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吻试情(1 / 1)
“夏雪,”惊讶的表情一闪而逝,卢平浅笑着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用勉强自己。”看出我表情中的认真,他敛去脸上的淡然笑意,“你是认真的?”
我看着他,没有接话。久久,头轻却坚定地点下去。
有一瞬,我似乎在他的眼神中看见一丝喜悦。伤怀,惆怅,苦闷,自嘲,今天他眼中的情绪糅杂,却始终没有半点欢喜。
“你如果真的想试,我不会拒绝。我心里比你更渴望证明我们之间仍然有爱情的存在,也期望证明方才我所分析的种种只不过是我过于敏感,杞人忧天。”他稍稍顿了顿,再继续道,“只是,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不要委屈自己。哪怕你心里有半分勉强都是我所不愿见到的。夏雪,我希望你明白,由始自终不论是牵手还是放手,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期盼你快乐。”
“每一年初雪的时候我都会在窗前站很久,看着一片片卷在风中的雪花,一个人傻傻地笑着,想着,夏雪,你快乐么?”还记得四年前他回国时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两人依偎着在半山的植物园里席地而坐,遍地是刚蒙出嫩芽的小草,他轻轻揽我入怀极尽温柔地说。不知怎么的,记忆的碎片从自以为尘封得很好的闸门后逃出,牵引出满心的伤怀。
接吻,是我和卢平之间不曾经历过的亲密。不过是嘴唇间的轻轻相触,想象起来似乎并不难。可是一吻之后的结局却没有人能料到,是情份依旧,抑或是缘尽于此?不确定卢平的心思,可至少我心里并不确定。
也许正如他所说,这一吻是攸关我们感情的重要一环,也是一直以来缺少的一环。
分分合合的十年里我和卢平有过的亲密接触不多,仅有的、次数少得可怜的牵手和拥抱也大多是他主动。我必须承认在这一场恋爱中,对于感情的剖白我从不害羞或犹豫,可是实际操作部分的确不太积极。
如果说我们的爱情已经无可避免地走到了悬崖边缘,生死系于一线,那么此刻我只想尽我最后的努力,尝试一切可以挽救的方法,在绝境中寻求一线生机。
一吻在即。
方才我虽然决定得毅然,此刻却心里却难免七上八下。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整个人仿佛瞬间重逾千斤,定定地坐在花坛边缘的石砖上怎么也站不起来。胸口隐约有些闷,我这才意识到我竟然紧张地摒住了呼吸,心跳闷得乱了拍子。
紧张,慌乱,踌躇,担心。这一刻,我的心仿若爸爸作画时用的调色盘,纷杂烦乱。然而,不管是哪一种情绪,我知道如果今天我因为阵前胆怯而不敢尝试,日后一定免不了会对我们的分手心存不相信、不确定、甚至是不甘心的想法,这些想法会紧紧羁绊我的心,使我面对新的感情时再难开怀。
这一吻,势在必行。不管是为了挽救,还是了断。
深呼吸,我两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身子一点点向他倾侧过去。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要用一世纪的时间去靠近。努力回避他那让我慌乱的注视,我命令自己将视线聚焦在他的嘴唇上。越来越浓重的呼吸声化作催眠的符咒,仿若在说:什么也不要想,只要轻轻贴上去,相信自己你做的到。吻上去,吻上去……不过是吻上去。
卢平俊秀的脸庞随着距离的缩减而一寸寸变大。整颗心凑着雷鸣般的敲击声挣扎着想要破胸而出,脑中的神经也绷到了最紧,我感觉自己已经紧绷到了极限。近到不能再近,当我的脸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卢平的每一次呼吸,我索性闭上眼,让脑子放空,仅凭着直觉去贴近我的目标。
几乎感觉到唇瓣已经贴着了那份温热。“夏雪!你们在做什么?!”耳边骤然响起的嘶喊声让我猛地一惊,整个人下意识地弹开。连被人撞见的害羞情绪都来不及培养,脸因为惊吓而一阵发白。反射性地循声回望,一道高大健壮的熟悉身影赫然立于离我们不远的花坛的入口处。
夏子谦,他怎么会在这儿?!我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形于外的怒气。他紧抿着嘴唇,一脸冷厉,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一只盛怒中的猎豹。犀利的眼神仿若一道道纤细却柔韧的天蚕丝,瞬间将我束缚了个严实,完全动弹不得。他大步走到我面前,修长的大手猛地握住我的手腕,紧抿的薄唇中冷冷地挤出两个字,“回家!”。看也不看卢平一眼,他拉起我就走。
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怔愣的我,这会儿才蓦地回过神来,赶紧顿住脚步回头望向卢平。总不能连个交待都没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走吧?望进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我张口欲言却不知从何说起。卢平静静地坐着,动也没动,面色中除了一抹淡淡的忧伤还有一丝让我心慌的了然。嘴角边自嘲的笑意犹如根根利刺毫不留情地刺在我心上。
唇瓣几度微掀,我却终究欲言又止。
卢平望着我,嘴边的笑意转为惯有的温和,“没关系,你先回去吧,有机会我们再谈。”语气中那种看破一切而无所求的淡然让我的心一阵紧缩,莫名的愧疚漫天袭来。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空,任由夏子谦拉着走。透过眼中泛起的泪光,那个静坐在花坛边的身影越来越远,益发模糊,最终隐匿于一片朦胧中。
从花坛走回家不算远,一路上夏子谦都没有说话,紧绷的身体以及周身散发出的怒气却明显得让人难以忽视。握住我手腕的大手也因为气极而忘了控制力道,捏得我生疼。
几乎是用冲的回到家,关上门,夏子谦猛地甩开我的手,脸色铁青地望着我。冰冷的眼神中除了浓浓的怒意还有一丝惊痛。“你刚刚在做什么?”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我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思绪里满满都是卢平独坐在花坛边的孤寂身影,还有他眼中让我心惊的释然。完全没把夏子谦的话听进去,自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你刚刚吻他?!”见我不说话,夏子谦干脆点破。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扣住我的肩,强迫我面对他。
终于将他的话听入耳,却又不经意地让我想起方才被打断的试验。我分辨不清自己先前的心情究竟是紧张还是抗拒,虽然只差最后一步,但毕竟没能试验出结果。那是一个未完的试验,更是一个未解的谜题。我和卢平之间当真要在这种未理清的情况下走向终点么?
见我仍然心不在焉,夏子谦更为恼怒,双手用力摇晃我的肩,嘶声道:“回答我,你刚刚是不是要吻他?”
心里原本就烦乱,再加上夏子谦穷追猛打的逼问,扣住我肩头的手也捏得我生疼。胸臆间所有的烦躁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霎时间汹涌地倾泻而出。我几乎是失控地冲他大叫,“是!我是要吻他。吻或不吻是我们之间的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发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