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敌友（1 / 1）
颠荡终于停止，西门琉英开了厢门，看到我怔了一怔，说道：“姑娘这么讨厌我的东西，竟连身体也不顾了么？”
我扯动嘴角冷哼了两声，音如细丝：“王爷诚心为颜夕预备块带有血渍的毯子，颜夕哪里敢盖？”
西门琉英浓眉一皱，伸手拨散绣毯。
看你不摸个满手腥！
“吐得这么厉害……”
我的如意算盘并未打响，他翻动毛毯时却牵动了空气中的气味，让我忍不住又捂嘴干呕了起来。
西门琉英轻叹一声，伸臂将我抱出车厢。车外的阴冷比车内更甚，我浑身抖得更为厉害，他急忙拉过斗篷替我遮雨，抱紧我走进一扇院门。
“公子回来了。”一老头儿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微微斜眼一瞅，只见一五十上下的老儿正弯腰向西门琉英见礼。
“沈伯无须多礼，都准备妥当了吗？”
看来他便是茂悦的沈将军，也是今晚宴会的主角。
“是，就等公子您了。”沈老头儿压低声音，“城内众人只等宴席一毕，即刻动手。”
难道……城内别处还有茂悦士兵？主要人物不都集中在这里了么？动手？莫非……他想屠城？
西门琉英脚步不停的嗯了一声，说道：“麻烦沈伯唤人烫壶淡酒到我房里，记住，是淡酒，我随后就来。”
沈老头应声止步，不再跟随。
西门琉英抱着我走了片刻，迈步跨进一间卧房，将我轻放在榻上，面带怜惜：“本王疏忽了，不知道姑娘不喜乘车。”
“我还不喜欢被卑鄙小人下药呢……王爷不也一样做了么？”我心中有气，还想冷嘲他几句，无奈喉咙一痒，轻咳了起来。估计感冒是逃不掉的了。
西门琉英喂了口热茶给我，帮我盖好被子，笑道：“你妆前妆后，唯一不变的就是这张利嘴。要不是你调侃本王，本王又怎舍得让你吃苦。”
人都在他手里了，还把责任推卸给我，这个西门王爷，还真是人不要脸则无敌。我疲惫得慌，不想再费力和他斗嘴，于是闭上眼睛，抿唇不语，却不敢真正入睡。
只听西门琉英微微一叹，说道：“一会儿酒来了，你喝一小盅暖暖胃，好好休息，子时还要赶路。放心，本王今日……不会再对你无礼了。小娟，好好服侍姑娘。”
脚步声渐远，房门仿佛也被合上。我偷偷睁眼一瞧，西门琉英果然不在，他贵为一国皇亲，既然说了今日不再碰我，那暂时算是相对安全了吧。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通知前来赴宴的人们，不要中了西门琉英的诡计，可惜我身无半点力，要不现在倒是个逃脱的好机会，屋里就小娟一个侍女。
小娟帮我换了身西门琉英的睡袍，服侍我躺好，低声询道：“姑娘舒服一些了吧？”
我憎恨西门琉英，把她也连带恨上了，索性不理她，将脸别向墙壁。还未及细细思量，房门又响。
心中一懔，西门琉英怎么快就转回来了？难道说木已成舟，这鸿门宴已成定数？要是他一直呆在这屋子里，即使药力过了，我也难以脱逃。不会这么倒霉吧……我心存侥幸，慢慢转头。
来人并非西门琉英，却是一仆从打扮的小厮，他端着托盘，盘里盛着一把酒壶，头垂得极低，看不清容貌。
小娟接壶步到几旁，斟酒入杯，轻声道：“姑娘，这是公子特意为您……”
那小厮不知从哪里变出把折扇，右手疾如闪电，捏着扇骨往紫娟后肩上迅速一敲，左手不慌不忙的递过托盘，刚好接住小娟脱手的酒壶。小娟话没说话便闷哼了一声，软软瘫倒在茶几之上。
那小厮放稳托盘，将折扇往袖里一藏，笑意盈盈的向我走近。
“颜姑娘，别来无恙？”
看清他的面容，我刚才燃起的星点希望顿时化为泡影。
“铁扇公子为取我的小命，竟追到这儿来了，真是难能可贵。”
舒青面带微笑，走到床边，从袖中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香囊，递到我的鼻前：“舒青还欠姑娘一个大人情，还清之前，我是不会加害于你的。快深吸两口香气，一会儿换上这件衣服，估计能蒙混出去。”
到了这步田地，也只好相信他了。我贪婪呼吸着香囊中的甜美气味，几口之后，胸中豁然舒畅，连刚才坐车呕吐的不适也全然消失，嗜骨散想来也失效了。我心中一阵欢喜，撑着床沿想要直起腰身，手却依然酸软，连试了几次也没爬起来。舒青笑容顿敛，按住我的肩膀，不让我继续使劲，疑道：“普通药物也该解了呀。颜姑娘，你可知自己为何浑身无力？”
我轻喘道：“我中了嗜骨散。”
