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康熙十七年,夏(一)(1 / 1)
康熙十七年(1678年戊午)
正月诏中外臣工各举博学通才之人,以备顾问,由皇帝亲试。大学士李霨等举荐曹溶等71人,命赴京齐集请旨。
二月制《四书讲疏义序》。皇后钮祜禄氏崩于坤宁宫,辍朝五日,谥曰孝昭皇后。
三月吴三桂在衡州(今河南衡阳)称帝,年号昭武。
七月召翰林学士陈廷敬、侍读学士叶方蔼入值南书房。吴三桂于衡州称帝。
八月西洋国王阿丰肃使臣入贡。御经筵,以《御制诗集》赐陈廷敬等。吴三桂死。颁行《康熙永年历》。
十月皇四子胤禛生,母为乌雅氏。
这仗已经打了四年,岳乐也走了三年,这三年里我最大的事就是照顾兰儿甘。她的病时好时坏,请了太医,开了方子,可是还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康熙十七年是从耿聚忠开始的,按理说,冰月在的时候安王府跟耿聚忠就没什么来往,现在冰月都死了五年了,我们跟耿聚忠更是毫无瓜葛了,可是中间还有个孩子,有了孩子,安王府跟耿聚忠就有了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耿精忠是在康熙十三年三月起兵的,同年,皇上派耿聚忠前去招降,可是耿精忠叛变的时候肯定已经不再顾及他在京城的两个弟弟的安危,想想吴应熊就知道了,要知道耿聚忠去的时候吴应熊父子已经被杀,那个时候耿精忠既然还决定跟着吴三桂,那么自然是早就把手足之情置于利益之下了。到最后耿聚忠只能无功而返,他回来后就进了监狱,皇上没杀他,可是也不能再让他做闲散大臣,他跟冰月的孩子枫阴儿就暂时交给内务府照顾。我曾经偷偷的去内务府看过几次,让我高兴的是,孩子见了我,管我叫郭罗妈妈。
这些原本也和安王府没什么大的牵连,可谁承想,康熙十六年夏末的时候,孩子也出了天花,不知道宫里怎么想的,可能是估摸着安王府已经被禁了一次,有了经验,所以就把枫阴儿给送过来了,来了之后就进了赞扎患病时的那个院子。幸运的是枫阴儿总算平平安安的过了这个坎儿,这样我也算对冰月,对宫里有了交代。在这期间,耿聚忠被释放了,而且还官复原职,不过,我一直没见到,等到枫阴儿好利索了,这位额附才在安王府露了面,他是来接孩子的。
我跟他没多说什么,一来是不熟,二来,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在冰月最后的那封信里,耿聚忠已经是一个变了心的人,既然对我的女儿已经没了心,那么我们甚至连谈话的基础都没有了。
耿聚忠可能是看出了我的冷淡,也没多说话,只是低着头喝茶。这种略微尴尬的气氛一直到枫阴儿来了之后才打破。
“阿玛!”枫阴儿见了耿聚忠,没等的及给我请安就奔了过去。可是还没等扑到耿聚忠身上,孩子就转过身,给我请安。我知道那是耿聚忠给枫阴儿使了个颜色,还好,这个耿聚忠也算是个懂礼之人。
“阿玛,您瘦了。”枫阴儿坐在耿聚忠的腿上,两只眼睛看着耿聚忠,“您是不是还想额娘呢?”枫阴儿跟冰月一样,对感情的事很敏感。
听到这话,我差点儿被水给呛着,咳了两声,抬起头看着耿聚忠的表情。
耿聚忠前面的表情我没看到,我看到的只是一脸的悲痛。过了一会儿,耿聚忠好像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额附府,是我的安王府,他把脸上的悲戚收了一下,对孩子笑了一下。
悲戚?没错,我在耿聚忠那儿看到的应该就是这个表情。
就是这个表情,让我问了一句自己不应该问的话。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冰月喜欢的这个人为什么在最后留给她的却是一个负心的印象。而耿聚忠现在在外人面前的悲戚似乎是在说他对冰月其实还有感情,可是有感情怎么会成为后来那样?这个问题我还是没忍住,问了。
“额附很伤心吗?”
