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山雨欲来风满楼（上）（1 / 1）

那漫天的油菜花，带着一种春天的香味。忙忙碌碌的蜜蜂们穿梭在花与花之间。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有春风从我的手指间流过，拂过那一片金灿灿的海洋，漾起一道道波浪。那是一种非常温暖的感觉，就像是花季的男孩女孩在恋爱的感觉。

我从书吧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车。永卿坐在驾驶座上，似乎是在等我。

“你怎么一个人？”他看见我一个人走出来，有点奇怪。

“因为闵峰还想一个人待一会。”我打开车门，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说，“你一定猜不到我们聊了什么。”

“他该不会是向你表白了吧？”永卿很暧昧的看着我。

“乱说。”

“那是要你和单挑决斗？”

“没正经。”我说：“你就不能严肃一点猜一猜？”

永卿立刻做出很严肃的表情，几秒钟之后，给了我一个回答。

“猜不出来。”

要不是他心脏不好经不起刺激，我一定会好好想个办法还击。

可是现在这个样子，到变成了他的优势。他总是利用这一点，来欺负我。

“我们谈了他女朋友的事情。”我说，心里想着我不和小人一般见识。

“倪娜？”

“不是，是女朋友，不是孩子的娘。”我故意说得很隐讳，终于成功地把永卿给绕糊涂了。

“你到底在说谁呀？”他开着车，根本不可能仔细分析我的话。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我对永卿说，“你知道吗？我们其实是幸运的。”

“……”永卿完全不知道我到底想说什么。我几乎可以从侧面看见他脸上的问号。

我很得意。其实，我也不在乎永卿他有没有听懂。

因为，只要我知道就好了。

这个时候，车停下了。永卿关了引擎，给了我一个很暧昧的笑容。当然，暧昧本来就是他的特长。

“下车吧。”他说。

我突然发现，他原来不是在送我回家。现在这个地方，我根本不认识。

“这是哪里？”我急急地问。

他已经替我打开车门。

“我家。”

“你家？”我没有想到永卿会突然把我带回家，而且是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

“放心吧。永言不在家。他去杨东浩那边吃饭去了。临走的时候他说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回来，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把你找来。”永卿双手一摆，做个事不关己的手势：“你知道的，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待在家里。”

我居然找不到一个理由说“不”。因为永卿的这个借口是在是太强大了。谁都知道心脏病发作的高峰期，是夜间。

“好吧。”

上了楼，永卿领我在他们家稍稍转了一圈。

他的家，比我想象的要小。我本来以为，堂堂一个倩华总经理的家，应该至少会是两百平米以上的跃层。没有想到，他们兄弟俩人，居然只是住在很普通的套间里。两间卧室，一间书房，加上客厅厨房卫生间，便是全部。我大概估量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一百五十平米？

最要命的是，一圈走下来，我发现他们家好像并没有客房。

那，我是应该……睡客厅吗？

“你睡我那间，我去永言那间。”永卿肯定是注意到了我脸上有点尴尬的表情。

我伸手就拦住了他。

“我还是睡客厅吧。”我说。

让我睡他的床？我能睡得着才怪。

“确定？”他的目光里满是“不相信”三个字。

“确定。”我说。如果这个时候说不，这件事绝对会成为他将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笑料。

事实上，他现在看我的样子，就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得了吧，你睡眠最浅了。那年夏令营，是谁因为睡不着，拉我上天台数星星？”

我的那点糗事，他倒是全记得。

“你既然知道我睡觉认床，还不如干脆让我睡沙发。”我说，“反正一样是睡不着。”

永卿直接往沙发上一坐。

“要不干脆别睡了？我陪你。”

明明是我陪他回家，最后到变成他陪我？那我不是白忙活了？

“不行，你必须好好休息。”我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

“你睡你的床，我睡沙发。不然我没法和永言交差。”

我直接把永卿往他的房间里推。

如果我是真的坚持，永卿是斗不过我的。

在我们俩一番唇枪舌战之后，他乖乖地认输了。

“好吧。”他说，“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叫我。”

永卿关上大灯，只留墙壁上的一盏微弱的小灯。

“知道你怕黑，这个留着。如果还害怕，就把大灯也打开。不要偷偷哭鼻子哦……”

我知道他是在取笑我高中那一次。那一次我是真的被突如其来的停电吓着了。可是就算是那一次我也没哭鼻子呀。我只是抓着他的手，死活都不肯放开而已。

我蛮不服气地侧眼看他，却把他逗笑了。

“好啦，睡吧。”他说，“今天也不早了，明天不是还说好去看汪艳的吗？”

他不说我都差一点忘了。

明天是约了汪艳的。这丫头突然说有了男朋友，非要让我见一面，帮她参谋。

真搞不懂。她这么多年了，每次有男朋友都要我参谋，搞得我像她妈妈一样。说起来我妈妈都没有问过我谈恋爱的事情。我每年春节回家的时候，她只会问一句，要多准备一个人的饭吗？

