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其四の05（1 / 1）
夕阳西下，染得五番队副队长室里一片暗红。市丸银好不容易处理完队伍的文件，顺手拿过杯子抿了口茶。
茶早凉透了，不过味道还是不坏。人前一直笑眯眯的副队长此时一脸的平和，他的视线扫过长椅边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再看到了离他不远的长椅，以及长椅上睡着的少女。
市丸银托着下巴。他随手一伸，将茶杯边的点心拿过来咬了一口，柿子淡淡的甜味在嘴里弥漫开来。
但是市丸银的视线却几乎只在少女身上。
睡着的她似乎比平时更宁静，虽然醒着的时候她只是不会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而并非没有情绪。他当然更喜欢那双看上去清澈透明，其实在有些时候也会闪现出冰冷色彩的眼睛，但是她现在安心地毫不设防的样子，也不错。
夕阳的红光让整个房间都暗沉下来，却让她的皮肤看上去更加纤白柔软。墨色的黑发即使在她睡着的时候也依然规规矩矩，身子蜷缩起来的样子让她比平时更年幼了些。
纤长的睫毛颤了几下。市丸银走到长椅边，然后俯下身。
她慢慢睁开眼睛。于是宛如精致的盒子打开，那里面的宝石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睡得好吗？我的公主。”市丸银温和地问候，就好像他此刻站在长椅边只是为了唤醒她，而不是为了看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
少女还没有彻底清醒，“银大人……”
她慢慢坐起身，但是他却没有相应地退后。于是她坐直了身子的时候，鼻尖轻轻蹭过他的。他依旧没有后退，然后在近到呼吸可闻的距离上，看着那双粉色的眼睛突然瞪了一下，然后长长的睫毛快速地眨了两下。
“银大人？”上翘的尾音显示着说话人的困惑不解。
市丸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来，“我在想，跟你这样交换条件是不是太不合算了？”
“是吗？”少女坐正了身子，才一转眼珠的功夫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她拿起扇子虚挡在自己的唇前，浅浅笑得极其无辜。
市丸银看着她。
她果然……不怕他。
“这几日碰到朽木副队长，他的表情还真是可怕。”虽然话是那么说了，但是市丸银的表情里却怎么都找不到可怕的感觉，反倒是很有趣的样子。
霜月勾起唇角，形成一个温和却毫无笑意的表情，“继承家主而已，银大人是不是过于敏感了？”
要说“而已”，其实也真的只是“而已”。
藤枝家不过下级贵族，如今也只剩了霜月一个。继承家主之位说得隆重，其实连个实际的仪式都没有。只是藤枝霜月具了名姓，正式知会中央四十六室和各大家族而已。
但是，霜月这个人却是特别的。
正式继承后就不可以再抛弃藤枝的姓氏，也就是说霜月现在只能招赘。所以一直以来所有人都的默认的，霜月将会嫁入朽木家的事就彻底成了空谈。她正是用这种方式，来向整个瀞灵廷表达自己态度。
但是紧接着，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藤枝的家世虽然不怎么样，但是霜月曾经辅佐了朽木白哉几十年的事却是有目共睹。即使撇开这一点，仅仅凭着朽木银铃对她的疼爱，藤枝霜月这个人对贵族就有了争取的必要。虽然嫡子不可以入赘，但是贵族家最不缺的就是不能继承家业的次男三男。
何况还有根本无所谓姓氏，想要凭着嫁娶就一步登天的平民。
“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了？”市丸银后退了些，靠在椅背上。他微微抬高了下巴，与平时一般无二的表情，果然还是那种谁看了都觉得“不知道这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的样子。
“突然觉得很厌烦。”霜月转开眼，“其实也没想过要做些什么。但是每当朽木家有些什么风吹草动，每个人看着我都是一副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愿意站在朽木白哉身后是一回事，被人彻底当成朽木白哉的影子，而且动不动都会受到怜悯的目光又是另一回事了。
“是吗。”市丸银只是勾起唇角，听上去毫无意义地那么轻应了一句。
其实并没有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朽木白哉，因为娶了一个整而受人轻视。好不容易平息下去了，却又因为她继任家主一事，令众人看他的目光里再度带上了怜悯和轻讽。
能够预估事态的发展，想到用市丸银来拒绝一众求亲者的藤枝霜月，对于朽木白哉的遭遇真的会不知道吗？
市丸银用愉快的目光看着她眼底隐隐流转的，宛如水银一样的冷光。
“所以，”霜月看着市丸银的时候，又是浅笑盈盈，“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银大人。”十足的贵族小姐仪态，却让他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市丸银本来就没介意过。或许该说因为这样能让他更近距离地看戏，所以他反而很有兴趣。
“倒是，你最近怎么了？”如果之前的那些话，不过是想要引出他喜欢的表情。那么现在这一句即使解释成关心也没有问题。
“什么……”霜月眨了眨眼，“怎么了？”却是纯然的顾左右而言他。
“不想说？”市丸银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会听不明白。
霜月轻轻展开扇子挡住了自己大半边的脸。但即使只露出眼睛，市丸银也可以看出来她在笑。
“最近一直在做梦，晚上一直休息不好。”收起折扇的霜月虽然表情恢复成一贯的温和清淡，只是脸上的淡红还是没能及时退去，“但是在银大人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睡得很好。所以……”说着，脸上又红了一点。
市丸银制止了自己抬手的欲望。“我的荣幸。”虽然与平时的表情看上去没什么不同，但是这次他是真心的，“可以的话，我的房间请随便使用。”
“谢谢。”坐在对面的霜月回以嫣然一笑，“那么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告辞了。”
“需要我送你吗？”
“不麻烦的话。”已经走到门口的时候，霜月突然回过头来，“对了，银大人。有多余的虚送给我几只可以吗？”
就像是“有多余的茶杯送给我几只可以吗”一样的口吻，一脸温和自然的少女站在门口回头看着市丸银，生生地将漫天红霞也压成背景。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