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别时容易见时难(1 / 1)
七 别时容易见时难
二月春风似剪刀,柳枝上嫩嫩的翠绿细叶是它精心修剪之后,送给苍茫人间的礼物。天气也转暖,皇上终于下令皇贵妃几位近亲可以进宫谒见。
清晨,南宫千羽精心的熟悉打扮了一番。薄粉敷面,胭脂轻拍,面色立刻红润了起来。淡扫蛾眉,点额寿阳,朱唇一点娇艳欲滴。金钗十二发上簪,刺凤霞佩身上穿。无论如何不能让父亲看出端倪。
“主子,丞相和两位南宫将军已经到殿外了。”蝶衣难以掩饰兴奋的神态。
“快请他们进来。”南宫千羽理了理衣裳,往门口迎去。
父女、兄妹相见分外亲切。有一年的时间了,南宫千羽仔细的打量眼前三个英姿勃勃的男人。父亲依旧神采奕奕。大哥南宫齐俊似乎更加结实了,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笑声朗朗。二哥南宫齐侯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横眉朗目,唇边永远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
尽管谈笑间南宫千羽尽可能的表现得幸福、甜蜜,但是终究逃不过对面男人探寻的目光。只大哥南宫齐俊那个耿直的人才相信妹妹的鬼话,其余的两个男子精明的眼里各有深意,心底也都有计量。他们不说,是不想看到南宫千羽的落寞。强颜欢笑也是笑,南宫千羽的自尊不允许别人的怜悯,所以他们接受这并不高明的戏码。
“爹,您要多注意身体。”南宫千羽在午时送父兄离开时,眼中有泪水打转,“大哥在战场上不要那么拼命,偶尔也偷偷懒吧!”
南宫齐俊爽朗的大笑。
“二哥,你不要总是一副游戏人间的神态。也找个好女人成家吧!你妹妹很期待拜见二嫂呢!”
南宫齐侯习惯性的用手指戳了妹妹的额头一下。即使贵为皇贵妃,她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可爱妹妹。
“你们两个还是这么不庄重,这是本性难移。”南宫博怀会心的笑了,也许把千羽送入皇宫本就是错误。为了守住南宫家的祖训,断送了女儿的幸福,是否值得?转过头,又看了看默默跟在一边的蝶衣,或许也把她害了吧!
东方君颐在远处亲眼目睹了这其乐融融的一幕。他的贵妃也有如此天真的行为,笑容也可以灿烂明媚。他打消了准备走近的念头,南宫跟东方永远也不会再有并肩作战的日子了。他不禁自问:“千羽,你为什么是南宫家的女子?”
南宫千羽一直目送着父兄的背影,二哥最后的一句话在耳边缠绕着,久久不能散去。原来那个五年前莫名消失的男子竟也进了皇宫。那么,是敌是友呢?
南宫家长老会恐怕又要有所行动了。
“小姐,那个莫凌客、、、”蝶衣不安地问道。
“我相信他!”南宫千羽目光转为深邃。
那个少年在离去的时候曾说过:不论将来以怎样的身份相见,请相信我还是现在的我。
春狩定在立春后的第三天,几乎所有的皇亲国戚,王公贵族都携眷参加。是每年的一大盛事。东方君颐今年尤其高兴,威风凛凛的站在高处,身边是皇后和皇贵妃。后面站着一个玉骨冰肌少女,桃腮杏面、修眉联娟;丹唇含贝齿,笑靥自然开。一身淡紫色织锦背子,上绣花开富贵。少女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高贵,面对如此盛大的场面依然泰然自若。而这个丰标不凡的少女正是东方君颐的亲妹妹---东方怡心,懿号寿阳。
南宫千羽回眸一瞥,心中暗道:好一个金枝玉叶,足以使阿娇怀恨。
“朕今日也有一件喜事与诸位爱卿分享。”东方君颐金口一开,现场马上静了下来,“寿阳公主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到了婚配的年纪。朕经过深思熟虑,已有考量。今日就把这婚给指了。海英!”
