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我不能让你离开（下）（1 / 1）

挣扎几次之后,小 说 网：/连原本因为想挣脱而抓住我手臂的手,也渐渐松了力气。他的身体开始僵硬的有如一块钢板。我慢慢地靠近，直到将自己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面。他很明显的抖动了一下。我可以更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也可以很清晰的听见他的心跳,加速的心跳。

借着这体温带给我的勇气，我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余永言，我做不到。因为，我好像爱上你了。”

过了很久，永言慢慢地问出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林湘,你会记住余永言这个名字吗？”

他的这句话,让我依稀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浅笑着，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说要让我记住。只是那时候,我根本没有在意过，也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肯定的答复。以至于我在黎语倩华的舞会上再次见到他，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他。而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我只是没有想过还会有现在这样一种情景。

“你不用回答我。”余永言有点在自言自语，“记得也好，记不得也好，我都不会后悔。”

他开始咬着自己的嘴唇，“我只是希望，如果有下一辈子，我可以先遇见你。”

说完这句话，他看着我，嘴角上咧，慢慢挤出一个微笑。

我一点都看不到那微笑里的快乐。我只能感到那微笑里面的疼，针针刺骨。

我的心在我的身体里被他的微笑穿透。

“我会记住你的。”我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该算是记住，还是算是忘不掉。那种在心上针扎一样的感觉，又有哪一个人能够做到忘掉？

“谢谢你。”他一直淡淡地笑着，不惊也不喜，似乎已经预见到我的回答。

“其实你不用回答，我也能笑着离开。”他说，“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这一切，不像我。等我离开以后，请你好好和永卿在一起，要快乐幸福地在一起。要很幸福很幸福，把我的那一部分给赚回来。”

他笑得如此幸福，就好像他已经看见了那个时候。

而我，越来越不相信他只是想要单纯地离开。

“永言。”

“嗯？”他看着我。

“你真的要把心脏给永卿？”

我盯着他的眼睛，不敢有一点点疏忽。

他这一次并没有逃避。他微微点了点头。

我摇头，不由自主地摇头。我心底里，在强烈地否认我看见的他刚才的动作。

“我本来以为可以瞒住你的。现在好像瞒不住你了。那就请你记得不要告诉永卿。”

他变得极度坦然。

“还有，永卿的手术，我希望你代替我签字。”他说。

我的世界，因为他这句话，在瞬间崩塌。

“不。”我盯着他的眼睛，却找不到一点点开玩笑的痕迹。

“我不要，我做不到……”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尊重他的选择。我以为，我可以坚定的按照我自己的选择走下去。

可是，一切都是我以为……

当那扇门关上的一瞬间，我才突然意识到，如果这一次我放了手，他也许再也回不来。

而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余永言却还是坦然地笑着。

“我曾经作错过很多事情，而我还一直以为那些事情是对的。如果不是我，你和永卿根本不需要走得这么辛苦。我本来是希望能给他一个安逸的生活，结果到最后，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小雅走了，永卿又因为我再次住院，我还把这么重的担子放在你的身上。但是我相信你可以。你把永卿从那么灰暗的生活里拉了出来，只有你可以让他忘掉一切不快乐的事情。我很庆幸，因为你有改变一切的能力。我也算安慰，至少，我的心脏，还有那么一点用处……”

他那么坦然。而我的心却一点一点地碎掉。

这个世界，有如被瞬间冻成冰封的花朵，保持了它原有的风采，看上去依然娇艳，实际上却变得如此脆弱，经不起任何的撞击。

原来一切的伪装，只是我自己在骗自己……

“不要。”我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找不到理由。和他的长篇大论相比，我的这两个字显得如此单薄。

永言轻轻抬手，擦掉我脸上的一点泪花。

我哭了吗？我怎么都不知道？

“不要害怕。”他说，“我会一个人找个地方。你什么都不会知道。你只需要签字就可以。”

“不要——”

“相信我，你可以的……”

