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十三章(1 / 1)
阮明诚为夏云竹安排好了飞机,很有礼貌地祝福她:“夏小姐,一路平安。我通知了方少,见到他请代我向他问好。”夏云竹礼貌地笑笑,登上飞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飞机起飞了,她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闭着眼祈祷,请带我到“永不岛”吧。
可是飞机还是降落了。夏云竹一下飞机便见到等在停机坪上的方暮远,她愣了愣,随即恍然,原来都是阮明诚安排的。方暮远轻扶着她的肩头带着她走向停在一旁的直升机,见她驻足不前,解释道:“均儿正在家里等着你呢,不想让他着急。”
夏云竹坐在直升机上苦涩地想,啊,这就是权势,多么美好的感觉。她直到下了直升机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处S市,诧异地看着方暮远。方暮远笑道:“想着让你们一家团聚,就把他们都带来了。”
夏云竹看着他,淡淡一笑:“谢谢你。”她一进家门就听到夏灵均的笑声,大声呼唤道:“均儿,妈妈回来了。”夏灵均跌跌冲冲地走出来扑向她怀里,她忙上前几步抱住他,讶异道:“均儿会走路了!”
方暮远笑:“走得还不稳,就是喜欢走,摔倒了也不怕。”
夏云竹抱着他狠狠地亲了一口,又抱了抱迎出来的凯麦儿:“凯麦儿也长高了。”她陪着夏灵均玩了会儿就见他一个劲地揉眼睛,诧异道:“怎么这个时候想睡觉了?”
夏孟楚在一旁道:“知道你今天回来,早晨早早地就醒了,现在估计撑不住了。”
夏云竹把他抱在怀里哄着他,等他睡着后把他放在小床上,目不转睛地看了半晌,回到自己房间。
方暮远跟进来,见她呆坐在桌前,双目黯淡。她的脸色很平静,可是眼神异常超脱,像是随时会离去。他关上房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夏云竹小口小口地轻轻吸气,慢慢抵挡着心里的刺痛,扯出一个笑:“我找到他了。”
方暮远一震,犹豫地问:“他。。。他还活着吧。怎么找到他的?”他垂下头,手不知不觉地握成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
夏云竹叹口气,小声道:“周子渝是他的中文名,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利比文。”
方暮远眉头扬起,眼中满是惊讶和了然,很快转为深深的黯然。既然他出现了,他也该走了。她的一年之约啊,她根本就没考虑过他,给他这样一个约定是因为有那个信心能找到他吧。方暮远压下心头的苦涩,冷声道:“你是自由的。”
夏云竹垂头沉默半晌,低声道:“是。。。”声音轻软无力。
方暮远死死盯着她的脸,见她眼中满是悲哀,甚至是绝望,很是不解,她为什么是这样一个表情?为我感到抱歉吗?我不需要!他收回目光,施施然道:“我要把均儿带走。”
带走?。。。夏云竹愣了愣,思索片刻才明白他说的带走是从她身边带走。她苦笑地想,原来小鱼儿没有说错,均儿的父亲不会愿意让我带走均儿。她不喜欢他那发号施令般的语气,也厌恶解释,更不想听到别人了然的同情和毫无意义的安慰。夏云竹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你不能,他是我的孩子。”语气平静。
“也是我的。。。”方暮远冷笑道:“我不会放弃,而且你知道我做得到。别说他只是个小国的总统,就算他是国家主席,你也可以试试看我能否做到!”
夏云竹迅速抬起眼看着他,目光无比震惊。方暮远逼视着她。半晌,夏云竹收回目光,转过身背对着他,心里苦涩无比。是啊,他当然做得到,他是方家的大少爷,势力比阮家还要大得多,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学者。这个世界人们热衷于追逐权势,不就是为了这样那样的特权么?周子渝的渴望和方暮远的利用都是出于一个目的啊,而我竟以为能找到一个与自己合拍的自由的灵魂,看来我是太天真了。向他解释吗?博取他的同情吗?乞求他吗?不,她永远也不会这么做。她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小声道:“我放弃。。。”
方暮远气极,心说,为了他你宁愿放弃自己最爱的孩子,你对他可真是。。。他调整好心情,淡淡地说:“过两天我会让人送来文件。”
“我言而有信。”
方暮远冷冷道:“我不放心。”他走到门口,听见夏云竹唤他:“方暮远。。。”手松开门把手,并不转身。
夏云竹缓缓道:“这才是你吧。”
“对!”他猛地拉开门,离去。
很久,夏云竹才从房间里出来,表情平静地默默处理一系列事情,只是眼睛略微有些红。她给T大去信致歉,联系去年曾给她提供职位的美国学校,整理她和凯麦儿的行装,尽可能多地和夏灵均呆在一起。她可以不走,可是她无法看着自己的孩子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她只能将自己放逐,远远地离开这片土地,找到一个可以自我疗伤的地方。
那几天她办妥了很多事情,她勾起嘴角自嘲,那当然,我是超人啊,是无所不能的小猪。可是。。。我没有办法留住我爱的人。我失去了妈妈,留不住恋人,也留不住我的孩子。她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错,可是心却不由自主地紧紧抽着。
三天后,方暮远收到某律师事务所送来的公函,拆开一看,是一份夏云竹放弃孩子抚养权监护权的声明。方暮远用力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恨恨地想,她总是主动出击,毫不心软,真是了不起!