“嗜骨散？”他眼中一片茫然之色，“我怎么从未听过。这下坏了，门外守着十几个武功不弱的侍卫，我负着你，实难摆脱他们，你又这般虚弱。”
我失望的叹了口气。还以为身边就一个侍女，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虚弱成这样，西门琉英竟仍派那么多人看守我，逃走的希望太渺茫了。
舒青无奈的耸耸肩，在我身旁坐下：“别担心，我就不信这十几号人能一直站在这里。话说回来，姑娘你怎生得罪了威猛镖局的贵客？”
我撇嘴苦笑。我天天住在风雅居里，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谁想那西门琉英竟会瞄上我，见色起心，还妄图把我掳去茂悦。得罪他？我逃还来不及呢！这个如狼似虎的茂悦王爷可是得罪不起的。
什么威猛镖局的贵客，分明是掩人耳目的虚假身份，舒青仿佛并不知晓，那他跑来这里干什么？
“你既非故意跟来镖局杀我，难道是专门赶来救我的？”我必须弄清他的来意。
舒青笑道：“我还不想那么快还姑娘的人情。听说威猛镖局大宴英雄，我闲极无聊，便不请自来，想瞧瞧宾客中是否有人能令我约书挑战。结果找来找去，并无一人可邀。我大感无趣，又不好意思在餐前大摇大摆的从正门离开，只得借口入厕，偷偷潜到后门，正巧看到姑娘被人从车中抱出。”
“那些客人，不都是隆平有名有号的大人物么，怎么……武功竟会疏松平常？”我暗暗叹息，如果他们如此不济，那还不得被西门琉英的士兵砍为肉酱？
舒青瘦脸一红：“今日的座上之宾多半是能以一挡十的一流好手，二三流的寥寥无几。但我铁扇公子的挑战书岂能说下就下？姑娘你也忒小看我舒青了。昨日若非姑娘你……使诈诱骗，我未必会输给那位仁兄。也不知他姓甚名谁，我倒有心思再约他好好斗斗……姑娘？颜姑娘？”
我秀眉微蹙，仔细的思量着他头半句话，直到他再三呼唤才回过神来。如果宾客之中当真有许多高手，那西门琉英实难在酒席上将他们屠杀殆尽，除非……有绝对的人数优势。
“舒青，你知道来了多少客人么？”我紧张的问道。
“二三十席……得有二百来号人。”
二百余人……和受邀的人数大致相同；如果西门琉英命人夹杂在宾客之中，人数应该远远超出才对。
“镖局中大约有多少仆役？”
“我还真没注意，反正挺多的……差不多也有个几百人，”舒青摸了摸他瘦长的下颚，奇道，“姑娘在想什么？”
我明白了！西门琉英不想与众英雄硬碰硬，他也不会傻得只领着几百侍从去与人狠拼；他想兵不血刃的将棘手之人先行按倒，然后和城内的其他士兵会合。这样一来，他并不会损失太多实力，即使遇上城外的劲敌，也还有资本和来人搏上一搏。
酉时开宴，他却说要子时才走……他势必是想在隆平放肆杀戮一番后，再行离开。
这……是对梓宸强攻信城的报复之举么？
可是，如何才能一举将赴宴宾客尽数杀光呢？还不能硬拼……
毒！当然是毒！
我早该想到了！适才西门琉英见我受寒，让沈老头儿去烫酒的时候，接连重复两遍“软酒”。以他王爷的尊贵身份，他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强调，我也能确定他暂无杀我之心。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担心沈老头儿拿错酒，误毒到我，所以才特意那样说。
“舒青，”我的声音微微发抖，“已经开席了么？”
舒青探向我的脉门，讶道：“还有一柱香时间。你怎么了？”
我咬住下唇，决然的看着他：“你要杀我的时候我也没求你，如今，我想求你一事。”
往小了说，这是二百多条好汉的性命；往大了说，这关系到隆平千家万户的安宁，你一定要答应啊……
舒青一怔，随即掀开我身上的被子，将我拦腰抱起，沉声说道：“我这就带你走，和他们硬拼一场，或许能够突围！”
我低呼一声，赶紧制止他：“不是，我目前性命无尤，我想求你的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舒青愣愣的将我重新放下，凝神道：“你说。”
“威猛镖局已经被茂悦官兵控制，比武招亲是个圈套，这宴席更让人有来无回，酒里十有八九有毒。我说的是否属实，相信以你铁扇公子的能耐，顷刻就能查明。”
