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善恶（1 / 1）
他……居然能攀上这样陡的峭壁！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估计刚才，他也是从这里跳下的吧。
第一次亲身体会到腾空飞起，我虽惊魂未定，但也难掩兴奋。
四下打量。
草坪上站着数十黑衣男子，都面色古怪的看着我与怀抱我的男人。地上燃点着几堆篝火，架着几只滴油的野兔，香喷喷的，令我想起了韩国烧烤。我使劲咽了咽口水，却对上小黑意味深长的目光，嘴角依旧浅浅上扬。
尴尬的推离他，面对诧异的众人，脱口而出的居然是——
“各位大侠好。”
众黑衣人脸上讶色更浓，竟没一个人笑，也没一个人回问。这也太冷场了吧……除了身边的小黑。他笑意更浓，举步走近火堆，扯下一只兔腿用怀里的方帕包了，扔回给我。
“接着！”
那是当然！
闻了闻，真的好香啊，胃肠立马开始蠕动，我撕了一小片兔肉放在嘴里，举起兔腿朝小黑嫣然一笑。他目光一滞，倏地回复常态。
“谢谢你的腿，不过，我还是要回去的。”他的腿？咳咳……
陈婶还在河岸昏睡，他偷窥我洗澡……是不是好人还说不一定呢。
我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便身处化石场这个监牢。或者真如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说的，监牢之外的世界是更大的监牢。我还没决定下来，是否要更换牢笼……况且，即使我能苟活，两千性命却要因我而丧，我怎能漠不关心，坐视不理？
小黑没再看我，席地坐在篝火旁边，向身边的一黑衣男子问道：“如何了？”
黑衣男子诧异的瞅瞅我，随即恭敬的回答：“情报无误，只等您下令。”
接着他双膝着地，直直的跪在了小黑面前，郎声请命：“主人，请让属下去办，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小黑扶起黑衣人，拍了拍他的肩头，未及答话，突然目光一凛，看向远方。我微觉诧异，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大约过了十秒，远处隐隐约约有马蹄声传了过来，越来越近。这个小黑，也忒灵敏了吧！
马匹在距离众人不远处被拦住，来人翻身下马，叫嚷着冲了过来，竟然是一女子！她面貌妩媚，妆容精美，裹身的长裙更衬得她凹凸有致，领口开得很低，乳沟清晰可见，诱人的体态暴露无遗。
哎，比我丰满多了，怎么也得是D号的。我暗自叹道。我继承了妈妈的遗传基因，怎么吃也吃不胖；虽羡煞了许多姐妹，心里却也隐隐有些遗憾——这辈子是体会不到叶子媚的快乐了。（嘿嘿，纯属歪歪。）
马上的颠簸让美女略失颜色，发髻也有些散乱。她莲步轻移动，走向小黑，嗔道：“少主怎么不通知奴家一声就离开了，害得奴家为您担惊受怕的。”
声音酥到了骨头里，人也如棉花糖一般，连搂带抱，贴在小黑的身上。
小黑把弄着手里的枯枝，任凭女子撒娇，神色淡漠如常。既不看她，也不逐她；过了一会儿，手中的枯枝“啪”的断为两截。
“两千两黄金，够你和你的家人好生过几辈子了，你不跟他们去，来这里做什么！”他的话音冷冷的。
女子面色发白，足足看了他一分钟，接着拽着他的衣袖，颤声问道：“少主……不喜欢奴家了？”
“我何时喜欢过你？”他站起身来，甩开她的手，声音依旧平静，“你还不走，是否想让我告之韦老板，让他来接你？”
女子娇躯一震，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而后“嘤咛”一声，垂下泪来，啜泣不止：“少主，我……我也是逼不得已，韦老板他……”
她梨花带雨，不住抬眼望他，断断续续的说道：“这十几日来，奴家与您同床共枕……奴家早已下定决心，这辈子只伺候少主一人……您难道厌倦奴家了吗？”
举着兔腿静静的边吃边看，突然发现女子怨毒的眼神正恶狠狠的盯着我，一副要生啖我肉的样子。坏了……
她猛的朝我冲过来，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直打得我眼冒金星。兔腿掉在了地上，我对她的同情也被打得一干二静。她仿佛还未解恨，抬手又要扇来。
尚未考虑清楚是战是逃，已被小黑挡在了身后。探头看去，她的小臂被他握在半空，表情扭曲。
“是她这个狐狸精对不对？”她忿忿地盯着我，接着又哀怨地看向小黑，尖声道，“又干又瘦，还披头散发的，我……我有什么不如她……顾岭枫！你……你有眼无珠，喜新厌旧！”
呃……我没她说的那么丑吧……丰满了不起呀！
“在我面前撒泼吗，李艳雪？”他抬起她的下巴，轻柔的说，口气中却带着蔑视。
李艳雪面色惶恐，由着他的手从下巴抚过颈项停在她的乳峰，呼吸急促，目光迷离，却不敢答话。
顾岭枫轻哼一声，拿开了手。
“和她无关。不过厌倦倒是真的，我也从未喜欢过你。”一字一句，说的无比冷静轻松，“我喜新厌旧，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好冷血的男人，这个女人前几日还和他同室共眠，他此刻怎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太没人性了！我忘记了颊上的疼痛，也忘记了她刚才的冷言讥讽，心里冰凉，同情和恐惧再度泛滥。
