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3 章（1 / 1）

黯淡的烛光摇曳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他几乎不需要时间来适应光线，因为这一周来他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的，甚至当他在训练室的时候，只有魔杖的微弱闪光明明灭灭。他认出那是城堡西侧的一个小书房。屋子里只有Ｖａｌｌｅｙ和萨拉，她们坐在书桌的两边沉默不语。

“小姐，”家养小精灵最后打破沉默，“主人他……”

“我看到了。”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如死水般毫无生气，好像说话的人已经失去生机。

“小姐，主人那天丢了窗台的那朵花……”

“萨拉，”她打断了小精灵的话，“你依然打算隐瞒我，是吗？”

“小姐……”萨拉有些不知所措，“萨拉不明白……”

“或许，我应该对你换个称呼，比如——ＬｉｌｙＰｒｉｎｃｅ？”

家养小精灵震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本就如网球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小姐，你知道……”

“叫姐姐吧。”她说，“你早就想这样叫了，不是吗？”叹了口气，“可惜，我一直不是个好姐姐。”

“不是的，姐姐，你很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可我最爱的弟弟们，我都伤害了。”

“这不是你的错。”过了一会儿萨拉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总是只为他们好。”

“是吗。”喃喃的声音更像在自言自语。他走近她，看见支离破碎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空洞和孤寂，像是被摄魂怪吸走了整个灵魂。“你没见过我弟弟，是吗？”她突然问。

一阵尴尬的沉默。“我……见过，在落雪。”她的话语里含着歉疚。然后她讲述了自己的故事。Ｖａｌｌｅｙ并没有流露多少感情，只是当听到自己弟弟的疯狂询问时，眼睛稍稍睁大了些。

萨拉讲完后，又是一阵寂静，她仿佛在思考什么。“为什么，”她最后问，“为什么当年他们能够把斯莱特林赶尽杀绝？”

“斯莱特林家族历史上曾发生过一场内乱，一个晚辈不服从大家长的管束，想要取代他，于是带了一群族人挑起内部战争，最后失败了，但双方都牺牲巨大。这件事过后，大家长为了避免再发生同样的事故，发明了一个只对斯莱特林血统有效的法阵，以确保以后的大家长至高无上的地位。这个法阵由大量黑魔法组成，并且开启后，只有当其中不再能感知到生命是才会终结。但他预先考虑到了意外的情况，怕万一泄露，会被外人用来对付自家人，于是在法阵中设置了一个后门，使自己的后代有机会逃脱。那好像是一个与爱有关的魔法，但从没有人知道。从此以后这个法阵由一位大家长传给下一位，整个家族只有一人知道它的用法。”

“那么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秘密泄露了？”

萨拉紧紧地咬了咬嘴唇，“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什么？”

“萨拉查·斯莱特林继他父亲做了大家长后，继承了这个法阵。他太过信任朋友，于是无意间告诉了格兰芬多。后来他们闹翻了，再后来妈妈生下了你和哥哥，格兰芬多为此一直对斯莱特林怀恨在心。萨拉查·斯莱特林去世后，曾经被他伤害过的巫师和他们的家人要报复他的后代，但一直苦于无法在正面交锋中获胜，就去找格兰芬多，希望能发现斯莱特林们的弱点。于是他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们。”

“Ｔｏｍ后来怎么样了？”

萨拉欲言又止，犹豫的样子证实了她的猜测，“说吧，我知道他没能回到落雪。”

“他离开落雪后想找到你，因为如果你死了一定会回落雪的。结果他找遍了全世界都没有你的踪迹。他以为当年那些要害死你们的人把你藏起来了，就疯狂地报复那些人。”小精灵闭上眼睛，脸上写满恐惧与痛苦，似乎再次回到了那个血雨腥风的时期。“那是一个……极其黑暗的年代，很多很多混血和麻瓜出身的巫师全家被杀，甚至有些纯血统家族成为历史。那时候我是他的贴身精灵，当他知道格兰芬多的背叛之后，几乎杀光了他的后代，最后整个家族只剩下一个男孩逃到了遥远的南美丛林，直到十多年后哥哥要我去把他带回来。麻瓜世界更是一场空前的浩劫，哥哥席卷了几乎整个欧洲，杀掉了至少三分之一的人。麻瓜们还自欺欺人地宣称是瘟疫流行。而且，哥哥和他的部下们没有一个使用过不可饶恕咒，每个遇害者都是受尽痛苦折磨之后才死去的。”

Ｖａｌｌｅｙ一直闭着眼睛。从她不起一丝涟漪的脸上的不到任何信息，但她全身散发出的汹涌磅礴的悲伤，如海啸般吞没周围的一切。即使是他，这个不过是透过一段记忆看到的人，这个因为被欺骗而对她恨之入骨的人，也被这气势恢宏的悲痛逼出了眼泪。