我虚弱的摆摆手，阻止他发问，继续说道：“你先别打断我，听我说。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除去隆平有名望的人物之后，必会杀将出去，血洗隆平。现在还有时间，你赶紧走，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阻止众人用酒用饭。稍有间隙，你便拿着我的簪子去将军府找萧易骋萧大人，就是昨日与你交手之人，向他据实禀报。除了威猛镖局，城内还掩伏着许多图谋不轨的茂悦士兵，你一定要让萧大人想方设法，保护隆平百姓的安全。”
希望萧易骋还记得这支簪子。
我喘息不已，颤抖着想举手拔簪，舒青急忙揽住我的胳膊，替我将玉簪拿了下来。
这么说，他相信我了，他答应了？
“谢谢你，舒青，”我双眼闪烁着惊喜的光彩，“事不宜迟，你赶紧走吧。”
舒青紧锁眉头，目光凝在我披散的秀发之上，良久之后，才把发簪收进衣带，转身拿起托盘。
“这件事是你求我的，不能算我还你的人情……我很快就来救你。”他把话一甩，也不回头，疾步走出房间。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分。这铁扇公子总算是言而有信之人，他既然答应我了，必会尽力做到，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真是世事无常，他昨天还把我骗到郊外，想要杀我，今天却执意想要救我脱险。下次见面，他该还不会杀我，那……下下次呢？如果他永远没有机会还我的人情，我们见面，是否可以始终和颜悦色的，像朋友一样呢？
哎，也不知绿柳怎样了，醒来没有。她见到房中狼籍一片，一定担心死了，会不会哭着去找若梅？若梅见我失踪，也会十分焦急吧？对了，万荣也在席上，他定要没事才好。
顾岭枫……
你回来了么？你知道我被掳走了么？你不在的这两天，我频频遇险，你都清楚么？我现在像僵尸一样躺在这里，无助得要命，你又感受得到么？
好想念你在我身边拥着我的时候，不管多么危险，你总会保护我救我，甚至会为我一言，不惜受伤拔剑。可现在，你在哪里？你城外的事情还没办完么？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再不来，也许就永不能相见了。
眼前一亮！东悦七雄不刚好是七个人么？难道那日我们撞见的就是他们？他们割了飞鼠张三的舌头，仍对身中巨毒的他穷追猛打，想要杀人灭口，或者就是为了这次行动？
那群取了东悦七雄首级的人，那群黑衣蒙面、出手狠辣、身手矫捷的人，会不会是……
我倏地想起顾岭枫在化石场刺杀修冉的情形，当时他和他的属下，不也是那般打扮么？
他是否察觉到了东岳七雄的企图，是否正马不停蹄的赶回隆平？
顾岭枫……
除了想他，我脑中再也揉不进任何东西。
不知不觉，我竟沉沉睡了过去，直到门外隐隐传来兵器撞击的声音。我猛的睁开眼睛，桌上趴着的小娟早已不知去向，尝试动了动肢体，虽然还有些软疼，却比睡前容易了许多。我暗自懊恼，在这样的情形下，自己竟能安然入睡，白白错失了逃跑的良机。
我扶着床栏慢慢站直，捶了会儿双腿，便软软的朝房门走去，或许，能乘乱溜走也说不一定。
天已经全黑了，倾盆大雨直直的浇在我身上，竟比白天的时候大了许多。门口没有一个侍卫，但周围尽是打斗呼喝的吵闹声，不知有多少人，我看得也不甚清楚。舒青应该已经成功的完成我托付的任务，要不镖局院内也不会混乱如此，连灯笼也没一个。我不清楚这院落的构造，怕越走越深，只呆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不敢动弹，突然听见一声暴喝。
“无耻小人，哪里走！”
是萧易骋的声音！舒青把他叫来了？
我惊喜难掩，蹒跚着朝他的方向跑去，刚跑了几步，便被迎面奔来的一群人挡在身前，我定睛一瞧，不禁魂飞魄散，吓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西门琉英狂怒的瞬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旁边除了小娟，还站了四五个提刀的侍卫，身后还有不少人。
萧易骋近在咫尺，可我却……
“王爷，真的是她！奴婢醒来之后不能动弹，但奴婢是亲耳听见她告诉那男子的！”小娟高举剑身，指着我尖叫道。
西门琉英苦笑两声，涩涩的说道：“本王对你如此厚爱，你竟敢在背后捅本王一刀！亏你还是茂悦之人，居然帮着敌国出卖本王！”
