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初生牛犊(1 / 1)
那天晚上汉唐和小东他们聊得甚欢,俨然已经没了我什么事,因为已经习惯了午夜之前入眠,那天晚上他们还在讨论杂七杂八的事情时,我就已经在沙发上睡着。
第二天醒来时汉唐已经要出门了,正对着镜子打领带,对着镜中鬼魅般飘出来的我笑笑,说:“我还是头一次见人能在酒吧里睡着的,你还真是好养活啊?”
我还处在半睡眠状态,对他的话无力反驳,转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想起了昨晚的事,刚要开口问,他已经穿戴整齐,过来在我脸上印下一吻,说早上有个会要开,估计下午就能回来。让我在家乖乖的呆着,说完就转身走了。
我抬头看看钟已经九点,不过这世间对小东来说还为时尚早,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汉唐既然能这么坦然地面对这一系列问题,说明他心里已经打好了腹稿。于是逛到厨房找点吃的,然后去书房搞我那拖了N久的综述。
快到中午的时候肚子有些饿,厨房里已经什么可以糊口的东西,拿起电话翻了翻,最后选定了刘小渔,这家伙最近一直跟微微泡图书馆,估计这时应该还没吃饭。
电话拨过去后刘小渔的态度比较冷淡,声音低沉,听背景有些嘈杂,不像是在图书馆里不敢放开声音。我想了下,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在我困难的时候,刘小渔做过护花使者。
刘小渔在那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我越发疑惑,想来他从来都是快人快语的,这是电话里换了微微的声音,有些委屈,有些无奈,她说:“悦悦,刘小渔欺负我。”
我一听就乐了,原来是小两口吵架,于是我打哈哈的说:“你倒让他换个隐蔽点的地方欺负阿,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有伤风化。”微微听了没笑,反倒有些生气,说:“连你也在这说风凉话,好吧,以后你跟我哥的事,我也不管了。”
怪怪,这两件事没有可比性阿,微微是不是兴奋得头晕了?“那个……我跟你哥都是在家里进行的,不像你们跑大街上追求刺激啊。”
“沈逸悦,我跟你说正经事呢!”微微发彪了。
“怎么了?”我收笑,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刘小渔说要去北京!”我晕倒,原来就这么点事,看来微微的女性荷尔蒙又开始无限泛滥了,这小女人的架势摆得愈发到位,刘小渔去北京这事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只要他论文一写完,就会去那边拜师报道,当初我也跟微微摊牌过,这时她又搞哪门子不舍来?
“他论文写完啦?”尽量把问题缩小化,外加提示一下微微,人家本来就是要走的。
“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唉!他非要临走前去趟我家,”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刘小渔是知难而进了,前些天我那么折腾对他来说没有威慑力,倒有了不少鼓动和启发,让他对那个传说中的活阎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挑战的快感。
如此看来,这刘小渔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阿,也怪我当初没把话说明白,不过刘小渔身家清白,家乡又远在沈阳,恐怕那活阎王就是想查也是要费一番周折的。再说他们俩这事也是早晚要去面对的,刘小渔这想法也算是靠谱。
“那就让他去嘛,怎么了?你爸还能再关你一回?”
“他不知道状况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起哄?”显然微微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站到刘小渔的队伍里,说话的语气更加怨念,“你帮我劝劝他吧,我爸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看来微微还是不太了解刘小渔这种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的精神。“微微,他跟我不一样,你爸应该不会拿他做什么文章,更何况你爸现在对我不是也没什么成见了么?你还不赶紧趁热打铁?”友情提示,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微微,这会总该能想明白了吧?
“那……我还是担心啊。”微微的语气缓和了些。
“这样吧,你们什么时候去?我跟汉唐陪你们。”微微在我跟汉唐这件事上下了不少功夫,刘小渔又那么没日没夜地陪过我,他们的事,我也要尽些绵薄之力才是,就算是说不上话,起码也可以活跃一下气氛,不至于让刘小渔像那天的我一样尴尬。
我刚要说今天恐怕是不行了,汉唐有事,电话里就变成了刘小渔的声音,说:“那啥……你现在在哪?我们去你家说吧。”刘小渔显然还不知道微微已经被我说服了。
“你们什么时候去,事先告诉我一声,我跟汉唐陪你们 ”我再次重申。
“那今天有时间没?”他可真够急的。“我这几天就打算走了。”我见他算是下定决心的了,这时电话里又传来微微的声音:“悦悦,我还是不放心。”我拿着话筒听里面变换的声音,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开记者招待会。
