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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难赋深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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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墨为难的看向子矜,子矜也是震惊,急道:“怎么会呢?你是不是听错了?”

翠墨忿忿道:“程家的人真过分!这么大的事,竟然只派了个管家过来;也不说什么理由,只说要退……”说道这里硬生生的刹住,两人见白静媛神思恍惚,慌的去摇她:“静媛,你镇定点,问清楚再说。”“是啊三小姐,说不定只是误会呢,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白静媛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痴痴的坐了一会儿,突然猛力一甩头,站起来道:“不行,我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

“不许去!”一声轻喝,却是白舜华回来了。

他的神情疲倦,一夜未睡的样子。二太太去世,白致远下落不明;三姨太刚走,程家又悔婚,接二连三的打击,就是再刚强的人也会抗不住的。可是他还是脸色平霁。见她们不解的目光投向他,转而对着白静媛柔声道:“好孩子,爸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你去了也是自取其辱,倒不如不去的好。”见女儿一脸倔强,只好一狠心道:“你还不知道:程果夫这混小子就要同何家小姐结婚了……”白静媛又惊又怒,挣开他的手道:“我不信,你们都是骗我的,我不信!”说着就往门外冲。白舜华也不阻拦她,却对翠墨示意:“跟着三小姐,别让她做出出格的事来。”

子矜喃喃道:“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这是从何说起?”

白舜华点了一支烟,闭上眼睛在椅子在躺椅上靠下,才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只是不能告诉静媛,真是为难她了。”

她心中一动:“难道是何家……?莫非……同你们去做的那件事有关?”

白舜华点点头。子矜心中暗惊,想起刚才白静媛的反应,又道:“可是瞒着三小姐,对她岂不是太残忍了?”

“静媛的日子一向过的太顺心了,是时候受点挫折了。”顿了顿又道,“要是连这点打击都受不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风风雨雨的,她又如何面对?”

子矜一时无话可说,即使没有这次悔婚,程果夫年轻有为,潇洒多情,谁又能保证他今后就不会变心了。一生一世这样的肤浅对白,也只有女人才会相信。在男人的世界里,权力才是一切,爱情只是附属品。

她还待启齿,却见白舜华已经躺在椅子上睡着了。连日操劳,他眼角的两道鱼尾纹仿佛更深了些。子矜叹了口气,拿过一条薄毯盖在他身上,悄悄的掩上门出去了。

程家。

“没想到你答应的这么爽快。这可不像你啊,你不是一向最恨别人威胁的?”何洛辉笑嘻嘻的,趁程果夫不备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别看了,从午饭后到现在,你就一直在看书,好歹也吱一声呀!”

“你要是觉得闷,就回家好了。”他脸色不豫,又恶狠狠的抢过她手里的书:

何洛辉却没有被他的冷漠态度激怒,反而笑的更欢了:“啧啧,这是对未婚妻的态度吗?哦对了,这会儿消息也该传到白家了,你猜白小姐会有什么反应?”

他黑漆漆的眸子微微一缩,却紧抿了唇,不发一言。

何洛辉却似浑然不觉他的恼意,继续捋虎毛道:“我猜以她的性子,一定会来找你问个究竟——那我该不该躲起来?不然会出人命的……”她的眼睛不大,但是亮晶晶的,里面像是有千万颗星星在闪烁。

“闭上你的嘴!”程果夫终于忍不住打断她,冷冷道:“你还有完没完了?”

“这就心疼了?”何洛辉嘻嘻一笑,突然凑到离他的脸不到三公分的地方:“那你为什么要退婚?为什么要答应娶我?”

她的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目光犀利,似乎要看穿他的真实想法。

程果夫也不躲不避,直直对上她的眼芒:“我们两家是政治联姻,你我都清楚的很,你又何必多此一问?”他的声音冷静自持,听不出任何端倪来。何洛辉缩回身子,高深莫测的浅笑了一下:“我就是太清楚了,所以才来问你啊。”

“你什么意思?”他若困惑的皱起眉头。

“装的还真像。”何洛辉讽刺的撇撇嘴,脸上又浮现出莫名诡异的笑容,“如果我说,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呢?”

程果夫不耐烦的站起来:“你爱说不说。我有事要办,恕不奉陪了。”

“等等!”他才前跨了一步,就被何洛辉伸手拦住,“好,我们挑开了说。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喜不喜欢我?”