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着。

睡觉自然是睡不着的。我不知道永卿是不是睡着了，反正他的房间里没有什么动静。

“要是睡不着，敲门找我。”永卿是这么说的。

可是，我怎么可能去敲门找他，说自己睡不着？

沙发其实躺上去很舒服。我睡不着是我自己的原因。就像永卿说的，我的睡眠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除了第二天精神状态会有一点点不好之外，也没什么别的问题。

既然睡不着了，不如起来做点事情。

问题是，这里不是我的家，我还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事情？

我坐起来，仔细环顾了一下余永卿的家。我没有开大灯，因为我不想惊扰了永卿。借着墙上微弱的点缀用的灯光，我已经可以把他的家观察得一清二楚。

客厅里除了我坐着的沙发，就只有一张茶几，一个数字挂壁电视，和一个养着热带鱼的鱼缸。我很好奇余永言一个连万年青都养不好的人，居然有养热带鱼的兴致。沙发这一侧的墙上挂了几幅油画，不像是名人之作，但却有几分风味。其中有一幅画的是一望无际的油菜花。那金灿灿的一片，让我不禁回忆起高中社会实践的时候，也是我唯一见过如此大面积的油菜花的时候。

高中的社会实践维持一周，最后一天，大家有几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永卿早就约了我。等到他很神秘带我来到那一大片油菜花田的时候，我几乎摒住了呼吸。

真的很美。那漫天的油菜花，带着一种春天的香味。忙忙碌碌的蜜蜂们穿梭在花与花之间。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有春风从我的手指间流过，拂过那一片金灿灿的海洋，漾起一道道波浪。那是一种非常温暖的感觉，就像是花季的男孩女孩在恋爱的感觉。

我笑了笑自己，居然还羡慕起年轻人来了，看样子自己真的是老了。

想了这许多，我突然觉得有一点口渴。永卿和我说过一切随意，所以我起身去餐桌边上的饮水机，给自己倒点水。

这个时候，突然有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一下子变得很紧张。

这个时候，会是谁？

门竟然被打开了。

进门的人，是余永言。

我自己笑自己乱紧张。用钥匙开门的人，当然只能是余永言了。

只是，他不是去杨心雅那里了吗？

余永言一进门，就看见了我。他的样子很惊讶，一点都不像是知道我会来的样子。

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永卿说的那些话，肯定是在骗我。什么“千叮咛万嘱咐”？人家余永言根本就不知道我会来。

“永卿把你带回来的？”他毕竟是聪明人，立刻就想到了为什么。

“嗯。”我说，“他说你今天晚上不回来，要我到这里陪他。”

永言轻轻一笑：“这个永卿。我让他喊闵峰的。没想到他居然把你弄回来了。”

我已经猜到永卿是故意的。

“对了，既然你回来了。我也可以回家了。”我对他说，“我的任务算圆满完成。”

“现在？”余永言拦住我。

“已经很晚了，你这个时候一个人走，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永卿可饶不了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有趣，就好像是我如果我走了他没有办法向老师交差一样。我忍不住偷笑。

“你知道我练过一点跆拳道的，一般小偷强盗奈何不了我。”

“就算没出事情，永卿也饶不了我。”他说，“要不我出去找见旅馆待一晚，你就当我没回来过好了。”

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提出这种建议来。

“那怎么行？”我当然不能同意。“怎么说这里都是你家，我要是让你出去住旅馆，怎说得过去？”

余永言朝着永卿的房间看了看，又看了看我。

“没什么说不过去的。我今天本来就不该回来。”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永卿说过他今天晚上会在杨家的。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余永言已经开门，准备离开。

“当作我没有会来过。”他说：“还有，谁敲门也不要开。”

他关上门就走了，根本没给我时间做出任何反应。

我不明白为什么余永言总是给我哑谜猜。

“谁敲门也不要开。”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敲门？

余永言大概是因为永卿的关系，把我当作小孩子看了。

我不知怎么得，突然就想起有一首叫做“小兔子乖乖”的儿歌来。

只是想到这个，我突然想起我和永言在门口说了这么久，好像也没有听见永卿有什么动静。

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他太安静了，我也会担心。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敲了他的门。

没想到的是，我才敲了一下，他的门就开了。

永卿站在我面前，满脸都是强忍着笑的样子。

“你居然把永言给赶出去了。”他说，“而且怎么看还都是他自愿的。”

原来，我和永言说的话 ，他其实都听见了，只是没有出来而已。

“你干吗骗我说永言让我留下来陪你？”我气不过，“他说的明明应该是闵峰。”

永卿背靠着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问了你的，你说闵峰想一个人静一会。所以我才找你的呀。”

得，搞了半天又变成我的原因了。

我还想说他两句。还没等我想好说什么，就听到有人敲门。

“砰，砰……”真的是有人敲门。

我看了一眼永卿。他也在看我。很明显的，他也很惊讶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敲门。

“是不是永言回来了？”我问永卿。

“永言有钥匙。”他说。

永卿说得也对。而且这敲门的声音很大，不像是在敲自家的门。

“看一下就知道是谁了。”永卿打开门口的一个有液晶小屏幕和话筒的东西。看起来应该是摄像头。

我跟过去，屏幕上显示的人，是杨心雅。

“永言跟你说他今晚为什么从杨家那里出来吗？”永卿侧过头来问我。

“没有。一句话也没提。”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