“别担心了。”我还得安慰她,“你给你哥打个电话,看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然后来家里接我就行了。”微微想了想,许是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便应了声,挂断了。
我听着里面的“嘟嘟”声,几乎气结,我本来是要拉人吃饭的,结果以不小心被拉去当了苦工。操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想起自己还有楼下的外卖电话。
吃饱了肚子正想去睡个午觉的时候,汉唐的电话进来了,说让我收拾一下,他们马上就到。我对汉唐这么积极的助人情绪有点疑惑,按说是我把他拉上这贼船,他非但没往下跳,居然还竞选船长。
刘小渔这天穿了一身休闲,袖口处还有水笔的划痕,我看他这一身行头,想起自己那天的庄严肃穆,不知道是为他担心好还是为自己汗颜好。刘小渔一副胸有成竹的饱满自信,坐在沙发上一派气定神闲。
临行前刘小渔问用不用买点东西,微微赌气地说:“我爸清廉着呢,年拿东西去了,回头一准扔出去。”
刘小渔在一旁想了想,道:“还是买点吧,要是空手去了,估计要我把扔出来。”
行至汉唐家,我回头看看微微身边的刘小渔,不知道他是在硬撑着还是真的初生牛犊,总之完全不是我当天的那种紧张兮兮的心惊胆寒,居然还有心思挽着微微谈笑风生,倒是微微比较紧张,对他的笑话连迎合的微笑都没给。
许是微微之前已经通知了家里,汉唐家的人倒是齐全,汉唐父正襟危坐在沙发中央,在两腿中央拄着拐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往的背景墙,王妈在门口迎着我们,柳姨站在玄关处笑着跟我们一一打招呼。见到我时冲我眨眨眼,然后向汉唐父那边努努嘴,我笑着点头会意。
走到汉唐父身边,我没急着坐下,毕恭毕敬的向他鞠了一躬,道一声“伯父好”,他抬眼看看我,嘴角似乎有一丝微笑闪过,可还是收住了,对我点点头,说“来啦。”
我忙笑着说:“一直想过来看看伯父呢,就是怕扰了您的清休,看伯父这气色,真的好了很多啊。”
这次他嘴角的笑终于收不住了,但语气还是淡淡的,说:“嗯,还好。”顿了顿,抬头见我调皮的笑着,便摆摆说,只着他身边的座位,说:“坐吧。”
我和汉唐分坐在他的两边,刘小渔和微微分坐在左右单独的沙发上,柳姨挨着我坐下,分派茶水递水果,这样的位次让我有说不出的高兴,佯装给柳姨让地方,自己往汉唐父的身边挪了挪,拿起一只桔子,帮他剥皮。
剥好后塞到他手里,他笑着点点头,然后吃了几片,剩下的又递给我,说:“你吃吧,我喝水。”我高兴的接过来把剩下的如数吞下,汉唐坐在那边,眼角瞥过来,嘴角上扬。
微微在一边揉着衣角,我给她使个眼色,心想这家伙这个时候还装羞嫩,赶紧把刘小渔介绍了,然后进入谈话环境阿。
微微收到信号,衣角揉得更加起劲了,汉唐在旁边笑着看刘小渔,说:“爸,这个刘小渔是微微的大学同学。”汉唐父用鼻子“嗯”了一声,低着眼皮似在假寐。
刘小渔终于看清了形势,知道这个时候指望微微是不行的了,于是只身上马,开口道:“我跟微微是大学同窗,现在跟沈逸悦是一个导师的研究生,我还打算继续往上读,联系了北京的学校,这两天就要走了,所以,临行前觉得应该来看望一下伯父。”
如果说过去我一直觉得刘小渔不过是个玉面书生,所说的话和做的事一派校园呛,那么此时,刘小渔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去年同汉唐一起打保龄的时候,他就洋溢会这样的沉着冷静,今天发挥得又越发纯熟。几句话下来,把自己的情况交待的清清楚楚,又把跟微微的关系和此行的目的交待明确,看样子也确实是有备而来。
身边的活阎王抬了抬眼皮,拄着盘龙拐杖的双手伸出个手指来,指着微微,说:“这就是你上次提到的朋友吧?”显然他并没在意刘小渔的处心积虑,绕过这些,把话题停留在上一阶段。
汉唐父的这招我上次已经见识过了,他等着你自报家门,然后再回头问你是谁,气势上压过了,信息也得到了,你为了解释还要把话题进一步带入,然后他再比你晚一步,这样不但把你看得通透,你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谈话又始终被他左右着。
微微在一旁无助的点头,我看她那不争气的样子,暗暗为刘小渔捏一把冷汗,盼着微微能打破她爸这种套路,我可不想让刘小渔再步我的后尘。
微微抬头向汉唐求助的看了眼,汉唐笑着接话,问刘小渔:“上次堂姐婚礼上,你不是也有话要说的么?后来怎么没说?”刘小渔见问欣喜地抬头,向汉唐感激地点了点头,笑说:“微微说本是堂姐的婚礼,你们又宣布了好事,我们在参合进来就不好了。”
听完这话,我端着茶杯正要喝水的手抖了一下,心想刘小渔阿刘小渔,这个时候你怎么能把我扯进来?汉唐明明是给你个台阶让你现在就把跟微微的关系说出来,好争取他爸的态度,你不接招,再这么缠下去,估计今天就是坐到半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小渔见我瞪他,干笑了两下,然后拿茶杯喝水盖脸,显然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误。汉唐倒是对他这回答很满意,笑说:“倒也是了,我当时也是太高兴,忘了是人家的婚礼,就直接说了。”这话听着像是在解释自己的喧宾夺主,但我听着好像不太是味。
果然一边忙着添茶倒水的柳姨说话了,“后来你堂姐还问我呢,说你跟悦悦什么时候订婚,要过来喝喜酒呢。”坐在身边的柳姨转头笑着等我答复,天知道我根本没想到这楼能歪的这么厉害,不是说刘小渔呢么?怎么扯到我们这来了?
这回轮到我干笑了,转头看看汉唐,见他那莫名其妙的笑很是诡异,一时灵光一闪,终于知道他今天是为什么来的了,怪不得这么积极,若不是刘小渔这事,我也不会这么主动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