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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场面很像三司会审。
在喻家祖宅庄严冷然的大厅内,喻家现任掌权人——喻仁和范恩衡夫妇——高坐首位,右边坐着喻家老太爷——喻风和喻氏亲族中尚存的十数字长辈。至于几个与大房关系较好的几个小辈,则是乖乖地排排坐在左边。
老天爷!这般凝重的气氛,还真没有喻家人能习惯呢!难怪那几个向来狂妄得有名的堂、表兄弟,也噤声了。喻蓝拦在平观阳和Chess面前,首当其冲第一个成为喻家长辈们的炮轰目标。
「蓝蓝,你可知道你在说甚么?」
作为掌权人,喻仁不得不投石问路——没办法,本来是应该由蓝蓝的父亲来教女儿啦!可这场面竟弄得这么大,就连早已退位的几个叔父都在场,他想装哑巴就要有被搔扰半年以上的准备。
有了喻仁开路,喻蓝的父亲——喻诚——也就老实不客气了。
「蓝蓝!今天各位长辈都在,你就给我乖乖把话说清楚,否则别怪我提早请平家小子来迎娶你了!」火爆脾气尽现之余,危险的威逼也祭了出来。
就知道枪打出头鸟!喻蓝暗暗咬紧牙关。平家!迎娶!唉……对啦,没错,有婚约的不只是她堂哥和观阳,还有她跟观阳的哥哥——平观晴。都怪当初老爸听说大伯挑了平家世伯的掌上明珠当未来媳妇,也跑来揍热闹捡了剩下的平观晴作半子,害得她喻蓝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知道了啦!」杀人眼光首先回敬给父亲大人,喻蓝这才退开,让众位大人物看得见一直保持沉静的Chess跟观阳。「伯父、伯母、父亲大人,爷爷、各位叔公、姑婆、姑姑,事情就像您们听闻的,我们在纽约遇到一位名叫Webb的服装设计师,对方一口咬定大哥是他的师兄——Chess Gu,也带我们去证实过了。现在我们敢肯定,大哥真的不是大哥,他是Chess Gu——顾晨曦。」
大厅内众人个个脸白如纸,就只有喻仁和范恩衡夫妇在心底暗笑。
「……丫头,你……你别乱说了,小心老爸我打断你的狗腿!」喻诚颤着嗓音骂人,但有气无力得雷声大雨点小。
「老爸!——」喻蓝很无奈地低叫:「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大哥是亲族之中,我唯一一个最重视的亲人。因为他没有被刻意培养成一个败家子,更是喻家族之中唯一一个没有被『洗脑』、仍然保留开朗心性的喻家人。我不会拿大哥来开玩笑,更不会拿喻家族的前途来开玩笑。他是Chess Gu,不是喻太;他是服装设计师,不是建筑师;他有一个名叫约翰.西蒙的师父,并不是有一个名叫萨克的恩师;他有一个名叫顾允的义父、名叫本平澈的义母、名叫顾晚霞的妹妹,而不是有一个名叫喻仁的父亲、名叫范恩衡的母亲、名叫喻蓝的堂妹……」
「蓝蓝!不可直呼长辈的名讳!」在长辈们开炮之前,喻诚首先出口阻止,摆明了要挺身护住女儿。在场几个本想骂人的喻家人一听,只得乖乖闭起嘴。
喻蓝向父亲点点头,然后抬首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喻仁和范恩衡。
「大伯父、伯母,你们认为呢?」
喻仁浅笑看着身边的妻子,示意妻子解决。而范恩衡瞪了丈夫一眼,故作严肃地一一扫视过大厅内一众恨不得把喻蓝碎尸万段的喻家人。
「蓝蓝,你们的『证实』有几分可信度?」
「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喻蓝不畏不惧地回视喻家的主母:「除非伯母需要一份DNA检验报告,我敢用我的婚姻担保:我们认错人了。」
范恩衡很努力地忍住狂笑出声的欲望。对了!如果蓝蓝说要以性命担保,才没有人会相信呢!因为蓝蓝最重视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会不会被逼挂上「平太太」的名号。
「……唔,很好。既然蓝蓝你敢担保,伯母也没理由质疑。不过,伯母想问,你们是否已经有阿太的消息?」
看见伯母眼中闪耀着猫捉弄老鼠般的戏谑,喻蓝存了满肚子的火。哼哼……这对夫妇都是一样的狡猾!
「没有,但我相信大哥还活着,这一点伯父跟伯母应该比我还清楚才对——如果在座各位有任何质疑的话。」
知道就是知道,这对活宝夫妻根本是要藉她「后辈」的身份来警告其它喻家人别想要趁机作乱好不好!喻蓝心有不甘,但又不可能因为赌气而害了堂哥,真气死了。
她是知道大哥在台湾没错,可伯父伯母一定比她更早得到消息!因为那张泄漏大哥行踪的信用卡是伯母给大哥的。接到信用卡月结单的人是伯母,伯母怎可能不知道?