“后来他几乎占领了整个欧洲，魔法界和麻瓜界，其他地方也纷纷臣服，他终于站在了人群顶端俯视众生。但他不快乐，一点也不快乐，因为他一直一直没有找到自己最爱的姐姐。有天晚上他在北方小庄园的客厅里喝了很多火焰威士忌，一瓶又一瓶直到瓶子堆满整张长桌。然后醉得一塌糊涂的他拉着我的手，就像当年在落雪，但他还是一个如雪樱般毫无瑕疵的男孩时那样，紧紧地、紧紧地抓着，仿佛溺水的人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松手就会万劫不复。他说这个世界空虚得就像破碎的蛋壳，在他看来一切都已经死了，他得到了整个世界可还是一无所有。接着她抱着我不停的哭边哭边说‘萨拉你说姐姐是不是不要我了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姐姐到底在哪里她为什么躲着不肯见我？’那是我第一次擅自做主击昏了她，为此还惩罚了自己好久，但我从没后悔过。”

“不久以后他离开了庄园，下了命令要我回到这里斯莱特林的主宅，服侍住在这里的斯莱特林后代。同时他让我去寻找格兰芬多最后那个孩子，把他带回英国。从那以后他就消失了，甚至巫师界都没了他的踪迹。人们也找过很久，害怕他不知什么时候重新回来，但他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我通过血统追踪术才找到他，那时他已经做了曾祖父。他隐居到了一个麻瓜的偏远村庄，娶了个很普通的麻瓜女人，并且封印了自己和孩子的全部魔法力量。当我躲在暗处看他的时候，他看上去很快乐，和自己的妻子坐在摇椅里，看着子孙后代在小院子里嬉戏打闹，脸上是最简单纯净的幸福。我以为他真的忘记了一切，那时就想，这样也好，能拥有简单的幸福，对他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又过了几年，我清楚地记得那是那一年最冷的一天，一只苍蓝色的鹰飞到我面前，哀泣低鸣的声音经久不息。它扔下一张斯莱特林标志性的信笺，上面只有一句话，就是这句话让我现在想起来都特别难过。那句话是：怎么办，萨拉，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瞒着那时的主人去参加了他的葬礼——很简朴的麻瓜葬礼。他的陪葬品只有三样：一片雪樱花瓣形状的小小雕刻，一朵纯白的铃兰，还有眼角一滴凝固的眼泪。即使死亡，也没有带走他痛彻心扉的悲伤——那时他一生中，唯一的刻骨铭心，他至死都没有放下。”

说到这里，萨拉已是泣不成声，在一旁默默站立的他也流下眼泪，只有Ｖａｌｌｅｙ依然一脸平静。他一直压抑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Ｖａｌｌｅｙ只关心她的弟弟而不是自己。但当又一阵沉默结束，所有的坚持彻底打碎，几分钟前还被巨大愤怒所填满的心，狠狠抽痛起来。

“我很害怕。”Ｖａｌｌｅｙ打破了悲伤的沉默，声音难以置信的安静，仿佛刚才那个故事里的男人不是自己最爱的弟弟。“我很害怕，Ｔｏｍ有一天会走上和弟弟一样的路，那是一种——怎样的艰难。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伤害已经造成，是我太不小心了。我明知道他是那样没有安全感，却错觉他足够坚强。其实没有人能容忍被最在乎的人伤害的，不是吗？事到如今，在怎样的解释，他都不会相信了吧。”语气如无风的海面般宁静甚至安详，似乎没有被触动分毫，但最了解她的人能清楚地感受到隐藏在表面以下的暗潮汹涌，那种绝望和无奈，她怎么竟可以忍受。

她拿出一个水晶瓶，里面是半透明的淡蓝色液体。“记得每天滴一滴在他的饮料里。这可以抑制一下黑魔法对他的侵蚀。还有，”她又拿出一把钥匙，他认出了那时古灵阁７０７号地下金库的钥匙。“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这是斯莱特林家族的秘密金库，当初只是希望他不要像祖先一样滥用才瞒着的，现在，都还给他了。”

“姐姐，你要离开吗？”

她默默点了点头，神情复杂地望了一眼主宅的方向。“我……有些事情要去做，而且，他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我了。”

“姐姐，他不能没有你的，这点你和他都再清楚不过了。”

她又一次闭上眼睛。“那又能怎么样呢？我总是要离开的，只是早晚罢了。拉文克劳家族从不出错的预言球已经说过了。或许，他注定了是孤独的吧，总是一个人做所有的事，过去是，将来也是。好不容易以为找到了一个依靠，却发现一切只是谎言，这种感觉，应该很痛吧。”

“可是你从没有骗过他！你从没把他们混淆过不是吗？”

“不。我曾以为他和我一样，被法阵中强大的保护力量抛到了现在，我曾以为他就是我唯一牵挂的弟弟。知道我发现了他母亲的秘密，直到五年级的时候他成功制成天使之文。我终于意识到ＴｏｍＭａｖｏｌｏＲｉｄｄｌｅ并不是ＴｏｍＲｏｓａＲｉｄｄｌｅ，并且明白了自己真的在乎他。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尽管看到他的时候我会常常想起Ｔｏｍ。不过……萨拉，好好照顾他，还有，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他。这是我最后的命令。”

“你要去哪里，姐姐？”

“不知道。我似乎，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呢。这么大的世界，我可以去哪里呢？”

她离开了。似乎过了很久，他发现自己回到了主宅的客厅里。他听到低低的呜咽，先是可以压制着，再慢慢变响，直到完全放弃抵抗。后来萨拉说，这是她听到过的，最悲伤的声音。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