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周子渝篇十一(1 / 1)
周子渝自有他独特的魅力,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中心,朋友圈里的中心人物,在家里自然有一大堆朋友等着他。他跟他们混了两天后,忽然觉得这样的玩乐索然无味,尤其是想到家里没有夏云竹等着他。朋友见他时不时露出神情恍惚的样子,特地为他带来几个女孩,不料他更是兴趣缺缺。大家取笑他说他那呆呆傻傻的样子,一定是恋爱了,他没有反驳。
灯红酒绿下,呼朋唤友时,周子渝倍加思念夏云竹,与她通话和她视频只能稍稍缓解这种渴念。后来他干脆修身养性跟着父亲做事,倒也觉得充实。父亲对他很是满意,加意培养他。想念得紧了,他便和父母告个假,启程去S市。
母亲取笑他:“人家说女大不中留,我们家怎么是儿大不中留。看你整天坐立不安的样子,你干脆住那儿别回来了。”
夏云竹还未来得及表达她的喜悦和思念,就被周子渝紧紧地抱在怀里,听见他如战鼓般擂动的心跳,他的吻像巨浪一般将她淹没。周子渝的情感和爱一向是外露的直白的,他有十分爱就一定要让夏云竹感受到十分。
周子渝絮絮地告诉夏云竹他都玩了什么好玩的,吃了什么好吃的,结识了几个朋友,又问她每天都做些什么。夏云竹已从情绪的巅峰渐渐平复,笑道:“不过就是看看论文,做做笔记,累了编个程序看会儿闲书,有时候去书店转转。”
周子渝仍不满意,又细问她看过什么书,写了什么程序,有没有什么突破,有没有吃过什么好吃的,有没有出去玩。等所有的都问完了,周子渝犹豫着小声道:“小猪,我不想住客房。”
夏云竹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好啊。。。”周子渝还没来得及高兴,她补充道:“你可以住书房,楼下还有一间空房间,再不满意还可以住客厅。”
周子渝恼道:“你别顾左右什么的。。。”
夏云竹插嘴:“顾左右而言他。”
“对,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夏云竹抿嘴一笑:“你自己去跟爸爸说。”见他踌躇着:“怎么!不敢啊?你不是和他谈得很投机么。敢做不敢说!”嘴角撇着,透着那么股不屑。
周子渝恼火道:“去就去。”站起身向外走。
夏云竹一把拉住他,笑道:“你还真去啊,傻瓜!。。。爸爸不会管这些的。”
夏云竹带着周子渝回了一趟老家。说是老家,其实她爷爷就已经搬出来了,只不过十岁那年和爸爸妈妈回了趟老家后她就爱上了那里的山和水,更何况那里还有太叔公。
太叔公是个妙人,从小习武,是那片山里远近闻名的高手。行动思想不落俗套,是个崇尚自由和随性的人,上世纪八十年代还骑着自行车周游全国。夏云竹第一次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八十多了,还打得动拳,点拨了她好些功夫。他也很喜欢夏云竹,总是笑呵呵地叫她“妹伢子”,说她“一看就是我们夏家妹伢,有豪气有侠气”。
夏云竹和周子渝先坐车来到县城,换了趟车到镇上,再租了两辆自行车。老家所在的大山是一大片原始森林,为了保护原始森林的生态环境,没有修建公路,有的只是乡下的土路。山里住的人家已经不多了,大多数人都搬到县城里镇上过着现代生活,只有像太叔公那样喜欢大山的人才住在村寨里。
周子渝大声吆喝着骑在夏云竹身边,时前时后时左时右,还时不时要停下来看看路边的植物。夏云竹忙叫住他:“你看太阳都要下山了,有四十里路呢,不赶紧赶路天黑了!明天我们上山玩。”
掌灯前他们赶到村里,太叔公在村口张望,看见他们眉开眼笑:“我估摸着就是这时候到。”又笑呵呵地看着周子渝:“这是哪家的伢崽啊?”