海英应声摊开明皇的圣旨,高声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寿阳公主乃天子之妹身份尊贵丽质天生貌婉心娴丞相长史朱恪臣才华横溢忠君爱国乃不可多得之栋梁 此二人可谓郎才女貌朕意促成此美满姻缘择吉日完婚钦此”
不明就里的官员们左一句恭喜、有一句恭喜。朱恪臣的目光牢牢的锁在皇帝那边,一时间竟怔住了。眼中除了南宫千羽苍白的脸,什么也装不下。
“丞相长史是高兴得忘了谢恩了!”
“是啊!寿阳公主如此如花美眷,丞相长史好福气!”
“应该改称驸马爷才对!”
“是啊!是啊!驸马爷大喜啊!”
朱恪臣充耳不闻,皇上一直当自己是朋友,可是为什么突然赐婚?事先连个招呼都没有。他现在措手不及,原本,即使千羽贵为皇妃,只要自己是自由的,就可以尽情怀念、想念。如果成家了,岂不是连想念她的资格都失去了?他开始痛恨把自己逼到这步田地的所有人,包括如天一般的父亲。
“朕看,朱爱卿是高兴的糊涂了,不必理他。”东方君颐看也不看他,“狩猎开始!”
扬鞭催马,箭拉满弓,转眼间,尘土飞扬,几十骑飞奔入林,隐没到狩猎场中。东方君颐一身戎装汗血马上端坐,南宫伊翮一身枣红色短装跨坐在马上与皇上并肩。东方君颐看着站在原地的南宫千羽,道:“爱妃怎么了?不上马吗?”
“臣妾对马术不甚在行。”南宫千羽有些窘迫。
“哈哈~~也有朕的皇贵妃不在行的事情了。”东方君颐策马来到南宫千羽的身前,俯身拦腰抱起她,放在身前,含笑道:“那就跟朕骑好了。”
皇后和朱恪臣面色如灰,东方怡心轻笑出声,道:“皇上哥哥又任性了,贵妃娘娘的脸都红了。”
南宫千羽确实有些挂不住,“皇上,这有些不妥。”她试着挣扎,但是却牢牢地被抱住,动弹不得。
“朕今天高兴,你不要扫朕的兴致。”东方君颐板起俊朗的面孔。“怡心就拜托你了,恪臣。皇后,我们也去狩猎吧!”说完,丢下犹在梦中的朱恪臣扬长而去。
寿阳公主这才有机会仔细的观察自己未来的夫君。
只见他面如美玉,白皙剔透,轮廓柔和,温文尔雅。听说不仅才华横溢,并且使得一手好剑。
“朱恪臣!我看上你了!”寿阳公主豪爽的道。
朱恪臣回过神,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久久无法回应。
狂奔出一段路程,东方君颐终于放慢速度,将头埋在南宫千羽的颈窝。她的身上隐隐的散发着一股淡雅的清香,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味道。
“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南宫千羽对他这种温柔有些抗拒,只要一看到他,她就会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东方君颐的冷酷她已经领教过了。“臣妾身体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到了那里,朕保证你所有的病痛全消。”东方君颐自信的道。
南宫千羽沉默不语,父亲的叮咛言犹在耳:不要跟皇上起冲突,你身在皇宫,爹照顾不到,为了爹你也要忍耐。不要忘记你身为南宫嫡系女儿的使命。
□□的汗血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悠闲,迈着优雅的步伐穿梭过狩猎场。踏过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面前是一块陡峭的山石,上书:皇家禁地。把守的将士恭敬的跪拜后,牵过皇帝的坐骑。东方君颐在光洁的石壁上拍拍、按按,一道石门神奇的打开。
进入石门,是一条灯火通明的隧道。隧道不长,很快便到了山石的另一边。南宫千羽再看到眼前的景色时,一扫先前的阴郁。
一望无垠的花海包围着一栋雕栏画栋的宫殿,不是很宏伟,但精美绝伦。宫殿的旁边正是那条清澈小溪的上游;宫殿的园子里有宫女三三两两的做着手里的活计。整个景象看起来如画一般,南宫千羽以为自己误闯了仙境。
“我们进去吧!”东方君颐微笑着拉起她的手。
南宫千羽没有拒绝,跟着他的脚步走进殿内。宫女们娴熟的行礼,看样子对皇上的到来习以为常。
“这里是?”南宫千羽一边环视殿内的陈设,一边问道。
“这是父皇当年为先贵妃所建的疗养之所,跟你之前住的承露宫一样的风格。感觉熟悉吗?”