一个月前,正是白舜华去东北前夕。

总统府。

客堂里摆着紫檀木的桌椅茶几,首位两个元代宋窑珊瑚红粉彩牡丹如意瓶,正中一个青铜紫金镶玛瑙貔貅炉鼎。雪白的墙上是慕容皋的手书横幅,上书“居安思危”四个大字,骨格清奇苍迥,金钩铁划,力透纸背。

慕容皋坐在沙发上,身姿英挺,多年的戎马生涯在他脸上刻下风刀霜剑的颜色,别有一番雍穆硬朗的气度。此刻端坐在他对首的,正是何立钦。

“我如今也一把年纪了,人老了,总是念旧。洛辉她母亲生前常说想回东菱老家,这次我告老还乡,也好把她的骨灰带回去。唯一让我不放心的,就是小女洛辉——她也不小了,都怨我把她宠坏了,到现在也没给她找个好人家。”

“佩佩也是这样说——只是洛辉眼界高,不知可有入她眼的?”慕容皋与程大小姐成婚十载,一向情爱甚笃,便是护卫亲信面前亦不避忌,常以昵称相许。

“是有一人,只难以启齿……”他脸上一片为难之色,倒是赤诚。

慕容皋微微一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平平道:“何公但说无妨。”

“小女仰慕程公子已久,只是她素来心高气傲的,不愿同人家争,这才误到现在。”

“可是果夫已同白小姐订婚,怕是不好办……”慕容皋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嘴上说不好办,但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们一个未嫁,一个未娶,现在改主意也不算晚。婚姻大事,本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言下之意,就是要程家悔婚了。见慕容皋沉吟不语,又徐徐道:“喝了小女的喜酒之后,我就告老还乡、离开南京。”

“明公何必急着走?党国正需要您这样的栋梁。”

何立钦嘿然一笑道:“我也老了,是时候让贤了。”

“既如此,我也不便勉强。明公一路走好。”一丝浅笑划过他的唇际,映出他眼角两划深深的笑纹。

待他走后,慕容皋的副官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站起身来,一丝不苟地戴上白手套,抬手整了整帽檐,深邃的轮廓在灯光下忽明忽灭:“备车,去白家。”

“你喜不喜欢我?”

何洛辉这句话几乎是咬着他的耳垂说的。

她温热且带着清香的气息就拂在程果夫的耳边,她的身子偎过来、出人意料的柔软,她的手指修长、攀上他的肩膀……

程果夫待要推开她,却听见耳边细若蚊蚁的低语:“不想事情搞砸,就吻我。”

怔忡只在一瞬间,他看见半掩的门缝里透出一角水绿色的裙裾。

他的心刺痛了一下,抬手揽住眼前人的腰,猛的拉紧,俯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白静媛一鼓作气跑到程家,门房拦她不住,就让她直直的冲到了书房门口,跃入眼帘的就是他和何洛辉两人拥吻的景象。

空气中似乎有激烈的火花劈啪作响。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两个人都是衣装笔挺、俊秀无俦,乍一看还以为是两个男子在接吻,却又说不出的契合。然而从白静媛的角度看去,只看见程果夫乌黑的头发及何洛辉微敛的黑色睫毛,弯弯的翘着,仿佛也在笑着她这个失败者。

白静媛脑中轰的一声,整个世界在她面前轰然倒塌。

那种冷彻心扉的惶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死的麻木,钝钝的,像是锈了发条的机器,再也动不起来了。

她再也,不要受这样的耻辱。

眼泪已是流不出来了,她死死咬住下唇,顾不上房里的人会听见,转身向后跑去。

白静媛清脆的皮鞋声渐远,依稀听见门房的声音:“白小姐,您怎么走了?嗳,跑慢些,当心摔着了!”

程果夫这才突然松手,冷着脸一言不发。

何洛辉却抬起手背抹了抹嘴唇,笑骂道:“妈的,你小子的吻技真不是盖的!差点透不过气来。”

见她面露调笑之意,程果夫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你到底是不是女的?说话这么粗俗,从小到大一点都没变。”

“不生气了?”何洛辉的眼睛笑的弯弯的,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说真的,同哥们儿接吻我还真不习惯,好在你今天没有吃大蒜,”见程果夫一脸要发作的样子,嗤了一声道:“你别一脸被吃豆腐的样子,怎么说吃亏的都是我。要不是为了陪你演这出戏,谁希罕了!”