丫头生气了,他们还是及早收兵比较好——喻仁和范恩衡有同感。不过他们知道见好就收,并不代表别人也知道。第一个提出反对的人就是生女不知女的喻诚——
「蓝蓝,你找死啊?你是不把伯父、伯母跟爷爷放在眼内,还是决定要把我这个老爸踹到一边凉快去?」
喻蓝气得快要喷火。「老爸!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喻诚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这个极少生气的女儿发飙了,连忙缓下语气想安抚女儿:「蓝蓝呀,你先别气……」
「够了。」
一把哄亮的声音截断了喻诚的话。众人皆愕然地看向发言人——喻风。这个早已退位、不问世事的老太爷,竟然说一句「够了」?那么冷、那么不容反抗……
「父……亲?」喻诚不敢置信地看向生他养他的父亲,也怕向来出人意料的父亲会「终于」忍受不了孙女的刁钻。
「我说够了。」喻诚冷笑:「你们,到底在讨论甚么呢?既然早已确定这个拥有喻太一张脸的人并不是喻太?又怎会胡涂到在外人面前讨论自家继承人去向不明的丑闻?」
外人——言下之意,就是说Chess跟观阳是「外人」?喻蓝心一寒,全神贯注地看着祖父,不敢想象这只老狐狸会有甚么惊人之举,也不敢猜测祖父会怎样对待Chess与观阳。
「爷爷,Chess不是外人,我已经决定认Chess为干哥哥,当然伯父跟伯母也必定没意见。伯父、伯母,你们是否同意?」
身为主母、掌管家族内务的范恩衡立刻表示支持:「是的,我们夫妇也正有此意。」
「另外——」喻蓝牵起观阳的手:「观阳是伯父、伯母亲自订下的未来儿媳妇,当然更不能算是外人了。爷爷,你承认这个婚约?」祖父当然得同意,因为当初与平家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婚约,其实是祖父授意伯父夫妇和她父亲订立的。
喻风一脸莫测高深地看着他这个最为胆大包天的孙女儿。
「喻蓝,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准备抬出身份了吗?喻蓝低笑:「当然是知道的,爷爷。」
的确,有谁动得了祖父这个「太上皇」?但依据喻家数百年来的规矩,除了现任掌权人,是没人有资格干涉家事甚至集团事务的。
「很好,喻蓝。既然你知道,又是否记得咱们喻家家规开宗明义第一条?」
喻蓝点头:「记得。是『非现任掌权者不得干政』。」荒唐得令人发笑的家规——喻蓝常想,她的祖先大概还未根除对古封建制度的怀念。干政?这是古代帝王之家才有的字眼。
「那么,」喻风的脸色沉了下去:「喻蓝,你又是否喻仁亲自选定、众族人皆无异议的下任继承人?」
喻蓝哑口无言。
祖父是用身份来堵她的话没错。不过,不是祖父的身份,而是她的身份!她只是没权没势的所谓「公主」一个,手上并无任何实权。
「喻蓝不是。但,喻蓝胆敢问一句——爷爷又是否这个『现任掌权者』?」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喻风不怒反笑。「喻蓝,你锋芒太露,小心招惹麻烦。」
「父亲!」喻仁和喻诚再也听不下去,齐声开口。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最后由喻诚出面:「父亲,蓝蓝毕竟是我的独女、您的嫡亲孙女……」
未完的话被喻风冰冷的目光扫掉。
「独女?孙女?喻诚,你可还记得当初是谁自动放弃继承人之位?」
是他,喻诚。
「父亲……」喻诚绝望地喊着,像在恳求父亲别再旧事重提。不过,喻风并没有理会他。
「逃避责任者,今天就没资格提身份、提血缘。她是你女儿、是我孙女,又如何?你忘了规矩?你是『现任掌权者』吗?她是下任继承人吗?」
见弟弟撑不下去了,喻仁皱着眉出声支持:「父亲,我是。那么,我是否可以请求父亲您,放过我的侄女、我的干儿子跟未来儿媳妇?」
喻风摇头,低笑。
「喻仁喻仁,你果然并非接位最佳人选。你仁慈,不像喻诚还能为了未来加倍的回报;你狠心,不像喻诚能狠得遇父杀父、遇佛杀佛。」
喻仁白了脸。范恩衡见情势不对,仗着喻风对她的偏爱,掀出最后一张王牌:
「父亲,那么,我这个由您老人家亲自决定的儿媳妇,又是否有这资格?」
喻风笑道:「恩儿,你的确有资格。不过,你还未聪明到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他忽然收起笑容,看着他的儿媳妇:
「没人有资格,包括身为现任掌权者的你,喻仁。你们,忘了吗?我曾说过的,只有喻太,只有他能真正掌控喻家的一切。」
喻风在众人的瞪视下离开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