方青冥推开他办公室门,见他这样一副表情,吓了一跳:“方暮远,你那是什么表情!?从来没见你这个样子,你别吓我,发生什么事儿了?”
方暮远定定神:“没事儿。你找我什么事儿?”听见外面含糊的喧哗声,皱眉道:“怎么回事?谁在外面吵闹?“
方青冥眉开眼笑:“谁有那么大胆,还不是你的宝贝儿子。”
方暮远猛地站起来,带着一丝希望拉开门。
夏灵均坐在小凳子上一个人咯咯笑得开心,秘书陪在一旁。夏灵均见到他后像个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地张着手朝他走过来,嘴里含糊地高兴叫着:“波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方暮远赶紧上前一步抱起他,这个调皮的儿子,胆子这么大,都摔了无数跤了也不怕。他小声问:“均儿,妈妈呢?”
夏灵均指指后面,方暮远展目望去,却只见夏孟楚不知和谁说得起劲,心里暗暗摇头,抱着儿子走过去。见到他,夏孟楚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得兴起,忘了均儿了。”扭头对那研究人员说:“呆会儿再讨论。”
那研究人员向方暮远毕恭毕敬地问声好,赶紧离去。
夏孟楚笑道:“我学生。”
方暮远暗暗叹息一声:“夏叔叔,您怎么来了?云竹呢?”
“小猪?她走了,临走前让我把均儿送到你这里,一定是不放心我,不过我确实也不敢让她放这个心,呵呵。”
方暮远心里咯噔一声:“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早上啊,她先送我们上飞机,她的飞机比我们晚。”
今天!?方暮远恨恨地想,大前天才回来今天就走了,她可真够迫不及待的。他心神不宁地想着,见夏孟楚指手画脚对他说些什么,赶紧点点头,夏孟楚拍拍他的肩膀又亲亲夏灵均,笑着离去。
方暮远赶紧叫住夏孟楚:“她说过什么?”
夏孟楚愣了愣:“就让我把均儿送来,什么也没说。”呵呵一笑:“我都习惯了她到处乱跑。”
方暮远抱着夏灵均默默地站着,心中酸楚。
“波波。”夏灵均扭着他的脸想引起他注意。
方暮远看着儿子,心里悲哀地想,均儿,只有我们自己了,她不要我们了。随即又恨恨地发誓,夏云竹,你狠!我如果再去打听你的消息我就不姓方!
机场,送走夏孟楚和夏灵均的夏云竹愣愣地看着登机口,看着他们乘坐的飞机离去,轻轻叹口气。她转眼见凯麦儿睁着大眼睛担心地看着她,朝她抚慰地笑笑,扶着她肩膀:“走,我们去这边坐飞机。”
“云竹,你不想离开灵均为什么要把他送走,你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吗?”
“是。人活在世上就会有烦恼,就会有不得不。凯麦儿,你才在这里交了朋友就要带你离开了,真对不起,让你这样跟着我跑来跑去。”
“我很喜欢这样,这样就可以接触到好多新东西了。再说,我喜欢美国,终于可以不用学中文了!”她拍着胸脯,做出一副“幸好”的样子。
从凯麦儿有记忆以来,她就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在路上逃难,由于水源和食物的原因从一个难民营转移到另一个难民营,在孤儿院之间辗转,居无定所。那时候她是羡慕夏云竹的,她的国家没有战争,可以吃饱,不会随时死去,还可以上学。她想夏云竹每天一定过得很高兴,她一定很幸福。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夏云竹也要像候鸟一样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为什么她的眼中也有忧伤?
夏云竹被凯麦儿的动作和表情逗得笑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因为经历得多才会成长吧。她也是,经历过这一次眼睛才会看见这些灰色吧,才会知道爱情原来并不都是美好的,并不是等待爱人就能回来,并不是有了爱两个人就能在一起,并不是相信童话就能成真,曾经以为了解的人原来却是那么陌生。可是这是多么无奈的成长啊。
总统府中的利比文收到寄给他的一个小包裹,是夏云竹寄来的。他赶紧扯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盒子,盒中放着一块穿着绳子的泥巴,和以前的那个样子稍有些不同,可同样的丑陋同样的不知所云。利比文捏着那块泥巴,脸上的表情从喜到哀,又从哀到喜转换了好几次。小猪,你从不失信,从不失信,背信弃义的是我!我要了你的永远却不能给你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