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义州偶遇(1 / 1)
次日清晨。沈阳中卫城门下。
寿宁等人别过张远忠,策马来到城外军营,对等候在此的邓昌兴说道:“邓将军,通知各部启程,大军直奔朝鲜义州。”
“是”此时的邓昌兴已是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飞到朝鲜,杀他个昏天黑地、腰刀卷刃方肯罢休。
十余日后的一个清晨,鸭绿江畔,浩渺的江面上烟波荡漾有如仙境般,令人心旷神怡。
观此美景寿宁连日急行军的疲乏一扫而光。 “邓将军,你与廉将军在此指挥大军渡江。本宫先行一步去会会那个朝鲜王李昖,大军渡江后稍事休整,明日午时在义州会合。”
“微臣遵命。”邓昌兴凝目注视着大江对岸,虽然为一江之隔,那里毕竟是硝烟弥漫的战场。“不如让末将多派些人跟随,保护殿下。”
“邓将军大可放心,有白雪的五百护卫跟随,还有白菊、杨镐、邢玠一同前往,应该不会有事。”寿宁转回身望着浩瀚的江面。“邓将军还是多放些精力在皇长子身上才是。”
“微臣谨记。”
不到午时寿宁一行人便来到义州城下,城楼上守城的朝鲜兵士高声厉呵。“什么人,站住。”
“殿下,那朝鲜兵士在说什么。”白雪听得城楼上的兵士叽里咕噜喊了一句,自己没听懂明白他在喊什么,大为恼火。
“哦,他在问我们是什么人。”寿宁见众人用惊讶的目光注视自己急忙解释道:“本宫曾跟随李如松将军来过朝鲜,对他们的语言略懂一二罢了。”
于是寿宁便用朝鲜语和那个兵士说明,自己是从大明朝来的援军,要见朝鲜王李昖。
那名兵士一听大明来的援军,不敢怠慢,跌跌撞撞跑下城楼,去李昖的临时行宫通报。
不多时,一位身穿盘领窄袖大红色金织蟠龙袍,头戴乌纱折角向上巾,墨须稀疏的中年男子,站在城楼上,此人便是朝鲜王李昖。李昖满面愁容对身旁宦官说道:“你看他们像大明□□来的援兵吗?怎么才这么几个人。”
“奴才问问便知。”身着盘领灰色长袍的宦官,站在城楼上傲慢的高喊。“你等归属哪位将军统领,才区区几百人也能称得上是援军。”
“王兄,不记得本宫了吗?五年前随李将军同来的…。”寿宁不紧不慢,用那蹩脚的朝鲜话与宦官对话。
李昖看着城下的少年,努力地回忆五年前和李将军有关的事,从而,恍然大悟。“难道是她。”
身边的宦官满脸惊慌问道:“王上他是谁,难道您认识。”
“哼,既然是附属国,就应该学我大明的语言。” 出于人类的本性,对待未知事物人们总是心存恐慌忐忑不安,一旁的白雪便是最好的应正,由于听不懂城池内外的对话,急的反复抓马鬃。
“快,快开城门。”李昖手提长袍快速跑下城楼,身旁的宦官不知所措,急忙跟着跑下去,嘴里还不断唠叨,王上慢点,慢点。
城门大开,李昖在一群朝鲜兵的簇拥下出来迎接寿宁。
万历皇帝在写个李昖的密旨中已经阐明了,此次挂帅的是寿宁公主。明朝公主挂帅使李昖受宠若惊的同时倍受感动,由此可见大明朝廷对这个岌岌可危的附属小国的重视。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寿宁公主竟是五年前经常躲在李将军身后的良玉小公主。更令其惊讶的是,当年的小公主已出落成英姿飒爽的大将军。风度翩翩,英俊洒脱的寿宁,竟让李昖有些不敢辨认。
“不知大明□□寿宁公主殿下驾到,本王有失远迎,敬请谅解。”李昖谦卑的眼神打量着气宇轩昂的寿宁。
“王兄,本宫应早些时日到的,因路上有事耽搁了,还请王兄海涵。” 寿宁上前施礼。
二人寒暄了几句,寿宁将自己带来的人一一作了介绍。并告知李昖自己率领的四万大军现在江边休整,明日在此处汇合后,一同赶往汉城。
