因为我完全有信心。我不需要用独家销售的噱头来吸引他们，因为我的每一样单品数量绝对不超过二十件，所谓“物以稀为贵”，就是这个道理。但这样对于我来说，工作量相当的大。以后我得不停地出新稿子，新花样。等哪天才思枯竭的时候，再改变策略吧，眼下想不了这么多。
下午回来去逛了布朗庄园漂亮的后山，虽说是冬天，还是有一些常绿的植物，很美丽。丽兹说
Aaron在这里的时候，总是喜欢呆在山坡上，眺望着远方，沉思着。我默默不语地看着远方，就像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的一样，除了远处大片的林木和空白的蓝天，我什么也看不到。丽兹说要带我去参观庄园的酒窖，被我拒绝了，因为惦记苏菲。
逛了一圈，便回到房间里。苏菲不肯喝牛奶，我觉得她想吃鸡蛋羹。给她弄完吃的，就开始给她唱歌哄她小睡一会儿。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唱着：
“Doe a deer a female deer
Ray a drop of golden sun
Me a name I call myself
Far a long long way to run
Sew a needle pulling thread
La a note to follow Sew
Tea a drink with jam and bread
That will bring us back to Doe
Do-Re-Mi-Fa-So-La-Ti Do-So-Do……”
“很好听的歌。”丽兹站在门口轻声说道。
抬头迎上她的笑脸，扯了扯嘴角，“我也只能自娱自乐了。”
说完这话，就变得满腹委屈起来。在丽兹面前，不用装得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甚至不用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说朱丽叶你很坚强你能行。我只是想喘一口气，也想依靠在某个肩膀上。
她走过来看了我，眼神奇怪，“如果Aaron永远醒不来，你要怎么办？”
我扭过头去，不想让苏菲看见我在流泪，虽然她可能还看不懂这些。
“他一定会醒来的！”我咬着牙。
“朱丽叶，并不是要你马上作出什么决定，只是你得尝试着思考这个问题，而不是一味地回避它。”
我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但是我能怎么做？带着一个昏迷的前夫高兴地嫁人？我摇着头，“丽兹，也许我不知道我到底能爱多久，但是，我得试试。”
这是我第一次说出“爱”这个词。我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瑾瑜已经融入我的血液里，随着我的脉搏跳动，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我。
“丽兹，我得回去。”突然觉得心慌，看不见他，就开始心慌。
“什么？这么晚了？”丽兹惊讶地看着我。
“我一定要回去。”我抱起苏菲，走向门外。
在客厅，我居然看见卡尔。他一身黑色的斗篷，就好像一直那个样子，从来没有变过。
“卡尔，你怎么在这里？”
“我替酒庄送酒来。你呢？”他最近都很忙，不总在葛特纳格林，所以并不知道我来了爱丁堡。
“我来送货，跟商店老板见面。”我快速地说，脑子开始飞快地转，“你什么时候回葛特纳格林？”
卡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问我是不是要回去。
于是，卡尔连夜将我送回了葛特纳格林。
进门的时候，听见梅尔正在房间里给Aaron朗读《圣经》。
她看到我，一脸惊讶，“朱丽叶，这么晚你怎么回来的？”
“梅尔，谢谢你。”突然不想跟她说，我只是想快点回来而已。
她见我一脸疲惫，也就没有说什么，要回家去。临走的时候，她仿佛很不经意地看了Aaron一眼，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却就是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
我只是迫切地伏在他的胸前，跟他说，我有多么的害怕，多么的慌乱。还好，我回来了，又平静了下来。
自此，我不再离开葛特纳格林。
我雇用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贾斯汀。莫莉给我介绍的人，很靠得住的小伙子。他帮我跑市场，而我每周付给他薪水。
我开始越来越像一个小资本家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不去剥削别人，别人就会来剥削你。
圣诞节，又是圣诞节，让我快乐的圣诞节马上就要来了。
镇上有聚会，我要带着苏菲去，带着我漂亮的女儿去。
而院子里的那几盆新栽石楠恣意怒放着，没有忘记我对它们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