他依然温柔地看着我。那目光里传递的是鼓励，还有，一点点伤痛。

我只看到了一点点伤痛，可是，我自己心里因为这点的伤痛产生的共鸣，已经让我无法自控。

我没有说话，慢慢伸出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腰。他的体温顺着我的手臂蔓延上来。我肆意地感受那一种温暖。那一种吸引我很久，却又不敢靠近的温暖。我依附在他的怀里。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这样的一种温暖的感觉变成冰凉，会怎样?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想退缩，想从我的手臂里挣脱出去。但是我没有让他成功。我紧紧地环住，就像守住我生命里最后一点希望的光芒。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会这么冲动，这么坚持。我只知道我不能松开。一旦松手，我一定会后悔。

挣扎几次之后，永言不再有任何动作。连原本因为想挣脱而抓住我手臂的手，也渐渐松了力气。他的身体开始僵硬的有如一块钢板。我慢慢地靠近，直到将自己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面。他很明显的抖动了一下。我可以更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也可以很清晰的听见他的心跳，加速的心跳。

借着这体温带给我的勇气，我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余永言，我做不到。因为，我好像爱上你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是闭着眼睛的。只有我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管的时候，我才能告诉他，其实我爱他。

说完话，我依然靠在他的胸前。可是我可以感觉到，他整个人在我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已经僵住，甚至连呼吸心跳都已经停止。我忍不住抬头，正巧看见他注视着我的眼睛。

他的眼神那么清澈透明，犹如孩提时代的目光，不带一点点杂质。眼底里透露的是不可言喻的惊讶，也许还有一点点欢喜。

“你……”

我踮脚，趁他还在迟疑的时候，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你不能走。”

没有丝毫的停顿，他的呼吸立刻变得沉重起来。还有等我再次抬头看他，他已经跟着我回身的动作猛地靠过来。他开始主动抱我，把我抱紧。一如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拥抱，那么用力，那么疼……

只是这一次，我不是傻傻的让他抱着而已。我回应了他。我同样收紧了自己的双臂，只是为了让他更近一点。

这个拥抱几乎让人窒息。可是我丝毫都不想松开。就算是不能呼吸，我也不想松开他。

没有多久，他手上的力气有一点缓和。我抬头看他。他却像中了邪一样再次抱住了我。这一次，还加上了疯狂一样的吻。他吻得那么用力。不仅仅是手，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那种感觉，就好像我随时都可以消失一样。

我靠在他的身上，我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矜持。我的浑身的血液都在倒灌。我从来没有心跳到这个速度过。那是一种随时都可能迸裂的感觉，犹如惊涛骇浪，落地的时候一片一片都摔得粉粹。我闭上了眼睛，却把双手移上了他的脖子。他有一点点停顿，然后就是更加疯狂的吻。吻到极处，当不需要在压抑的时候，比暴风雨还要疯狂。我甚至来不及呼吸。但是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我想随他，我一切都随他。

哪怕吻到最后，我已经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终于停了下来。我微微缓了几口气。余永言在用力把我环在他脖子上的手扳开。他的手还在抖着，却比原来用力多了很多。趁我没有注意，他从我的双臂里挣脱出去。我有点小惊慌，也许还夹杂了一点不好意思，没有立刻抬头看他。可是他很久都没有动静。等我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退到墙角，目光也只是看墙，而不在看我。

大概是我走了过去有点响动，他开口说话。只是他说话的时候，依然是看着墙壁的。

“对不起，林湘，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的声音又哭又笑的样子，“我真的不是人。”

“记住，再也不要为了安慰我说这样话。我现在很危险……离我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话音还没有落地，他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一□边的墙壁，然后就匍匐在墙壁上，低声地说着什么我听不见的话。

我忍不住走过去，还没有想好和他说什么，就隐约看见他背上的肩膀的部分渗出一点红色。

“你的伤？出血了。”我小心翼翼地想看仔细一点。

余永言却因为我的话意识到什么，猛地背过身去。他的动作太奇怪了，让我不免担心期他的伤 。

“给我看看。”我坚决地要求。

“没事……”他做出一个小事一桩的表情。

“你给我看看！”我不是开玩笑的。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嘴里都有鲜血的味道。

余永言犹豫了一下，终于松手让我帮他把身上的T恤脱了。我的动作已经很轻，可是他伸手的时候明显有停滞，我相信他一定很疼，因为一般的疼痛，他根本就不会在我面前有表情。

看到伤口的时候，我立刻明白了为什么让他做伸手的动作，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那伤口极为不整齐。血顺着衬衫渗出来，是一种暗暗的红色。我甚至可以看到泛白的血肉，一点没有快要痊愈的迹象，甚至还有一点发炎感染的征兆。一大片，一大片翻开的红色，让我感到眩晕。