李昖听此话心中大喜,大明□□神兵降临,朝鲜光复指日可待。在人群中寻觅,却不见一人。便问: “此次为何没见骁勇善战的李如松将军。”
“李将军现委任为辽东总兵,正在辽东抗击鞑靼土蛮。王兄不知,我大明疆土广阔,边疆要塞常有贼人作乱,此次出兵援助可谓倾全国之力了!”寿宁的谈笑风生,不卑不亢的话语竟却惹的李昖热泪盈眶。
“大明□□的恩德,本王乃至后嗣永记于心,没齿难忘。”
“王兄严重了,我大明与朝鲜国有如唇齿,唇亡齿寒啊!” 寿宁看着如此激动的李昖便在一旁劝慰。
说话间寿宁等人来到李昖临时行宫的议事厅前,李昖端坐在议事厅的木质台阶上,两名宫女跑过来,其中一个帮李昖脱掉鞋子,另一个上前帮寿宁脱掉靴子。两人共同进了议事厅,白雪等人在外守候。
议事厅内
寿宁盘膝而坐,整理好被腿压住的袍子,端正身子双手置于膝上。 “李舜臣将军为何没能阻挡住倭贼海军的偷袭,真是让本宫大失所望!”
“啊!这个。其实当时的主帅不是他。”李昖红着脸避开寿宁的目光。
“哪是?”寿宁看出了李昖的窘迫,仍毫不留情的追问,倘若自己不提李舜臣辩解还有谁能替他说句公道话。
“元均,已战死沙场。”李昖满怀悲愤的握紧了右手。
“那李舜臣将军呢?”寿宁仍不停的逼问。
李昖沉思片刻,目视窗外幽幽的说道:“已被本王贬为兵士。”
“王兄,这是为何?”寿宁压制住胸中的怒火,平心静气问道。
“李舜臣他意图谋反。” 李昖气喘吁吁,腾的起身。
寿宁闻听‘谋反’二字大为震惊,深思良久,起身来到李昖面前。“王兄,糊涂啊! 临阵换将兵家大忌。况且李舜臣忠心耿耿,何谈的谋反。”
一句话问的李昖一时语塞。
“大敌当前,王兄何不重新启用李舜臣为你所用,本宫向王兄保证,倘若发现他真有谋反之意,兴风作浪,本宫定会给王兄一个说法。”寿宁语气坚定态度诚恳的向李昖保证。
可能由于连年的战争弄得神经紧张,李昖内心之中深知李舜臣的忠心,但见他威望一天比一天高,唯恐他有朝一日功高盖主,那时自己的江山便难以保全。现在有大明□□的寿宁公主做后盾,不如做个随水人情。“本王的江山社稷全仰仗寿宁公主殿下了。本王明日即下令,让李舜臣官复原职重组我朝鲜国水军。”
寿宁听到李昖的承诺,欣慰地点点头,心情也舒缓了许多。
在外守候多时的白雪有些忍不住了想进到议事厅内,没成想被眼疾手快的白菊拉回来。“让殿下知道你这番不成体统,准会再让你写上一千遍‘礼’字。”
两人正在争执之时,议事厅的门被拉开了,李昖走在前面,寿宁尾随其后。
“刚才说的事本王要与大臣们商议后拟定诏书。” 李昖指指为寿宁穿鞋的宫女。“让她带公主殿下您及随从去用午膳,恕本王不能奉陪。”李昖说完把在城楼上,身着一身灰色长袍的宦官叫到身边。两人一同离开了议事厅。
宫女带着寿宁一行五人穿梭在李昖的临时行宫内,白雪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不停和邢玠讨论,杨镐时不时地插一句,白菊则乖乖的跟着寿宁身后。
宫女快行两步在转角处停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要在此处转弯。
寿宁刚走到转弯处,突然一个人以及快的速度向她扑了过来,‘当’和她撞了个满怀,由于速度过快力量甚大,寿宁被撞的倒退了一步,手扶下巴轻轻按揉。
再看撞过来的女子,摆动着双臂,努力使身子保持着平衡。只可惜努力是无效的,身子慢慢向后倾斜,寿宁上前一步右手抓住女子的左手手腕,往自己怀里拽。
怎料女子恶狠狠的瞪了寿宁一眼,大力甩动自己的左臂,意图将寿宁手甩掉,使得寿宁跟着失去平衡,两人同时倒地。