程果夫说不过她,只好无奈的叹口气:“别玩了,说正事。”说着目光如箭,一瞬不瞬的射向她:“你到知道些什么?”

“别这么凶嘛!”她虽然爱玩闹,这时也收起玩笑的表情来,整个人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散发出一种精明老练的深沉气质来,“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程果夫今日里第一次微露笑意——这才是她的真实面目:

他们都是在权谋之术的熏陶下长大,谎言与背叛、阴谋与诡计,争权与夺利——诸般尔虞我诈笑里藏刀过河拆桥……三十六计早已不新鲜了;就算是杀人也是司空见惯的,无论是见血的、亦或是不见血的,都不能让他们眨一下眼睛。从这一点来说,白静媛是个异数,倒有些格格不入的很。

这一日的晚报,是几个月来销量最好的一天。大报小报的头版头条,都是程家悔婚、金陵三少中的其二不日即将联姻的消息。谴责声有之,赞美声有之,还有政治嗅觉敏锐的,揣测白家的势力是不是会就此削弱,财政部长的宝座会不会易主,如此种种,不堪赘述。

白静媛冲出程府大门之后,对面的一座不起眼的矮平房里,一人掏出了对讲机:“报告局座,小姐今天一直同程先生在一起,是,白小姐刚才来过了,是……好像受了打击又走了……”

夜晚华灯初上。

一家夜总会前,桃红柳绿的霓虹灯闪烁,萨克斯风的低靡旋律隐隐渗出来,在习习夜风中盘旋回转。

便有俊男玉女,鱼贯而入。

一辆黄包车停在门口,一名身形窈窕的女子下了车,穿着白底黑花的素净洋装,帽沿垂下半长的黑色纱镂,看不清她的面容。

“三小姐一直在街上游魂一样的闲晃,到了凤凰歌舞厅门口就进去了。我刚要跟进去,可是没钱买门票,那个臭印度阿三,死活不让我进去……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静媛也不小了,由得她去。如果她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就不配做我的女儿。”

有时候她真不明白:到底是他们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心肠太硬,还是她自己心肠太软。夜总会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她委实放心不下。

子矜走进凤凰歌舞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对对华服美衣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空气中浮动着浓郁的香水脂粉味,还有洋酒的冽香扑来,好像是有人泼翻了酒。

她皱了皱眉头,四下里一扫,透过面纱看到白静媛坐在雅座阴暗的角落里,仰着脖子一个劲儿的灌酒。左右几个形容猥锁流里流气的男子,正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她。

子矜心中一凛,侧目四望,有一个年纪轻轻的侍应生正好走过来,看上去挺机灵的,于是抬手招他过来道:“你去白公馆找府里的大少爷,就说她妹妹有事——快去快回!”说着塞给他一个大洋,自己压了压帽子,朝着白静媛走去。

那几个人见有人过来,挤眉弄眼的吹了一声口哨。

子矜甩手夺下她手里的酒瓶:“别喝了!快跟我回家。”

白静媛显然已经喝醉了,圆圆的眼睛里朦朦胧胧的,倒还认得出来人,嘻笑着去抢子矜手里的瓶子:“我不回家!我要喝酒!”

子矜看着她痛苦痴狂的样子,心中一痛,柔声劝道:“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这里乌烟瘴气的,哪里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待的地方!”

白静媛却好像没听清她的话似的,扭着身子继续和她抢酒瓶。

子矜正要打算再劝,偏偏好死不死的这会儿台上的歌女唱起《卡门》来: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儿一点也不稀奇,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谴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声音低沉沙哑,却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痛和颓废。

白静媛突然噗哧一笑:“是啊,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男人!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来,你来,我们一起喝!”说着她大力一扯,子矜站立不稳,被她拉着跌进了沙发里。那磁性的歌声断断续续的飘进两人的耳朵——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

还不是大家自已骗自已;

什么叫痴什么叫迷;

简直男的女的在做戏。”

白静媛听了咯咯直笑:“在做戏?哈哈,原来都是在做戏……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发誓……为什么……”笑到后来,却是泣不成声。哭着哭着竟好像睡着了。