余永言他根本没有去换药。

他怎么可以拿自己的身体开这样的玩笑？

“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我的声音也在颤抖。

倒是余永言镇定地拿过我手上的T恤，直接压在了伤口上。

“没事的。”他说，“其实自己也会好的。不过是刚才动作大了一点。这样压着，血一会就会止住的。”

他的姿势很怪。这个样子，根本很难够到自己的肩膀。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帮他扶住了他那件T恤。可是我不敢像他那样用力压住伤口。因为我看得见那伤口，撕裂开来渗着血的伤口。

“压住。”他在我的耳边说，“血很快就会止住的。”

他握住了我的手腕，压在了伤口上。那一瞬间，他似乎有一点点皱眉。可是他的手并没有收力。

血，好像确实有慢慢停止的迹象。

余永言轻轻握着我的手把T恤挪开。

“好了。你看其实没什么的。”他说。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血，那伤口，那疼痛，让我猛然间想起我那些噩梦，所有那些有关余永言的噩梦。

我看见满地的血，看见没有血色的余永言……他会把他所有的伤口都掩盖起来，哪怕那些伤口已经严重到无法愈合的程度。

眩晕——灰天黑地——

“林湘，林湘？”是永言的声音，“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我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只看见永言的脸离我非常的近。他脸上的紧张的表情那么明显。我猛地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侧脸靠上他的心脏的位置，倾听他的心跳。我抱得死死的，不让他有任何移动的空间。

狂奔的心跳。就好像我自己的一样。

“林湘……”

“我做不到。”我打断了他的话，“我真的做不到。”

“可是？”

“我做不到，让你把什么都放弃了。”我说，“如果你坚持要捐献这心脏，我陪你。”

余永言猛地把我拉到面前：

“你刚才说什么？”

“我陪你，到永远。”我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很坚定。

他瞪着眼睛看我。

“你这是要陪我一起去死？”

“对。”

一个字，斩钉截铁。

余永言看着我，似乎还是不相信他刚才听到的。

“你是说，你要陪我去死？”他说，“你怎么这么傻？”

我依旧看着他。

“你可以决定你的人生，我也可以决定我的人生。如果你一定要捐献，我和你一起走。”

“不可以，你应该留下来照顾永卿。”

“那谁来照顾你？”

我的这一句话，带来的是沉默，无尽的沉默。他张了几次想说什么，最后都没有说出口。

我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他低头看了一眼，终于低声地问出了声。

“你，真的原意？”他问得很小心。

“活着，我必须陪永卿。但是如果是死，我愿意陪你。”

我很认真。这一辈子的选择，只有这一次我最认真。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选择错了，永远都无法挽回。

很久以后，我终于感应到他手里的力度。他也握紧了我的手。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心脏，永卿会死……”

他说得很慢，声音也很小，但是我离他太近，他说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他说这句话时候的担心和犹豫，我也看得清清楚楚。

“用我的心脏换他一命，你就当作我还活着，好不好？”

“不好。永言，你想过没有我永卿不一定有勇气接受手术。那你有没有想过，永卿没有你，一样不会有勇气活下去。”

永言沉默着低下头去。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动摇了。

“所以，请你不要走。”我说，“如果没有你，没有人可能幸福。”

我依然握着他的手，握紧。

现在的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不能让他离开。我必须断绝余永言自杀的想法。我太清楚他有多固执。他钻进死角里的时候，谁也拉不回来。这一次赌上我自己的性命，赌上永卿的性命，我也要留住他。我要留住他，不管是不是为了爱情。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他真的还是背着我自杀了，我是会随他去那个世界，还是为了他的遗愿留下来照顾永卿。

我连去想的勇气都没有。

我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房间里很安静，即使是从包里传出的手机铃声，也变得特别响亮。

我看了永言一眼，他没有说话。我立刻跑过去从包里取出手机。

来电显示，是来自医院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还有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