倒地后,惊魂未定的女子用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寿宁,抬手就是一巴掌直奔寿宁面颊。
寿宁反应敏捷,抓住了女子的手。
女子见右手被牢牢抓住,挣脱不开,腾出左手欲扇过去时,感觉脖颈间传来丝丝凉意,冰冷的刀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挥舞的手臂僵停在半空。
白菊手持佩刀,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刀刃之下的女子,大有你敢再动,就让你人头搬家之意。
“不要,不要打。”宫女惊慌失措的跪在白菊脚下,说着白菊听不懂的话。而后又抓着寿宁的袍袖,左右摇晃,“不要打,这是贞和翁主殿下,这是大明□□殿下…不要打…。”惊恐万分的宫女急的有些语无伦次。
寿宁松开手的同时纵身跳起,站在距离泼辣女子一丈开外的地方,吐干净嘴里的血沫。“菊儿,放了她。”
白菊将刀刃慢慢抬起,收刀入鞘。
这时白雪、邢玠、杨镐等人赶上过来,白雪看着满身灰尘,下巴红肿,嘴唇上还挂着血丝的寿宁,顿时怒火中烧,恨的咬牙切齿“竟敢欺负我家殿下,看我不杀了你。”
寿宁飞身上前抬起单臂拦下白雪。“只有本宫欺负别人的分,哪有人敢欺负本宫。”
泼辣女子脱离了白菊刀刃的控制,站起身晃晃举了许久的手臂,一个健步再次扑向寿宁。
白菊早料到她没打到寿宁心有不甘,会再次故技重施卷土重来,于是沉下身子使重心迅速下移,屈膝,摆右腿,弹膝,使出了一技扫堂腿,正中泼辣女子的脚踝。
泼辣女子立即倒地来了个狗吃屎。宫女脸色大惊失色,跑上前将其扶起,用衣袖给她擦去脸上的灰尘,端起她流着血的手掌。 “贞和翁主疼吗?”
“哇……。你们合伙欺负我,我要去告诉父王,宰了你们。”
白雪嘿嘿一笑,拍拍白菊环在胸前的手臂:“踢的漂亮,真解恨。”
寿宁听宫女两次均称呼泼辣女子为贞和翁主,不由得面露难色,翁主,那她岂不是朝鲜王李昖与嫔妃的女儿。“菊儿,你下手重了,拿金疮药来。”
“殿下是下脚太重,不是下手太重。谁叫她目中无人,走路不长眼睛。”白雪不怕事情闹大,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坐在地上的贞和。
“你呀!唯恐天下不乱。”两国联合容不得半点误会,幸亏她们听不懂白雪在胡说什么,必须尽快解决好这件事,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寿宁接过金疮药,在贞和身边蹲下,察看贞和手掌上的伤口。
寿宁举起摊开的右手,手掌中托着一个黑色的小瓷瓶对宫女说道。 “擦些药,伤口愈合的快。”
宫女心急,抓起药瓶便往贞和伤口上点。可能手劲用得大了点,疼的贞和又是一阵哇哇乱叫。
寿宁无奈的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宫女摇摇头,再让这位翁主继续叫下去,恐怕连李昖都要惊动了。于是托起贞和的手放到自己唇边,轻轻地吹了几下,又从宫女手中拿过黑色瓷瓶。“这样上药便不疼了。”说完用食指指尖敲击瓷瓶底部,让药一点点落到伤口上,边上药边轻轻的吹拂伤口。
贞和也不再哭闹,安安静静的看着寿宁给自己上药。
“好了。”寿宁满意的点点头。对身边的宫女说道:“这回你可以带本宫去用膳了吧。”
“是,是。”宫女起身在前面带路,不敢再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