子矜看她的样子醉的厉害,站都站不起来了。眼角的余光瞥到那几个人已经蠢蠢欲动,心中急躁,想了想只得叫了一个侍者过来:“帮我扶这位小姐到门口。”言毕掏出钱包结帐。

她和侍者一人掺着白静媛的一只胳膊,踉踉跄跄的要走,那几个小阿飞就团团围了上来:“两位妹妹,别着急走呀,来来来,哥哥陪你们一起喝!”一边毛手毛脚的来拉人。那侍者待要阻止,其中一人掏出一把匕首晃了晃:“识相的就给老子滚一边去!”子矜手上一沉,险些扶不住白静媛。她们身处阴暗角,台上又换了喧闹的乐器,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子矜心中怒极,一边护着白静媛后退,一边背着手缓缓去够那个玻璃酒瓶子。

这时其中一个痞子嘻嘻的涎着脸凑上来:“小美人,干吗遮着脸?给大爷瞧瞧……”说着就想来揭子矜的面纱,还没够到就闷哼一声,被人一脚踹翻在地,痛的直打滚。

只见一人身穿黑色便服,却是面色阴沉、不怒自威。其他几人被他的气势懵了一懵,一使眼色一起围了上去。

子矜抱着静媛退到一旁,只见那人三下五除二,横拳竖踢,就把那几个混混打的瘫倒在地,不住哀嚎求饶。

打斗声早已惊动了大堂经理,他带着几个保安赶过来,原待发作,见了那个黑衣人,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低头哈腰道:“您怎么来了?鄙处没有好好招待,还请原谅,原谅……”

那人也不搭理他,扫了一眼地上几人,那经理慌忙招呼手下:“来人哪,把这几个小赤佬架到局子里去!有他们好果子吃的!”说着又转过头来,谄笑道:“不好意思,扰了您的雅兴,请多多包涵!”他还以为子矜和那人相熟,又忙着献殷勤:“这位是您朋友?您真是好眼光,好眼光……”那人不耐烦的打断他,口气却很生硬:“这两位小姐受了惊吓,还不叫车送她们回去?”

子矜蹙了蹙眉头,她早已认出这人是数月前市集上遇到的人,她虽然不知此人是何来头,但看经理卑躬屈膝的样子,只怕来头着实不小,她们还是躲着点为好,因开口婉拒道:“不必了,我们自己叫车就好。这位先生,多谢你出手相助,告辞了。”

“那怎么可以?两位弱质纤纤,如果路上又遇到了歹徒怎么办?还是我送两位回去的好。”虽是商量的口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那经理见状早已识趣的退开。子矜心下不快,正想着怎么脱身,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传来:“原来你们在这里!倒叫我好找。”未见其人,便先闻三分笑。

子矜见白致立终于来了,此时方松了一口气,薄嗔道:“你怎么才来?静媛喝醉了,快带她回去……”白致立也不说话,眼峰所及触到那黑衣人,微微眯缝起眼睛:“这位是?”

子矜只得开口介绍道:“适才有人闹事,多亏了这位先生解围。”

“哦?”他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劳驾,借过。”说着也不道谢,就要从那人身边擦过,摆明了是不给他面子。那人脸色一沉,伸手阻拦:“慢着!”白致立身形一顿,笑道:“不知还有何贵干?”那人似也察觉失态,缓和了脸色道:“在下对这位小姐仰慕已久,冒昧请问是哪位府上的千金?”

子矜闻言尴尬不已,正恼此人冒失无礼,却听得白致立嗤的一笑:“日本人就是日本人,一点常识都没有。”话语里的鄙夷之意,傻子都听得出来。

那人面色铁青,眼中的残佞之意大盛,千钧一发之际,门口一个低哑却妩媚的声音响起:“这位不是大名鼎鼎的黑木少佐吗?您怎么有空来这里?”她的声音沙沙的,好像是雨点打在挺括的衣料上,一点清冷、一点残。她的眼影极深,妆容艳丽,虽然透着难以掩饰的风尘气息,然而那丝丝颓靡在荧荧灯光的流转下,有着异样媚惑的力量。火红的长手套,臂上挽着一人——其形容沉着,凛然清洁,仿佛有冰雪的气息从他身上一层一层蔓延开来,压过了场内浮动的燥热。

白静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扑到那人怀里呜咽不已:“二哥!你怎么才回来?妈妈不在了……她不要我了,谁都不要我了……”

白致远抚了抚她柔软的卷发,眼中露出罕见的怜爱之色来:“别哭了,我回来了,就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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