李艳雪绝望的滑坐在地，两行泪水不断的流入草坪，哽咽道：“少主，奴家……奴家是真心喜欢您的，求您不要丢下奴家……奴家愿意为少主您为奴为婢……只要能天天见上少主一面……求你，别赶奴家走……”
顾岭枫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半晌才道：“哭完了吗？”
受不了了！
“你是不是男人啊！太过分了！她这么爱你，你怎能如此对她！”
我愤然的叫了出来，全然不顾众人惊恐的眼神。那女子更是惊讶，满脸泪花的看着我。
“大胆！你敢羞辱主人？”一黑衣人在旁中气十足的喝道。
他的笑容消失殆尽，抬手示意那人禁声，看我的眼神锋利无比，仿佛要把我浑身刺透。
“你说，”他欺身靠近，冷冷说道，“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应该如何？”
“既然不喜欢她，那当初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自私很无耻吗？你这叫始乱终弃，不负责任！假如……假如你现在不喜欢她了，那至少也不要去伤害她啊！让一个深爱你的女人伤心难过，为你痛哭，你觉得很光彩吗？你觉得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作为吗？能有一个爱你的人在你身边，你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有多少人羡慕吗？”我声音哽咽，也不去想后果，我一古脑儿把该说不该说的话都倒了出来。
是啊，我就在羡慕他，有爱他的人在他身边；我更气他，气他这么不懂得珍惜……
顾岭枫深不见底的瞬子静静的注视着我，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苗偶尔的劈啪声在宣告时间的流逝。片刻之后，他轻抬左手，眼神一扫，一个黑衣人已经把李艳雪横抗于肩，举步往她来的方向走去。
“少主……少主……”
“喂！你……”
两个女人同时喊出声，只不过其中一人的哭叫声，渐渐远不可闻。
……
他仿佛怒了。我惶然，不知道他会怎么惩处我这个出言不善的女人。
“她跟我的时候，我待她很好。”他淡淡说道，“如今我没杀她，还给了她足够的钱，这样还不够吗？”
“钱有什么用！钱能买到感情吗？钱能弥补你给她造成的伤害吗？”我压低音量，尽量让自己平静。
他挑挑眉，说道：“难道陪我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我又何需补偿什么。是她自愿的。”
天哪，我恨他！我恨这个目中无人自大透顶的臭男人！
他又撕了一条兔腿，递到我面前。柔声问道：“脸还疼吗？”我翻了翻白眼，摇头拒绝。
不提还罢，这会儿一记起来，颊上更是钻心的痛。她下手好重……忍不住想伸手搓揉。刚一抬手，便被他拿住了手腕。
“别碰我！”甩开他的手。
他的声音又冷了下来，按着我的肩膀，说道：“不要摸。”
他把兔腿扔向一位黑衣随从，拭净双手，从怀中掏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玉瓶，倒出些汁液，涂在我的伤处。脸上疼痛立减，一阵清凉舒适。
他把瓶子放在我的手里。我嫌恶的把它扔到一边。
“谢了，我不需要。”我挣脱开他的手，站到一旁。身前十米左右便是陡壁，陈婶……是否还昏睡在下面？
“你很讨厌我？”
“是！把你的温柔收起来去骗其他小女孩吧，这套对我不管用。”我看着他冷俊的脸，暗自可惜，“别以为所有的女人都喜欢你，都会任你呼来唤去，至少我就不会。”
他没有说话，面色阴沉。
“我要回去了。”抬脚走到崖边，往下一看，不禁魂飞魄散。崖下深不见底，我可怎么下去啊。
他走到我的身旁，微皱俊眉：“我说过救你出来，你何必再回去受苦。”
“带我下去吧。”我是没有办法了。
“你……想要救下面的女人一起出来？”他语气有了嘲弄。
我……我恨他！
不再去求他，纵身跃下。
反正也死过一次了，跟着他这样冷血的变态，只会死得更惨，还不如赌一把。就算死了，我也要把尸体留在化石场；或许因此就回现代了呢……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我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急剧下降，摆脱不了的恐惧。一个人影突然落在了我身旁的崖壁上，将我拦腰抱起。下坠的速度立缓，接着竟然再次上升，又回了草地。
“你想死吗？！”
“不用你管，快放我下来。”
顾岭枫怒视着我，厉然道：“你大道理一堆堆的，想不到竟不明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最基本的道理！这样跳下去，非死既伤，你又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吗？”
我的父母……
心痛得难以呼吸。
他轻轻的放下我，手却依然把着我的腰，我也无力挣脱。努力的压住眼泪，不想被他看到哭泣的样子，那只会徒增羞辱——刚才的女子便是最好的事例。
