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居高声自远(1 / 1)
二十一、居高声自远
冬雨连绵,南宫千羽独自坐在房内,一边看着窗外的雨,一边给窝在暖炕上的如玉讲传奇故事。玄易如今已是可以读书的年纪,每天往返于寝宫、御书房和练功房。东方君颐对他的教育十分重视。
太傅是当今知名的大文豪,武学上,又是南宫齐俊这个大将军亲自指导,想没有成就都困难。有时候,南宫千羽会心疼儿子脸上的疲惫和身上的伤痕,但是却依然鼓励他勤勉学习。
女儿如玉本也可以一起去学习的,但是,东方君颐害怕她快嘴说出母妃怀孕的事情,也就免了她的功课。南宫千羽也没有意义,独自细心的教导着调皮的女儿。
“母妃、母妃!”玄易人未到,清亮的声音已经响遍寝宫。
“怎么了?”南宫千羽微笑着替替他解下身上的斗笠。
身边宫女忙跪地求饶,这些事情怎么能让娘娘亲自动手?
“不要大惊小怪的!”玄易不悦,“母妃给我脱件衣服怎么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跟母妃说。”
宫女们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玄易才拉着南宫千羽坐下。“母妃,今天父皇有称赞我。”
“哦?你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啊?跟母妃说说。”南宫千羽好笑的望着急着邀功的儿子。
“父皇说连日阴雨,南方的几个城镇已经有水患出现。问儿臣怎么办?”
“那玄易怎么回答?”南宫千羽很是好奇。
“儿臣曾经读过的书中有提到过,首先要治理河道,其次是防治疫情。如果疫情出现,就要封锁疫区、、、”玄易得意的说着。
南宫千羽新月眉微蹙,道:“玄易!”
玄易停下滔滔不绝的言论,疑惑的看着面色凝重的母亲。“怎么了母妃?”
南宫千羽拉起玄易有些冰冷的手道:“治理河道是对的,防治疫情也是刻不容缓。但是,当疫情出现,就舍弃那里的百姓,这是不对的。”见他仔细的听着,南宫千羽又道:“国要以民为根本,君似船,民似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如果一遇到问题你就放弃自己的子民,那么天下人还会爱戴你吗?”
玄易认真的思考着,摇了摇头。
“如果今天,母妃得了疫情,你会将母妃驱逐出皇宫吗?”
“不会!”玄易坚定的说。
南宫千羽释然一笑,“就是啊!为君者,如果能做到将别人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将别人的姊妹当成自己的姊妹。那么就会怀抱着一颗仁爱之心,天下人自然也会爱戴你。那么,江山就会固若金汤。懂吗?”
玄易用力的点点头,忽又站了起来,拿起刚刚脱下的斗笠道:“儿臣要去跟父皇讲这番道理,为百姓请命。”
南宫千羽含笑目送匆匆的背影。
翌日,朝野上下一片轰动。均不相信如此的言论竟出自一个孩童之口。东方君颐亲带玄易上朝,接受大臣们的质疑,玄易对答如流。当问到这番言语出自什么书籍时,玄易道:“这是母妃教导的。”
这下,不只文武百官,连东方君颐都露出诧异的神色,随后又被自豪所取代。以前竟如此小视了南宫千羽,她才是真正的心怀天下。
至此,皇贵妃成了脍炙人口的话题,成了民间百姓歌颂的一代贤妃。
南宫博怀身在府中也听到了对女儿的赞美,心中无限感慨。那个心地善良的小女孩,如今却能让天下人受益良多。他为这个女儿感到深深地骄傲。
“爹!”南宫齐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
“爹,二弟回来了。”南宫齐俊推门而入,“还带来了一位客人。”他仍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谁?”南宫博怀咳嗽着问道。
“大宛朝的殿王爷。”南宫齐俊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那个男子,他和自己妹妹的故事太震撼了。“他想求见您老人家。”
“俊儿,你是糊涂了么?”南宫博怀咳得更甚,“在如此多事之秋,为父的私下接见邻国摄政王,岂不更添罪责。”
“儿子何尝不知?可是爹,凭他跟惠儿的渊源,您不得不见。”南宫齐俊也倍感焦虑。
南宫博怀听完这一连串的故事,仍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玉树临风的男子。苦笑道:“上天到底跟我南宫家开了多大的一个玩笑啊!”