茂悦人？我不是茂悦人啊！
我惊恐万分，仓皇退后两步。
“杀了她，赶紧走吧，王爷！”
一个侍卫话音刚落，提刀向我砍来，只听西门琉英冷哼一声，拍开他的弯刀，厉声道：“谁让你动手的！本王才不会让她死得这么容易！”
要是再落在西门琉英的手里，他会用怎样恐怖之极的方法凌辱于我？
我不敢再想，急忙掉头疯跑，还未迈出一步，双脚已然离地，腰被他箍得仿佛快要断了一般，生生作疼。
“萧——”我的口鼻也被他捂住，除了呜呜声，哪里还能叫出来半个字。
“从南门走！”
西门琉英此刻再不怜香惜玉，带了众人迅速退出镖局，将我横丢上马背，我的胸腹被马背格得一窒，几乎闭过气去。
马长嘶一声，拔足飞奔了起来，转眼马身再沉，他已坐在我的身后，将我翻身搂入怀中，动作仿佛温柔了许多。
“放箭！追！”
西门琉英的怒喝声怎会在身后响起？他不是和我坐在一匹马上么？我忍痛抬眼望去……
竟是舒青！
“王爷，那是东门方向，我们得往……”
“别废话，快上马追！……”
舒青弯腰斜抱着透湿的我，驱马躲箭，快速东行。很快身边便没了流箭，后面却响了杂乱的马蹄声，想必西门琉英正急速追来。
“前面便是东门，”舒青一手将缰绳塞进我手，一手把我的右腿托到马侧，扶我跨坐在马背上，“一会儿你骑马先行。记住，要抓紧马缰，千万别掉下来，我和城门守兵挡住他们。”
“不行！”我反手抓住他胸前湿漉漉的衣襟，只觉他浑身一僵，“他们那么多人，你武功再好也杀他们不过，要走一起走！”
舒青握紧我抓缰的手，笑道：“你又小看我了，我铁扇公子会抵挡不住那些小子？两人一骑，再好的马也跑不过他们，况且你在我身边，反而影响我施展拳脚。”
如果交手，他一定会分心照顾我，那我岂不真成了他的包袱？
犹豫了片刻，我终于放开他的衣服，幽幽叹道：“想不到，这个人情你这么快就还上了。”
舒青沉默了几秒，接着也长叹了一声，说道：“是啊，没想到这么快。颜姑娘日后可要小心我了。坐稳！”
下次见面，他当真会杀了我么？但我们才刚刚历经了生死啊，我怎能还把他当作敌人一般提防？
可他有言在先……
舒青语毕身起，落地时朝马臀狠踢一记，马儿便载着我迅速穿过城门，朝城外狂奔。我不敢大意，更不敢回头张望，双手抓紧缰绳，两脚夹住马腹，倾身贴在马背之上，任凭马儿颠簸狂奔。
身后的马蹄声逐渐隐没，我也慢慢领会到骑马的节奏技巧，于是壮了胆子，将身体稍稍放松，却仍不敢转身回头。心中暗自为舒青祈祷，更希望西门琉英追不上来。
不多时，道路前方隐约响起了不少蹄声。瞪大瞳孔，依稀可见前方急驰而来的人影，黑压压的，至少得有个二三十人。
我此时早已被吓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去管他们是否是来接应西门琉英的士兵，抑或是匆匆回城的商旅，赶紧拉缰掉转马头，往路边急跑。纵马驰骋了半晌，只听身后马蹄声愈近，竟被一人跟了上来。
他们……真是西门琉英的人？
我真的不幸至此，万分之一的中奖可能也被我遇到了？
我身下的骏马应该是西门琉英的坐骑，什么马还能追得如此之快？
正自恐慌，倏地腰间一紧，我已被扯离马背，跌坐到始作俑者的怀里。他迅速的拽过油布斗篷，遮裹住我透湿的身体，更加不顾我的拳打脚踢，将我的头硬生生的贴放在他胸口之上，他狂乱的心跳毫不遗漏的听入我的耳畔，与我心中的悸动声声共鸣。
“放开我！”我歇斯底里的挣扎着，即使摔下马背，也比被带回去让西门琉英凌虐强。
“不放。”
我浑身一震，顷刻间停止了挣扎。
这声音……
颤抖的撩开斗篷一角，抬头望去，正触上顾岭枫写满担心的双眸。
真的是他么，我为何，不敢确信？
举起湿凉的手放肆的在他脸上游走，抚过他的眉眼、他的鼻、他的脸，还有他紧抿的薄唇。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狂泻而下，冲刷着我本已被雨水打湿洗净的脸。
是他！真的是他！
“颜夕……”他冰冷的唇吻去我睫毛上的泪滴，落在我的唇边，他……也在颤抖么？
“顾岭枫……”终于又呼唤出这个令我魂牵梦系的名字了，我心中大石落地，满足的扬起嘴角，紧接着，疲惫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我不想再撑，安心的呼了一口气，缓缓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