南宫千羽点点头,“可是,皇上为什么带臣妾到这里来?”她充满了疑惑。
“从现在开始到离开这里,你要一直唤朕的名字。我就跟你一个惊喜。”东方君颐的目光尽是期待与狡猾。
南宫千羽犹豫了片刻,缓缓的道:“君颐!”
东方君颐激动的拥住她,吩咐旁边的宫女道:“墨缘,把如玉和玄易带过来。”
叫作墨缘的宫女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嬷嬷,看起来稳重。领了命就转身出去了,须臾,又折返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中年女人,她们的手中分别抱着一个婴儿。
“这、、、这是、、、”南宫千羽语不成句,音调都有些颤抖。两个婴儿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雪白娇嫩的皮肤,淡淡的眉,黑亮的眼,小嘴不安分的动着。咿咿呀呀的声音嫩嫩的、脆脆的。
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泛滥成灾。不用别人来相告,她就是确定,这两个水晶般的婴儿是她的孩子。
“别哭,快去看看我们的孩子。”东方君颐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子,催促着。
南宫千羽颤抖着接过奶妈手里的孩子,抱抱这个,又摸摸那个。两个孩子睁着澄净的眼睛,冲着她咯咯地笑个不停。
“娘娘真是有办法,平时要小皇子和小公主笑一笑不知道多难呢!”奶娘憨厚的陪笑着。
南宫千羽心里凄苦,笑容也勉强。“君颐,你刚刚叫她们什么来着?”
“女儿小字如玉,儿子玄易。”
“如玉、玄易,母妃终于见到你们了,你们会记得母妃吗?”南宫千羽的声音轻婉温柔。
“他们一定记得,如玉和玄易从不让两个奶娘以外的人抱他们。但是今天他们让你抱了,还对你笑呢!因为他们知道你是他们的母妃啊。”东方君颐答道。
“谢谢你,君颐!”谢谢你带我来见他们,谢谢你把他们照顾得这样好。
东方君颐看懂了她的心意,不禁想道:你这样说我会感到惭愧,朕作为皇帝对你做了如此残忍的事情,你还要谢我?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傻呢?
直到日落时分,南宫千羽才依依不舍的挥泪离开了两个女儿。归途上,她一直沉默着。
“只要你待在朕的身边,朕还会再带你来看他们。”这是恳求,也是要挟。
南宫千羽何等聪颖,自然听得出弦外之音。如果她安分的做皇贵妃,她的孩子还是她的;如果南宫家有什么动作,那么她也许一生也无法再见到孩子。
“臣妾这辈子都不会放弃如玉和玄易。”
东方君颐这一次稳占上风,他手中的筹码足以束缚南宫千羽一生。这既是他要的,也是他憎恨的,他更希望可以用爱留住她的心。只是,还有可能吗?在她的心里有另一个人的时候?
朱恪臣在黄昏的时候终于又见到了南宫千羽,她跟着皇上一同回来。眼睛红肿,明显哭过,精神也不太好。皇上去跟大臣们同乐了,南宫千羽则让蝶衣扶着往休息处走去。朱恪臣情不自禁的迎上去,错身而过时,还是开口了。
“千羽,如果现在我想你跟我走,还来得及吗?”
南宫千羽的泪又涌了上来,心酸难耐,“恪臣,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好好待公主吧!”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南宫千羽的心碎了一地,步履有些蹒跚,紧紧的倚着蝶衣。到了无人处,泪水倾泻而出,可吓坏了身边的蝶衣。跟着小姐这么长时间,从没见她如此过。
朱恪臣的心情沉重,不能走了吗?原因是什么?皇上?富贵?南宫家?还是恨和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