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十二章(1 / 1)
在天堂的第二天。
周子渝带着夏云竹来到海边,横渡出海,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岛。这个小岛有着细腻的沙滩,迷人的热带景致,蓝色的海水变幻着层层的色彩。他们手牵着手去踏浪,追逐在浪尖,仿若弄潮儿。晚上,在银色月光照耀下的沙滩上疯狂缠绵,潮汐的声音应和着身体的潮汐,被卷上来的潮水打得透湿。月亮像一个大圆盘般挂在海平面的上方,妖异无比,美得不像真的。
这一晚,周子渝仍舍不得睡,迷恋地抚摸着夏云竹的身体,闭着眼感受着掌下他已非常熟悉的曲线,最后仍是在破晓时分沉沉睡去。他曾经想过,哪怕倾尽他的所有也要留下怀中的这个人,可是他毕竟是凡夫俗子。
在天堂的第三天。
周子渝说他去过了夏云竹的老家,他也要带着她去他的老家。他的老家在离首都不远的地方,隐在青山绿水之间,是个大大的院落,院子里有个莲花池。周子渝高声叫着“福伯”走进去,告诉夏云竹福伯福妈是在这里看院子的。一个老人笑着迎出来,说着夏云竹完全听不懂的当地话。
这里虽然是利家的老屋,周子渝他们一家也只是来度假时才在这里住过。周子渝牵着夏云竹的手,带她爬到阁楼上,笑道:“我小时候特别调皮,不听话了爸爸就把我关到这里惩罚我。我小时候特别怕黑,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可害怕了,老是幻想着角落里有鬼会爬出来。后来。。。”他带着她来到那个小窗边:“我想办法把这个窗户打开,爬到屋顶上。小猪,来。。。”他带她爬到屋顶上:“你看,这样坐在屋顶上可舒服了。躺在屋顶上,静下心来,还能听见微风抚摸青草的声音。”
夏云竹和他并肩坐在屋顶,问起好多他小时候的事。周子渝眉飞色舞地说他小时候多么多么调皮,还特别喜欢拆东西。这个老屋子里本来有一台很老式的比那时候的他还高的落地钟,他觊觎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把那座钟拆了,看到那么多齿轮一个扣着一个,觉得实在是太神奇了。虽然最终的结果是因为装不回去又被爸爸关到阁楼上,不过他一点也不后悔。
夏云竹笑看着他扬起的浓眉,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坚定的下巴,脸颊上浅浅的如酒窝般的伤疤,轻轻靠在他肩头,心里默默地说,小鱼儿,我爱你,我爱你,我将永远爱你。
晚上,他们坐在莲花池边,听着夏虫在草丛中呢哝。夏云竹闻着清风送来的阵阵花香,笑道:“你总是在梦中见到的莲花池就是这个吧。”
“不是。”周子渝揽着她的腰:“没有这个大院子,只有一间小屋子,像是在野外,比较荒凉的地方,比这个池子小,有一池的莲花,可是只开了一朵。”
他们俩默默地坐着,像是不忍心打破此刻的宁静。
周子渝低声道:“小猪,唱支歌吧。”
夏云竹沉默片刻,唱了一首“难以告别往日”。这首歌以和声取胜,她曾在合唱队和另外三个人一起唱过。
要我如何告别曾经的拥有
我们共同欢笑的美好时光
胜过所有的苦痛。
我曾经以为那会是永远
但永远已经逝去
难以告别往日。
我不知路将通向何处
只知我们身处何地
以及我们共同拥有的经历。
如果我们还有明日
那将值得所有的等待
难以告别往日。
我将把回忆永存心底
那将是我雨后的晴日
难以告别往日。
周子渝的心一阵阵地抽紧,低声哀求道:“别唱这首好吗?”夏云竹止住歌声,凝视着他,看向他幽黑的眼眸深处,那里的痛像荆棘一般刺在她心上。她转过眼不忍再看,他的痛比她自己的痛更让她心酸。她轻轻叹息一声,靠在周子渝肩头:“你还记得毕业舞会的那个晚上我唱的歌吗?”
“。。。记得,我一世都记得。”
夏云竹轻轻唱起那首歌。早在盘古开天辟地时,在远古洪荒之中,我就已深爱着你。我用我的生命爱着你,直到我生命的火焰熄灭。那也是一个夏日的夜晚,也像今天一样是个离别的夜晚。可是那晚她唱这首歌时心里是甜蜜的缠绵,是长长久久的期盼,而今天是哀怨的悱恻,是转身离去的无奈。
周子渝和她依偎在一起,也想起了那个夜晚。那晚之后,他们就分离了,中间是长长的五年。那五年的每一天,他都将对她的思念刻在他心上。那么今晚呢?今晚之后他们又将分离,这次将是一辈子。他的心是否能承受住这样的蚀刻?周子渝定定神,不敢再想。
夜渐深,周子渝两晚都不曾安睡,靠在夏云竹身上打瞌睡。夏云竹推推他:“去睡吧。”
周子渝猛然清醒:“我不困,我不要睡!小猪,和我说话,和我说话,小猪。”
夏云竹把他的脑袋挪到自己腿上,让他躺好,笑道:“你就这么躺着和我说话,岂不是很好。”她轻抚着他的头发,和他有一搭子没一搭子说着以前的事。
周子渝鼻端满是莲花的香味,耳边是夏云竹的轻柔细语。渐渐的,眼前的星子越来越模糊,耳旁的声音也越来越遥远,终于熬不住睡去。
梦里他又看到了那枝莲花,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温柔的轻抚。他只能感觉到她,却看不见她,因为他也像现在这样躺在地上闭着眼。他感到她沁凉的露珠滴在自己脸上,口中仿佛一阵清凉。他醒过来,可是她不见了,池子里的那枝莲花也不见了。
周子渝猛地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莲花池旁的地上。天已蒙蒙亮,而夏云竹不知踪影。他猛地跳起来,嘶哑着嗓音大声唤着:“小猪!小猪!你在哪儿?。。。”他的声音里满是哀伤,充满绝望。他房前屋后找寻着她,却一无所获。
他把福伯福妈吵起来,问他们,他们也不知道。周子渝愣愣地跪坐在地上。她走了!还没到三天,还有几个小时她就走了!她不讲信用!他垂着头,手指用力揪着地上的青草。你不讲信用,小猪!
忽然,周子渝听到车响,霍地跳起奔到院子外面。一辆车停在那里,车上下来的是郑秘书,毕恭毕敬道:“总统,我来接您。”
周子渝上前一步,拽着他的胳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安康,夏小姐呢?”
郑秘书沉默片刻:“现在应该在机场,上了飞机。”
周子渝沉声道:“给我把电话拨到机场,拦下她。”
“呃。。。”郑秘书迟疑片刻:“夏小姐对我说。。。”
“什么!?”周子渝几乎无法呼吸。
郑秘书深吸一口气:“夏小姐让我转告您,说没有和您告别提前离开是因为怕您会后悔,也请您不要拦阻。”
周子渝松开拽着郑秘书的手,怔怔地想,她知道我会后悔,知道我不会让她走,可她为什么不要我拦下她?她不想留下来吗?他喃喃重复着:“为什么怕我后悔?为什么怕我后悔?为什么?。。。”他问了好多声,猛地醒悟,她不是怕他因为后悔而将她留下,她知道他会留下她,她是怕他留下她之后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