“爹!”南宫齐侯担忧父亲的身体。
“还有什么事?一起说了吧!你爹我好歹也是一朝丞相,承受得住。”看他们欲言又止的模样,南宫博怀疲惫的道。
“清扇她、、、去了!”南宫齐侯仔仔细细的将南宫清扇与西门逸方之间的纠葛讲给父亲知道。她的感情,她的思想,还有她最后的悔恨,点点滴滴,一五一十的尽数告诉给面色苍白的父亲。
南宫博怀听到浑身颤抖,“你们出去吧!为父老了,管不了你们了。你们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吧!”南宫博怀叹息着,“我的两个女儿啊!为何如此命苦?”
东方君颐最近驾临承露宫,总是下意识的盯着南宫千羽的腹部出神。这令南宫千羽心中的不安放大。她知道,这个男人可以宽待她,但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孩子。她已经辜负了西门逸淳,这血脉说什么也要为他保住。
“惠儿,再有两个月就该生产了吧?”东方君颐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但是内心却被煎熬着。
“皇上!既然我答应了你留在皇宫,就绝不会离去。但是,唯一一个要求就是请将这个孩子送到大宛朝,给西门逸淳。”南宫千羽诚恳的道:“这一生毕竟是我负他,况且,孩子是无辜的,臣妾请求你将他送到父亲的身边。”眼睛不禁湿润,“您也是作为父亲的人,有六个皇子,四个公主,也能理解身为父亲的心情。您也失去过孩子,一定也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
东方君颐低垂着头,掩饰自己此刻犀利的眼神。她还是那么深爱着那个男人!这番话每个字都像一把匕首刺在心上。“好吧!朕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朕,永远不能离开,要与朕一同守候这大邑朝。”
“这个自然!臣妾还是惠儿,是南宫家走出来的秀女,是皇上的贵妃,是皇子和公主的母亲;不是大宛朝的咏絮郡主,不是殿王的王妃,也不是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的母亲。”南宫千羽忍痛说着,“从今后,臣妾心里只有大邑朝、皇上和孩子。”
东方君颐不忍看她哀伤的神情,将她的头压在胸前。心中想着“即使是恨,朕也要永远占据你心底的那一方天地。说朕疯狂也好,怎样都好,朕就是不能再失去你。”
新年伊始,大邑朝举国欢腾。立储之事天下皆知,对于大皇子东方玄易的资质、德行,满朝文武皆赞不绝口。
而长公主东方如玉也第一次站到阳光下接受膜拜。每一个人都绝口不提两个神仙般的孩子为何至今才得见天日,因为心知肚明。
南宫千羽半喜半忧,自己的孩子得到肯定是每一个母亲的骄傲。但是,这也意味着他们要面临宫廷的风风雨雨,他们的人生又是怎样呢?
“真想让你也参加这个盛典,看看我们的儿女是多么的光彩夺目。”不知何时,东方君颐已来到她的身后。
“没关系,臣妾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多优秀。”南宫千羽的笑满足而灿烂。
东方君颐不觉有些痴了。他用双臂将她缠在身前,道:“跟朕一起陪着他们成长吧!玄易一定会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好皇帝,如玉也一定是天下最美丽、最自由的金枝玉叶。”
南宫千羽知道他意有所指,这些不正是当年的他们所向往却没有的吗?自己的孩子得到的话,也是一种欣慰。
“等这一切过去了,五月的时候,朕准备行立后大典。昭告天下,朕有幸得到全天下最珍贵的女子。”东方君颐早就想这么做的。在很久很久以前!
南宫千羽淡然一笑,权利啊、地位啊、名声啊早都无关紧要了。只要关心的人幸福就可以了,她这样想。
夜晚的凉意仍然很重,侵蚀着的不仅是室内的温度,还有人温暖的心。
西门逸淳已经潜入大邑朝一个多月了。但是始终找不到机会进到皇宫,连她一面都没有见到,更不用提想带着她离开了。
“王爷!”苍狼的声音低沉。
“还是没办法吗?”他已经假公济私的动用的皇室的影子系统,难道还不行吗?
