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离（1 / 1）

一切，都在慕湮的精准算计之中。

她并不是一个花瓶一样的女子，也不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女子。有时候潜忍，才是最尖锐的武器。

昨天回家之后，她就暗中拒绝吃下人送来的任何食物，甚至连水都没有喝一丁点。因为她在想可能蓝蜃楼是通过食物对她下的毒。

然后，她把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通风透气，吩咐如月洒水将房间彻底清理了一遍，并且点上香味浓郁的龙涎香和具有清新醒神作用的百年老积木檀香。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甚至化了一点在男人看来精致却不缺乏魅惑力的妆容。

她知道蓝蜃楼很聪明，也很容易对身边的事物起疑心。

所以接下来，她彻底的将蓝蜃楼激怒。然后在晚上，欲拒还迎的，一点点主动一点点抗拒。她知道自己的本钱，而无一例外的，蓝蜃楼在她身上要了五次。第五次，是因为她快要接近晕厥的状态蓝蜃楼才依依不舍的从她肚皮上爬下来。

胭脂扣一次发作一般而言三次就可以彻底清理干净，第二次给她喂食则是在第二天的早餐。慕湮算准这点，同时还利用了第二天蓝蜃楼不得不去早朝的事情。

江南总局的事情压下来，即便蓝蜃楼可以一手抗住，但是在朝堂上，总还得装装样子的。蓝蜃楼三更起床，四更出门，五更早朝。这个时间的落差足够她利用。

慕湮是在蓝蜃楼走后的一炷香时间离开端王爷府的。她知道自己的脚程不够快，所以偷偷去了趟马厩，用抹布将一匹马的四蹄包裹住，这个是在古装电视剧上看来的，却非常好用。然后才小心翼翼的从后门出了端王爷府。

好在她以前是香港马会的成员，所以一路的颠簸并没有出现大问题。到天刚刚泛白的时候，她已经到了荒雪原。

清晨的空气中尚有露水，百草微霜的荒雪原看上去宁静而静谧。

这个地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乐游园。慕湮这几天有在书中看到这么句话，“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想想真是好意境。

可惜好的意境并没有人来陪着慕湮欣赏。算算蓝蜃楼下早朝的时间还有两柱香的时间，所以慕湮快马加鞭的往城外赶。出了襄洛城，她打算往北走。这是一个连地图都没有的时代，该去哪里是一件很头疼的事，不过北方是烈风国，西方是大猛国，南方以南则全部是蓝宇国的国境。

这个时候的西方除了饮着风沙骑着骆驼寥寥可数的几个过往的客商往往千里之内难见人影，慕湮还没有那个勇气闯进去。所以唯一能去的就只有烈风国。

马蹄声一路响起，踏破荒雪原的宁静，但是一个细细长长的声音却怎么也遮挡不住的传入慕湮的耳中。

像极了痛极而哭，就像是落魄书生不平则鸣。然后，在马后，慕湮隐隐有看到一个青色的影子以几乎不能目测的速度朝她追来。

那人的速度极快，就算是慕湮这样的上等好马，也是几步之下就被追赶而上。那人一边奔走，一边吟唱。

“兵者，凶器也，兵器，更是大凶。所以大凡兵器，莫不张牙舞爪，面目可憎。唯有这剑，似不是凡间之物，紫电青霜，龙吟鹤唳，空灵出世，潇洒绝尘，天下无匹。”

近了点，慕湮才看到他手中提着一柄重剑，看上去有六七十斤左右，没有一点锋芒。那人的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弹在剑身上，重剑发出嗡嗡的和鸣之声，诡异而荒诞。

那人超过慕湮的马匹时回过头来看了慕湮一眼，有些呆滞的眼神并不犀利，但是慕湮一接触那样的眼神，就浑身一震，差点从马匹上摔下来。

有的人如剑一样，就算是埋没在剑鞘里，也有着着浩荡无匹的霸气。那个青衣人便是如此，书生面容，隐隐有一丝病态的困倦。但是他整个人的气场，足以让一切事物匍匐在他的脚下一般。潇洒绝尘，天下无匹。

青衣人渐行渐远，但是声音还是从远方传入慕湮的耳朵。

“君王仗剑，号令天下；将帅仗剑，征伐四方；侠客仗剑，四海荡荡；圣贤仗剑，千古堂堂。唯书生仗剑，却是四顾茫茫，凄凄惶惶，行到江山深处，也不知足下是何方。只好弹铗高歌，摧肝恸肠，指天骂地，恨无头颅，来试我大好锋芒。”

“真是一个怪人！”慕湮摇了摇头，她本来以为像蓝蜃楼那样的人已经无出其右了，但是没想到才刚刚出来，就遇到另外一个。好在并没有交集，她内心才稍微安定点。

一路平安的出了城门，慕湮才松了口气，转向一条看上去人烟稀少的古道。蓝蜃楼应该快回端王爷府了，追缉令很快就会下来。

慕湮见识过暗黑羽翼的手段，头皮隐隐发麻。不过这个时候想再多也没用，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没有防身技巧，没有生存手段，只能靠那么一点点老天赋予的运气。

行了大概有五六里路的样子，进入了一片小树林。阳光渐渐大了，一天一夜未进任何食物的慕湮身体状态开始萎靡，一看到前面的小河就赶紧下了马。

如果再不补充能量，在暗黑羽翼找到之前，自己可能就饿死了吧。摸了摸怀中不算少的银票，慕湮有些自嘲。

她站在水边小心翼翼的洗了洗脸，刚想捧起水来喝，就看到上游不远处，有一个青色的影子站在河中央对天长叹。

吓了一跳的她踉跄后退，幸亏没有喝下去，不然真的不知道现在肠胃该如何的翻江倒海。

那人对着慕湮友善的一笑，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很容易就让慕湮想起了动物世界里的狮子。通常狮子在捕食猎物的时候，牙齿也是闪耀着这样的光芒。

“你是谁？”慕湮诘问。

“我是谁？”青衣人哈哈大笑，“因先是有狡兔三窟之冯援先生，好弹铗而歌，道：‘长铗归来兮，食无鱼。’善能骗吃骗喝。”青衣人没有直接回答慕湮的问题，而是将那篇“碎玉渊”中耳熟能详的两句念了出来。

慕湮愣住，小有一会，才惊呼出青衣人的名字，“你是青衣萧骁！天下第一杀手萧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