调整好呼吸，坦白低诉：“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父母了。化石场的守兵会清点茂悦的俘虏人数，如若少了一人，其他人就会被尽数坑杀。我不想不负责任，只顾自己。”
更不想跟着你这个大坏蛋！
“听说茂悦俘虏中的女子个个容貌丑陋，怎会有像你一样的？”顾岭枫奇道。
“传言勿信。”我尝试掰开他放在我腰上的手，却没有成功，反而惹得他手握得更紧。
我心中暗恼，面上却再也不敢显露出来。这个男人不像是好惹的货色，我才刚摸了他的老虎屁股，再触怒他，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略作思考，我放轻了手上的动作，目光清澈地盯入他眼睛，央求的声音，更是轻柔似水：“陈婶还在昏睡呢，我很担心她，我也不想连累其他茂悦俘虏……还是麻烦顾大侠您带我下去吧……顾大侠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那个那个……人见人爱，你一定会帮助我、成全我的，对吧。”
夸男人的话我用了这么一箩筐，你还不上套？
他眼中笑意一闪，思索了片刻，转头喊道：“方矍！”
“属下在！”一黑衣人上前走了几步，双手抱拳。
“计划照旧，你安排一下，这次由我亲自执行。”
“少主！”
“主人！”
“主人，请三思！”
那名叫方矍的黑衣人面露忧色，带头下跪，其余人也和他一样。顷刻间，地上齐刷刷的跪满了人。顾岭枫沉下俊脸，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意已决，你们还当我是主人的话，就赶紧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陆续起身。方矍仍不甘心的劝道：“少主，还是让属下们去吧。这次的事情虽然胜算很大，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您曝露了身份，那……”
顾岭枫冲方矍微微摇头，脸上的刚毅柔和了不少，朗声说道：“感谢兄弟们对岭枫如此厚爱！不过这次，我非去不可。大家出生入死这么久了，还不相信我吗？”
众人齐道：“属下不敢。”
顾岭枫微笑道：“那就这么定了！方矍！”
“是！属下领命！”
此时的他，并不是那么讨厌的嘛……怎么对那个女人那么无情……
“小心了。”他手上用力，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心中一荡，脚下一空，身子再度腾空。顾岭枫抱紧了我，背脊贴着壁崖，直溜下去，遇到凸出的山石时或是手一勾，或是脚一撑，比刚才的下坠之势缓了许多。转眼间，我们二人又回到了河岸之上。陈婶依旧在石上沉睡，月光把她的身体染得银白。
我刚想朝她走去，却出乎意料的被顾岭枫拽回怀里，紧紧搂住，发间落下他的一个轻吻。有些恍惚，惊觉之后发现自己居然没怎么挣扎。又羞又气，愤愤然推开他，怒道：“你偷看我洗澡我就不说了，这会儿还非礼我？太过分了！”
他盯着我，依旧是那深邃的目光。
“你……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学电影台词？哼，你看得多还是我看的多？
“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你已经迷上我这个有趣的小女人了？”我恨恨的，咬牙切齿的说道，“别学那么老套的台词。我劝你最好离我远点儿，要不你就麻烦大了。”
的确，化石场风雨欲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哦？拭目以待。”他轻声一笑，说道。
陈婶动了动身体，应该快要醒了。
转头一看，他已经失了踪迹，只留下一句无厘头的话，悠悠荡荡的从崖壁上飘落下来：“等我几天，我会再来接你。”
“夕儿！”陈婶猛然坐直身躯，神色慌乱。
我无暇再思考顾岭枫的话，急忙跑到她身边，拍打她的背，帮助她调整呼吸。
“陈婶，您别着急，我不在这儿吗？”
“哦……瞧我，怎么睡过去了。没事儿吧？”陈婶理了理脑后的发髻，气息稍顺。
还是别让陈婶担心了。而且……好端端的，哪儿像出了事儿的样子啊。
我吸了口气，答道：“挺好的。我洗完看您睡熟了，就在您旁边坐了会儿。咱们回去了吧。”
我扶陈婶站起，拿了块干净的头巾遮了自己的头脸，收拾好换掉的衣衫，沿岸往住处走去。离住处颇远，便看到陈叔焦急顾盼的身影，心下感动，也携了他的手。三人一道回去，倒也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回到棚中，已近子时。
一路无事。
睡前解开腰带，掉落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玉瓶，晶莹透亮。
小黑……什么时候把它塞来的？
更发现“比基尼”仿佛被墒河水侵蚀，脱的时候轻轻一扯，便破烂了好几处，显然不能再穿——或是现代的衣物太过娇气，受不了这里的粗陋吧；也不知道我的小白裙子，能经得起几次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