周子渝眨眨眼不解地看着夏云竹,夏云竹笑道:“太叔公,他姓周,叫周子渝。”
周子渝赶着叫“太叔公”。太叔公笑着点头:“好,好。。。”领着他们回家:“弄了点野菜。。。打不动猎啰,就是些笋子菌子,网了两条鱼。”夏云竹拿出带来的好酒好烟:“太叔公,以前你总说我不陪你喝酒,现在有人陪了。”
有周子渝陪着,太叔公喝得高兴,说了好些他以前学武艺的事,如何拜的师,还去过苗人那里寻访一个高人。他年轻的时候,山里还有土匪。他如何闯山寨,和大把子约的生死斗,又如何全身而退。后来他又参了军,离开村寨好多年,去过很多地方,退伍后就回到县里工作,退休后回到山里。周子渝听得两眼亮晶晶,像听传奇故事一样。
晚间睡觉时,周子渝仍很兴奋,躺在床上啧啧叹息:“这样的一生才有意思!可惜现在是和平年代,没有一腔豪情洒热血的时候。。。对了,小猪,太叔公为什么要和大把子生死斗啊,他们有仇吗?”
夏云竹顿了顿,低声道:“太叔公心爱的姑娘被那人抢去,那姑娘被奸污后就自尽了,太叔公是去报仇的。。。”又叹息道:“即使报了仇,以前的日子也回不来了,参军也是为了离开这个地方,忘记以前的事。”
周子渝听得血脉贲张,捏着拳头咬牙道:“我也会的!小猪,我也会!”
夏云竹笑着掰开他攥紧的拳头:“瞧你急的!你也太小瞧我了!”
“对!你不会被别人抢走的。就算有,你也别自尽啊,等着我去救你。”
夏云竹抿嘴笑道:“我才不会!”她冷哼一声:“我要亲手报仇!”
周子渝哈哈笑:“小猪你也这么有血性啊。”
夏云竹扬眉道:“我们这里的人自古就骁勇,爱憎分明,怎么会有有仇不报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夏云竹带着周子渝去采野菜和菌子。周子渝不认识这里的菌子,分不出有毒没毒,采了些野花编成花环戴在她头上,听夏云竹谈起这里的青年男女用山歌示爱,又闹着要她唱歌。夏云竹偏头想了想,抿嘴一笑,唱道:
桐子开花一树白,
茶子开花隔年结。
为人要学茶子树,
秋冬四季不落叶。
桐子结果打桐油,
你我结果要到头。
要学大河长流水,
莫学溪沟水断流。
周子渝认真地听她唱完,又听她念了一遍,伸臂揽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小猪,我们当然会到头,到太叔公这么老,比太叔公还要老,我们还在一起。”
夏云竹轻轻靠在他身上,“唔”一声,看着他明亮满是爱意的眼睛,眼中是满满的柔情,轻声唱起来:“韭菜开花儿嗳细绒绒,有心恋郎不怕穷啰~~~只要二人情意好,冷水泡茶哟慢慢溶哦~~~”
周子渝怔怔地看着她,不禁痴了。她和他家乡的女子都不一样。她有着雪白的皮肤乌黑的发,眉目清爽如画,和这山水一样灵秀,像极了一副水墨画。虽然寒星般的眸子时常透着清冷的目光,但是这样眯着眼笑的样子再温柔不过。
这就是武侠小说中所描绘的世外桃源吧,青山碧水,风景如画,温婉少女在耳旁软语温存。这样的温柔乡,真让他有点乐不思归。
周子渝第二次去S市的那段时间,正值夏云竹亡母的生日,他跟着她去扫墓。周子渝颇有些不解:“为什么要生日去扫墓,不是该忌日去吗?”
夏云竹微笑道:“妈妈不希望是一种祭奠,所以我们只好为她庆祝生日,庆祝她曾来到过这个世上。”
周子渝诧异地扬扬眉头不语,心说,原来小猪那样说生啊死的是家学渊源啊。
两人来到墓地,见一男子静立在墓前,两鬓已有风霜,风度尚存。夏云竹向他打招呼:“方叔叔。”
那男子笑道:“云竹,你来了。这是。。。”
“他是我男朋友,周子渝。”
周子渝赶紧向他问好。
那男子眼中满是欣慰,微笑道:“很好。”
“方叔叔,这些花开得真好,是您在照顾吧,劳您费心了。”
那男子嘴角带着丝苦笑:“云竹,何必和我客气。”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道:“我能照顾的也只是这些花了。”
那男子又问:“你们怎么来的。”
“开爸爸的车。”
他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周子渝见他走远,好奇地问:“他是谁?”
“妈妈的朋友。”
“他好像。。。”
夏云竹见周子渝眼中满是好奇,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样子,瞪了他一眼,缓缓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知道他们的事。”嘴角抿着,露出招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