耿聚忠把头转过来,眼睛眨了眨,先没说话,而是把枫阴儿放到地上,让孩子出去玩之后,他才开口。
“福晋终于问了,我知道冰月临走的时候给您了一封信,我也知道那信里我是一个负心汉。”他每个字说的很慢。
“那您是不是呢?”我追着问道。
“我不知道,当时的情景福晋也知道,我没别的念头,我只是想,怎样让冰月在没有我之后能够好过一点儿,恨我,讨厌我,不理我,忽视我,这些总比让她一个人在回忆中过下半辈子好,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跟耿聚忠都忽视了自己的身份,那些话我不该问,这些话他不该说,可是因为冰月,我们都敞开说了。
耿聚忠还是爱冰月的,只不过他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去爱,他为了不让冰月一辈子伤心,而选择了让她暂时的伤心,他为了让冰月的伤痛少一分,所以选择了把自己的爱藏一分。可是就像他说的,人算不如天算,谁又能知道冰月最后殁了呢,谁又能知道冰月到最后是把那个怨恨带进了另外一个地方,有可能还要带进下辈子。
这是另外一种爱,爱的刻骨铭心。
这种刻骨铭心的爱,我曾经想过,自己活了六十年可有过?答案是,有过,可是那是水滴石穿之后的刻骨铭心,而水滴石穿是需要时间的。话说回来,既然生活是水,那水也就有滴偏的时候。
我的卧室。
“主子。”灵丫儿冲了进来,我现在就怕她的这个动作,那意味着兰儿甘又开始发病了。
兰儿甘的病子开春就又重了,而且发病的时间也不仅仅是晚上了,有时候白天就开始了,所以身边离不得人,我就只能把灵丫儿派去,其他人我还不放心。
“走吧。”我把手上的笔放下,站起身跟着她往外走。
“主子,是不是正回王爷的信呢?”
“嗯,岳乐信上说的那位陶先生应该就是这几天到,房子收拾好了吗?”我一边走一边问。
“收拾好了。”
“那就好,别让人家说咱们怠慢,好歹也是岳乐千里迢迢派人从湖南送回来的。”
“主子,您说这先生跟咱们府上现有的这几位有什么不一样的,让王爷那么大老远从湖南送过来?”
“你还真别问我,我也想知道。”
对于陶之典,在见他之前,我仅仅是从岳乐的信中知道,他的父亲陶汝鼎的诗文书法在明朝颇负盛名,有“楚陶三绝”之誉,他本人也是湘江名士。至于他的禀性,他的为人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知道了后,我就纳开了闷,这岳乐也不知怎么说的,竟然能够说的动狂傲如此的陶之典愿意远上北京屈尊给蕴端做西席?
我刚走到兰儿甘的房门口,一个鞠就擦着我的头过去了,还带了一声哨响,没等我弄明白怎么回事儿,蕴端就蹦跶到了我跟前。
“蕴端给额娘请安。呵呵,吓着额娘了。”蕴端嬉皮笑脸的说。
“怎么回事儿,现在不是应该在读书吗?”我生气了,多大的孩子还是一点儿正行都没有。
“啊?我在读,不过刚才闹肚子所以就出来借个方便,没想到碰到额娘了,儿子这就去读书,这就去。”蕴端看形势不对,脚底下就想溜油。
“那个鞠~~”
“不是我的,我也被吓着了。”蕴端看样子是怕我问下去,打了个千就赶紧跑了,跑的时候也不忘了那个掉在门口的东西,还说不是自己的。
这几年府里的事不断,兰儿甘我得天天陪着,府里的事务还得处理,还有那些必要跟不必要的应酬,忙的我是晕头转向,对于孩子,我的管教确实疏忽了,就算有时候想起来要管教,可是就跟现在一样,我这边还没开口,不是孩子们赶着读书,就是兰儿甘那边就又开始了,我只能暂时把孩子放下。可是怎么放着放着就成这样了?
看着蕴端的身影,我想,看样子还得抓紧了,再放下去就放出问题了。
陶之典来的那天天正在下雨。
“福晋,陶先生已经到了。”阿达海站在我面前毕恭毕敬的说。
“人呢?”我把头从账本中抬起来,看着他。
“在外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