“卑职失职。”苍狼只能如此说。“不仅皇城外围戒备森严,不容易潜入。里面更是固若金汤,我们几乎寸步难行。”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西门逸淳摸着手中的七弦琴,这是她弹过的。少女时代的她是什么样子呢?环顾整间屋子,充满了一个大家闺秀的味道。只是偶有几件小东西,泄露了主人的不安分的性情。
“惠儿,你可知我就在你的身边?在你的过去里。”西门逸淳苦笑道。
“妹夫!”南宫齐侯的声音传来。
南宫齐侯起身开门,“二哥有事?”诧异他竟这么晚还来敲门。
“或许,我们还是有希望见到惠儿的。”南宫齐侯道。
西门逸淳顿时舒了一口气,“二哥快说。”
朝堂之上,南宫齐俊、南宫齐侯、南宫伊泰纷纷跪地请求。“半月之后丞相的寿辰很可能是他老人家最后的生辰,无论如何,请让皇贵妃回府省亲一次。以慰老人家的相思之苦。”
满朝文武多有不忍,纷纷跪地请旨。东方君颐搪塞不过,只能应允。他相信,南宫家的人都已经清楚了一切,也不用再隐瞒些什么。只要派人严加保护贵妃就好。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这一声如洪钟般响亮,震彻大殿。
南宫千羽得知可以回家探望老父,不禁声泪俱下。但是,却不忘思量自己该做的事情。她要趁这个机会解决后顾之忧。
大邑朝当朝丞相南宫博怀,是两朝元老。文能治国,武能安邦。为大邑朝的兴盛立下了汗马功劳。况且,因为他的存在,才抑制了长老会蠢蠢欲动的野心,还皇帝一个太平的天下。其功,不可没。
因此,南宫博怀这一个疑似最后生辰的寿辰成了举朝关注的话题。文武百官纷纷献上名贵的寿礼,其中半数以上的官员都是丞相的门生。对他们来说,老丞相对他们是有知遇之恩。知恩图报是理所当然的。
东方君颐也准备了丰厚的贺礼,一并让南宫千羽带到丞相府。本来他是准备亲自前往的,但是,考虑到丞相竟要以岌岌可危的身体给他行大礼,终是不忍。
“代朕好好感谢丞相!”东方君颐对着即将启程的南宫千羽道,这一句包含着满满的诚意。
南宫千羽郑重的点点头。这是一代帝王的真心话,足以证明了父亲这一生没有白费心血,鞠躬尽瘁终于得到了尊敬。
马车隆隆,南宫千羽越接近丞相府,心下便越加忐忑。这或许便是所谓的近乡情更怯吧!她该如何与父亲诉说这物是人非的变迁,该如何让兄长理解自己的行为?
“贵妃娘娘!”车外的宫女恭敬的唤道,“已经到了。”
南宫千羽在车内环顾了一下周遭,这是她入宫之前居住的闺阁。一草一木都有熟悉的气息。
大腹便便的移到门前,轻轻的推开。真是空旷啊!情不自禁的感叹着。是为了不暴露怀孕的事情所以才这样的吧!她笑,掩人耳目也真是不易。
“你们都下去吧!”南宫千羽喝令,“本宫自己进去就好。”只有这一方天地,她不想带入皇宫的痕迹。在这里,她就只是南宫府的大小姐,不是别人。
正当她缅怀过去只是,身子毫无预警的跌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她的眼眶顿时温热。声音也不自知的颤抖:“你、、、你怎么在这里?”
西门逸淳有些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清香。现在他才发觉,这香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沁人心脾。“惠儿,终于又见到你了。”
南宫千羽知道理智上要挣脱他,让他离开这里,如果被发现就惨了。但是,颈间温热的液体稀释了她的坚定,她也只能一起流泪。
就让时间在这一刻永恒吧!他们再也不想分开彼此。不想面对世间的种种。他们的心各自痛楚着、纠结着、甜蜜着、满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