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第二十七章 空境之城（2）（1 / 1）

“洛紫川是东陵出了名的老狐狸，我不得不万分小心。更何况若东巫山的情形真如含香所说，我们就很可能受到师父的传令追杀。”他说这话时眉毛不经意地抖动了一下，尽管他知道含香没有骗他，但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巫王的叛变。

姬千雪也沉默一会，又道：“我觉得空镜城主是好人。”

“傻丫头，好人坏人用眼睛是看不出来的。世间人个个都只认得身价利益，没有人愿意做吃力不讨好的所谓好人。”

“不是这样的，阿风。”千雪认真地摇头，“你为了我吃这么大的苦头，但我并没有带给你任何利益啊。”

“呵呵，你怎么能拿这个打比方？我对你当然不一样……”

“那你怎么就能断定别人不会不一样呢？”

穆临风愣住。他发觉她的眼神有些异样，在他所熟悉的纯澈透静里多了些陌生的东西。

她继续道：“这次为了扳倒夜天陌我去找过所有能找的邪道首领，结果最后他们一个个都欺骗背叛了我，当然也是因为你所说的利益。但却还有一个人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边－－狼相，寒江。哪怕我当时狼狈不堪根本再没有一分胜算，可他还是选择了我。只因为一句话，他说过我们是朋友。”

“寒江……”穆临风默念着这个名字，想起那个与他并肩而立的优雅男子。

“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比利益重要，爱情、友情、亲情……或者还可以有感恩？如果我的母亲真的曾经有恩于空镜城主，我相信他绝不会忘恩负义。即便他真的如你所说狡诈精明，但也总有一些被珍藏在心底的纯净。我愿意相信当年母亲施予的恩情是其中一点。”

穆临风终于缓缓回过神来，他微笑着看着千雪，如同看着一个刚刚认识的女子。四目相对了好半天，他才笑着开口：“我的雪丫头真的长大了。没错，那我们就听你的相信他一次。但愿他不要让我的丫头失望才好。”

“不会的。”千雪笑着露出浅浅的酒窝，“他一定是好人，和阿风一样好的好人。”

空镜城主府待客之所－－松鹤居。

穆临风话音刚落，洛紫川手微微一动，茶盏“噔”一声轻响。穆临风将他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却仍然只是平静地抿一口茶水，默然不语。

洛紫川的声音些微颤抖：“巫司大人……千雪姑娘她，真的这么说？”

“你认为我有捏造的必要么？她既然认定你是好人我也没有法子，虽然，”穆临风蓦地顿住，将茶盏重重往桌案上一搁，“你知道，我并不太相信。”

空镜城主深皱起眉头，平素雷惊不起的身体猛然一僵。他仿佛又想起当年自己体力不支却还是倾尽全力救回夫人性命的冰芷神女，他仿佛又想起临死之时拉着自己说一定不要忘记冰芷神女恩情的夫人……最后画面定格在姬千雪纯澈信任的微笑上，真是像极了那时候冰芷神女的脸啊。

穆临风见他不语，笑起来，仿佛方才紧张的气氛根本不存在：“公子紫川，空镜城主当年的风流声名可一点都不亚于我穆临风。”

洛紫川也渐渐平静下来：“巫司大人这是哪里话。那是年少轻狂不更事，一旦娶妻成家安稳下来也就不再理会那些野花野草，所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之’正是如此。”

“这话说得好。看来城主与城主夫人真是伉俪情深，让晚辈好生羡慕。”

洛紫川仿佛是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之中，连堂堂巫司对他谦称晚辈也丝毫没有察觉－－

那时候真是年少轻狂。空镜老城主最小的儿子，公子紫川，成天流连于风月之中，对东陵政事不管不顾。他不喜欢那些阿谀奉承尔虞我诈，仗着自己仪表堂堂身份尊贵，更有三分才气七分倜傥，巫山云雨好不快活。老城主对他失望透顶，公子紫川薄幸之名却如日中天。

直到他终于遇到她。不过只是一个瞎了双眼的穷苦女子，他在奴隶交易市场上看见她，空洞无物的眼睛里却似乎有着不屈不畏的一股子傲气。后来他买了她回府，再后来他竟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老城主死活不答应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洛紫川最终只得以自己的自由作为交换，从此勤习政务辅助城主。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再加上风月场中学会的八面玲珑灵活用于官场之上，终于赢得老城主赏识传位于他。

这样的代价才换来了他们的共结连理。只是婚后不久她却病倒了，是蓝冰芷偶然到来救了她的性命，甚至治好了她的眼睛。她终于有机会亲眼看见为他牺牲自由的公子紫川，那样翩若惊鸿的一个男子。

幸福的日子并不长远……

空镜城主从回忆中醒来，怅然一叹：“下官的夫人已经死了－－死于难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