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陌炎的过往（1 / 1）
陌府内有一种奇特的花儿，其花一年四季常开不谢，形如合翼的蝴蝶。颜色由下至上逐渐加深，最下面是如雪的白，而最上层则是一点幽幽的蓝。清灵飘逸，竟不似凡间的花儿。
“福伯，这些花儿叫什么名字。”我打心眼里喜欢这些漂亮的花儿。
福伯从丛花中伸出脑袋，放下手中的剪刀，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浮出一抹慈祥的笑容，“无影。”
“无影”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夫人生前最爱无影花了。”
我可以想象陌夫人定是一位贤静典雅的女子。“福伯，你在陌府多少年了？”
“已经三十年了。”
“那你定是知道陌炎小时候的事了，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
“少爷小时候可调皮了，上树翻墙样样少不了他。”福伯险入回忆中，“有一次，少爷偷爬上树结果摔坏了腿，夫人抱着他哭了一天一夜……”
我惊得睁大眼，实在很难想象冷清如弯月的陌炎以前会是如此顽皮。
“那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福伯布满皱纹的脸上浮出一丝哀色，“那一年，少爷八岁。夫人却突发顽疾，老爷寻遍名医也无药可救。终于，在那个秋天，夫人去逝了。那时候少爷一滴泪也未落，小小的脸倔强地仰着。一夜之间，那个调皮可爱的小孩再也不见了。八岁大的小孩已失去了同龄人的欢笑。让人看着实在是纠心啊。”
“陌老爷为何会对陌炎那般冷淡呢？”对于这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父亲在多年未归的儿子归来第二天便出门，这翻举动实在令人费解。
福伯的神色出现一丝怪异，随即慌慌张张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福伯匆忙离去的背影我微微蹙眉。是什么事让福伯这般讳莫如深？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在陌府我的身份甚是尴尬，说是奴婢吧，陌炎还派个丫鬟来伺候我。说是主子吧，就更谈不上了。好在我这人脸皮比较厚，把自己定义在客人的位置上。一时间，在陌府待得也算惬意。
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天，终日无所事事的我决定把书房里所有的书都搬出来翻晒一番。这点活对于习过武功的我自是没什么，只是苦了一干丫鬟。这不，一个大胆的丫鬟已经向我提意见了，“姑娘，剩余的书可不可以明天晒啊？”
看着一个个娇滴滴的丫鬟都已经疲惫不堪，我也心生怜惜了，“好吧，今天就晒这些吧。”
听了我的话，丫鬟们一个个如获大赦般面露喜色。我的嘴角抽了抽，怎么感觉自己像个压榨丫鬟的无良恶主呢？！
“姑娘，喝点茶解解渴。”
我接过茶杯，对绎香灿烂一笑，“绎香，你也忙活半天了，坐这休息一下吧。”说着还指了指我旁边的位置。
“啊！”一个恍惚，我不小心弄翻了手中的茶杯，微热的茶水全数泼在了书上。
我手忙脚乱地拿起手绢擦拭书上的水，不经意间看见了一副半展开的画像，那是一位极美的女子。细长的娥眉下一双似水柔眸浅浅生辉，娴静得宛若雨中白荷。
我拾起画卷，问：“绎香，这女子是谁？”
绎香大惊失色，“夫人的画像怎么会在这儿？！老爷向来是不允许任何人碰的。”
陌炎的娘果然是一位贤静典雅的女子呢！我叹口气，将画卷交给绎香让她放回原处。
晚饭的时候并未见着陌炎，一问才知道陌炎出去了。
“他可有说几时回来？”
“少爷说晚一点可能会回来，让姑娘先用饭，不必等他。”
我点点头，胡乱地吃了几口饭便回房休息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身下床，倚在窗边吹吹风。远处模糊传来几声潇声，哀哀凄凄，令人闻之潸然泪下。
是谁这么晚了还在吹潇？我疑惑的皱皱眉。披上外衣，寻声而去。
月色朦胧，如影如幻。万千花丛中，男子玉身屹立。微风乍起，衣袂翻飞，竟似要飞天离去般。
“陌炎！”
月色撒在他精致的面容上，如玉的肌肤更添一丝飘渺。眸色深沉，翻卷着复杂的情绪。几分哀伤代替了眉宇间的冷清。这样的陌炎像极了被遗弃的天神！我可以感受他的哀伤，却不知他为何而哀。
伸出双臂环住他，期许可以以此缓解他的痛苦。蓦然，他紧紧地抱住我，捏得我的骨头“咯吱”作响。我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出声，他需要发泄！一滴冰凉沁入我的脖颈。我讶然，他哭了？！
天地似乎静止了，耳边只剩下那一滴滴滚烫的泪水滑落脖颈所发出的声音。
“今天是娘的忌日。”
只一句话就挑开他所有的伤疤，我心疼地抱紧他。
“她看着我，对我笑，说，我的炎儿一定要勇敢，可不许哭鼻子哦。”陌炎自言自语地喃喃，“我听了她的话，不哭不哭，可是她为何还是要离开我？那么多血，一个人怎么可以吐那么多血？！她说天凉了，要给炎儿制一件新衣才行。然后她就没日没夜地做，怎么也不肯停。她的血全喷在了那件袍子上……”
“没事了，陌炎，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那么小的孩子亲眼看见母亲去逝该有多痛啊？！
“怎么会过去？！”陌炎猛地推开我，神色变得癫狂，“她是我克死的！是我克死的！”
他的手掐住我的脖子，我无法呼吸，难受极了。可是心却更疼。陌炎，陌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脖颈上的手一松，陌炎的身子缓缓倒下，一张略显苍老的脸庞出现在眼前。陌君豪扶着陌炎转身离去。
“伯父，”我唤住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是陌炎的错。”
陌君豪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又快步离去，风中传来他苍老的声音，“请你帮我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