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第三十九章 两败俱伤（1）（1 / 1）
谭老爷又回了他的桃花源，临了对穆临风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叮嘱之类，如一般慈父没什么区别。倒是寒江，被老爷子叫到一旁极为严肃地说了好一会话，末了还郑重其事地再次嘱咐：“切记！”敢情寒江才是他干儿子一样。等谭老爷子走后，穆临风立即将寒江架住脖子：“小子，跟哥哥玩儿什么把戏啊？你们是合伙瞒着我什么是吧？”
寒江就是寒江，被架住脖子还能气定神闲一派优雅，倏然一笑：“瞒不过你，只是交代说等东陵安定之后才准成婚圆房，叫我做好监督防止某些登徒子太过猴急。”
“啊呸！”穆临风嘴上啐一口，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脸上居然极不自然地红了起来，立马把寒江放了推开，生怕自己脸红的样子叫他看见，大巫司的威望可就毁于一旦了。知道明明不可能是这话，但心情一好倒也不再追究。寒江垂首一笑却暗暗皱起眉头，又起一丝焦虑。
“主公－－”一个狼侍急报而来，“对面山上有动静了！”
穆临风与寒江相视一望，立刻浮起笑容来：“走！去看看！”青灵终于再沉不住气，很好，就怕她不动，有了动作才能有所发现。他们两个走到临时搭建的瞭望台时，姬千雪已经在那里。回头看见他二人到了，叹口气，又忧心忡忡朝台下看去。
山下成群结队的海城百姓正往对面海山顶移动，手中捧着各式祭品，无比虔诚地三步一长拜十步一叩首，像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密密麻麻的人群，如蝼蚁般遍布整座山峰，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
穆临风皱眉：“这是在干什么？”
身后探子早已探明情况，回报：“海城的巫法祭典。百姓说，海城每两百年会遭遇一次劫难，城中百姓无故失踪或是死去，只有东苍海山上青姥姥作法可化解，但一次作法只能保两百年安宁，因此这祭奠也是两百年一次。”探子抬眼姬千雪偷瞥一眼，又立刻垂头继续禀告，“两百年前的祭奠上刚巧碰到一个女子在山上食人肉，那青姥姥指认说正是这个妖女为害，之后……对其海葬，终死。”
姬千雪身子一颤，不用猜也知道那女子是谁。青灵真是阴险歹毒！不知她当时用了什么方法逼蓝冰芷住进了木屋，也不知如何制造出百姓们见到了那一幕假象，总之她的设计天衣无缝，蓝冰芷成了海城百姓眼中的妖女，而青灵再一次加高了自己的威望。海葬？哼！趁人之危，就这样害死了她的母亲。
千雪狠狠咬住嘴唇，身体僵直地如同冰塑。穆临风向她身侧靠近几步，自然而然地揽过她的肩，轻轻地拍了拍，千雪懂得他的意思，无论如何都还有他在。
探子禀完消息，悄无声息地退下。瞭望台上又只剩下临风千雪与寒江三人。
寒江侧头看向穆临风：“你怎么看？”
穆临风盯着龙蛇般不断前行的上山人群，若有所思：“从早上就开始上山，人数众多，那山头有那么大？不知上去的是否还原路回来，回来多少。”
寒江立刻明白了穆临风的意思，只见他衔指一声清哨，立刻有两名狼侍矫健地从底下跃至瞭望台，拜倒在地。寒江令道：“着几人清点上山人数，按此速度，看好时辰。等人群下山之时再清点一次，不得有误！
两名侍卫立即点头领命：“是，主公！”接着悄无声息地跃下地面，各自吩咐去了。
穆临风哈哈一笑：“狼首就是狼首，比起狼相又多几分气势。”话锋一转，对怀中有些郁郁的千雪说道，“我告诉你啊千雪，以前我根本看不起这个寒江。”
千雪闻言仰起头，目光疑惑。寒江竟然笑意不减：“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得罪过你？”
“撇开正邪恩怨不讲，我觉着你不够坦荡，说什么不追名逐利淡泊权势，但东陵正邪两道谁不知道你寒江权倾一方？论权术谋略没几个敌得过你，表面上对你家主公忠心不二，实则早就架空了他。接下来就看你寒江的心情了，心情好就留他多当个几年狼首，心情不好随时都可以宰掉他自立为王，你说，是与不是？”
穆临风一席话句句尖锐，若在以前他绝不会加以评论，但现在不同，朋友之间言无不尽。寒江听得出明话里全无恶意，只是一笑：“说得不全对，我举兵造反的时候损失也不小，主公并非没有防范。”说起曾经效命的主子，他又苦笑，“主公还曾要招寒江为婿，想想，倒真是对不起他老人家了。”
穆临风愣了一下，寒江眸子里有些歉疚之意，真诚而非伪装。这一个高深莫测的狼族男子，背叛与忠诚居然能够如此和谐地集于一身，他不邪恶，他也不善良，矛盾之中丝毫没有不妥。
阿风起先挑起这话题也不过是瞧着姬千雪难过想要分散她的注意而已，此时千雪果然好了些，见他们不再说话，才笑着打趣道：“寒江大哥差点当了姑爷啊，那狼族小姐一定很美吧？”
寒江怔了怔，没有说话。穆临风拍了拍千雪的头，回答她道：“那是当然的，狼首之女安图雅有‘狼公主’美称，邪道里出名的小美人，我知道。”
姬千雪横他一眼：“是啊，东陵大陆哪有你风大少爷不知道的美人。”穆临风没料到引火烧身，嘿嘿一笑立刻住了嘴，寒江也笑，笑中带着几分难言的无奈。
千雪瞧出异端：“图雅小姐现在在哪？”寒江含笑叹息一声，像是遗憾，像是怀念，像是愧疚，稍后才开口，声息端着高贵与优雅，如同讲述无关紧要的事情：“主公兵败后她便被我赐死了。”
姬千雪与穆临风对视一眼，都不再问下去。寒江的心情显然不如声音平静。狼公主不是他爱的人，却是他在意的人。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寒江亲自赐死那个女子，为着权谋抑或其他，除了他自己再也无人知道真相。这段故事终究随着一个狼女的死去，一代政权的更替，成为岁月尘埃，至此难寻。
寒江不想再提此事，只看着远山夕阳西下，抿嘴微笑起来：“多美的世界……”如果永远都没有杀戮与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