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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bb转动钥匙，开启了这扇四个月未曾打开过的门。

门一开，Webb走到窗外把厚重的窗帘拉开，让阳光照射进室内。然后，他找出遥控器把房子的冷气机电源打开。

「Chess，这里就是西蒙指定要留给你的工作室。西蒙生前是打死都不肯让外人进来的，你和我是例外。西蒙去世时把所有财产都捐赠给慈善机构，独留下这间最爱的工作室。外人可能以为工作室里有某些遗作之类的贵重物品，可我们这些师兄弟姐妹可是清楚得很呢！西蒙把工作室留给你的原因只有一个——他要你继承他，在服装界再创高峰，成为另一个比西蒙更出色的时装设计师。对啦！当初要当一个毛头小子的师弟，大家都有点心理不平衡。但见识过你的作品后，我们都自动闭上嘴巴了。你是独一无二的，是由西蒙发掘出来的瑰宝！同一件布料，在你和我们手上，就会有不同的成果。或者就如西蒙所说吧！我们的作品永远逃不开『标新立异』的匠气，而你的作品，则充满着灵气。每次西蒙要我们交功课，你总能够给我们一次震撼。」

喻蓝拐了Webb一肘：「拜托，你别这么恶心好不？我们知道你很崇拜……Chess啦，但也用不着双眼发光吧！小心把他吓跑了，我们可不会帮你喔！」

Webb不好意思地笑笑，把Chess、喻蓝和观阳请进门，带他们走向工作间。

「这里就是西蒙创作的地方。Chess，这就是我们学不会的一点。你和西蒙向来都是最特别的。服装设计师大多是画了设计图，然后才依样裁出样品继续修改的；而你和西蒙却是先亲手把样品造出来，然后才画图方便发表后的大量生产。西蒙就说过，他之所以选你，就因为你与他一样，有一双天下最敏锐的手。」

的确，工作间内没有纸笔，只有堆成小山的布匹和一台衣车等东西。

Chess一一抚过工作间里的物品，一声不响。

「怎样？Chess，你对这里有印象吗？」回到小客厅，Webb急不及待发问。

Chess点头：「我听到衣车运转和剪刀撕裂布料的声音，也看到闪得人眼睛不舒服的镁光灯……我记得这儿的味道。」

「我就说吧！你真是Chess！你当然痛恨镁光灯啦，因为每次发表会尾声时，你都会被西蒙丢出去被记者拍个够。我们就不止一次说西蒙是个老顽童，因为出去受罪的人本该是他呀！可他却把他的『高徒』——你——给丢出去了。」

喻蓝脑筋一转：「喂！Webb，既然你说是西蒙把Chess丢出去，那么，是否可以解释为，服装界巨星『Chess Gu』也只是西蒙创造出来的形象？Chess根本并非外人所说那般天上地下唯一仅有的奇才？」

Webb很不高兴的板起了脸。

「喻小姐，我想我必须郑重声明一件事——对我们来说，五年的时间不算短。也许我们对Chess的认识还不够深，但我们都坚信，除了在台湾的顾家人和日本的本平家父子，没有人能够比我们更清楚Chess了！他不是五年前离开台湾时那个了不起的晨少——安晨曦，也不是这五年来人们眼中服装界的『奇迹』——Chess Gu；他只是他，顾晨曦，一个日夜盼望着『回家』的平凡人！依从他妹妹顾晚霞罕有的要求，他闭着眼在服装界里闯，他成功了，但他一直都很不开心，因为这一切都只是他压抑思念而拼命的『副作用』。他不曾认为自己已经成功——即使他已是万人瞩目的奇才，因为他的妹妹还未许下盼望他『回家』的愿。如果Chess是西蒙虚构出来的，那么，西蒙为何独独选上Chess呢？老实说，Chess一向都不是甚么人云亦云的人。他跟西蒙师徒俩，也不乏因意见不合而产生争执的时候。比起Chess，我们这些异常崇拜西蒙的助理，任何一个都比Chess听话！你认为西蒙会笨到去搬块大石来砸自己的腿？」

喻蓝嗫嗫嚅嚅的，大概是被Webb突然正经严厉起来的容颜和语气吓着了。在沉默之中，Chess突然扑倒在工作台上，眼前闪过一片断断续续的影像，耳边也有一些声音时远时近的左右徘徊……

在黑暗中，气氛是紧张的。不稳的心跳声、凌乱错杂的脚步声——

「晨曦！别再躲了，你以为你们能逃出去吗？……」

危机过去了，颤抖的手显示出他的惊恐。劫后余生，一双手轻轻抚着他的脸，一把低哑的女声传进昏昏欲睡的他耳中——

「我要舅舅把晨曦送到美国。对，不是日本，也不是留在台湾……」

晴空万里，天空是澄净得不可思议的蓝。那魔鬼般冰冷的声音——

「顾晨曦，为你曾对我做过的一切忏悔吧……」

天外有彩霞，他看得着迷了，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幅奇画！晚霞呀……他再也忍不住积压已久的疑惑——

「这个世界上，谁是永远不可能背叛你的人？」

「最爱我的人。」

「可是，谁又是最爱你的人呢？父母？手足？生死之交？」

「不是，都不对。答案是影子，永远不可能背叛的影子。」

……

「……Chess！Chess！」

凌乱的各种声音中，一声焦虑的呼唤闯进，唤回了迷失的神智。张开眼，Chess看到一双黑白分明到显得纯洁无比的眼睛。

「我……怎么了？」

平观阳反反白眼。

「老天！你居然不知道你怎么了？我说呀……Chess，你这是不是失忆的『并发症』？你刚才像发疯一样扫掉工作台上所有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念念有词！我……说了甚么？！」

平观阳挣扎了一下，想拨开Chess的手。他快要弄断她的手了！奈何Chess一点都没有放手的意思，眼神是疯狂的。努力忍住一脚把Chess踢到太平洋去喂鲨鱼的冲动，平观阳闷闷地重复Chess刚刚的鬼吼鬼叫。

「就是『晚霞』两个字呀！你一直喊着，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甚么。」

一直瞪住Chess的Webb欢呼：「嘿！我就说嘛！他是Chess，他有喜欢的人，就是那个『晚霞』！他的『妹妹』——顾晚霞！喻蓝，这下子你是不得不信了！」

平观阳用力一把挥开Chess的手，直往工作间房门跑了出去，没有回头。另外三人一愣，然后连喻蓝也往房门冲去。可是，Webb拉住了她。

「喂！你这个洋鬼子，放手啦！我们中国人没那么随便的！」

Webb不说话，直接看着Chess，像在等候着他的指示。Chess移到喻蓝面前，视线锁定喻蓝双眼：「蓝。」

喻蓝跺脚：「呆子！你们怎么当着观阳的面谈起那个甚么晚霞呢？存心要教观阳伤心呀？呆子！呆子！Chess，我警告你！无论你是不是喻太或顾晨曦，我不会允许你伤害观阳！」

Chess呆呆的看着已经没有喻蓝背影的房门口。

很想、很想冲出去把观阳抱进怀里，理直气壮的告诉她，他爱她！可是……

顾晚霞，一个教他不禁心疼的名字。这个名字的主人，曾经跟他有过怎样的渊源？

晨曦和晚霞的爱情，多么奇异、多么美丽……这是观阳说过的话。只是，在他和那个女孩之间存在着的，真的是「爱情」吗？

记忆中的眼睛——那双震撼人心的冰冷星眸，冷漠得教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