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流光（4）（1 / 1）
生日会上舒宝乐明显心不在焉了，好在姥爷一贯不怎么爱搭理她，而一大屋子人也都各自寻找不同的话题聚到一块闲聊，压根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若不是小表妹顾子珺拿了个剥好的橙子突然跳到她面前，她觉得自己都快成化石了。
顾子珺上五年级，是家里不折不扣的混世女王，可仗着自己年龄最小又最受姥爷疼爱，横起来比舒凯乐还能折腾人。唯一能管得住她的就只有大表哥顾子朝，只要他稍稍一瞪眼她就乖得跟小猫儿似地。舒宝乐虽然脑子不大灵光，可她认定这和血缘没有关系，只能说明顾子珺是折服在顾子朝的个人魅力之下，听上去好像有点乱伦，但小姑娘嘛，花季的年龄总得有个玉树临风的大哥哥来崇拜崇拜。果不其然，顾子珺没等舒宝乐把一个橙子消化完，就开始抛问题了。
“四姐，你知道二哥去哪儿了吗？我刚问我妈她吱吱呜呜不肯说，你知道吗？为什么他今天没来？”
舒宝乐倒真是没注意这个问题，四下看了看，确实不见顾子朝的身影，正想说他大概有事耽误了，猛地想起之前听说的关于顾子朝已经和家里闹翻的事情。她没料到现在他还和家里僵持着，又不好和顾子珺解释这其中的缘由，刚想打个马虎眼过去，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舒凯乐却饶有兴致的替她回答起来。
“他呀，这会儿肯定沉醉在温柔香呢。”
顾子珺没怎么明白舒凯乐的话，急着问他：“爷爷生日也不回来？什么香有这么大吸引力？”
舒宝乐连忙打岔：“你别听他瞎说！二哥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不然一定会回来的，你要是想他了，过两天给他打电话，他一准会去看你的。”
顾子珺似懂非懂的点头，舒凯乐却在一旁隐隐的笑，直到顾子珺离开了，才朝舒宝乐笑：“你什么时候撒谎撒的这么溜了？打电话？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家里都没人跟他有联系了？唉！姥爷就是太厉害了，说一不二的。其实这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那姑娘出身的门面低了些，难道就一棒子把人家打死？现在好了，把长子长孙给弄没了。我看姥爷心里也不好受，可就是拉不下面子，也没办法，大概是高高在上太久了，总容易脱离人民群众呐。”
舒宝乐轻轻叹息：“你也没遇见他么？”
舒凯乐轻轻摇头：“很久没遇见了，他那帮朋友说他已经改邪归正，每天按时回家，不在外边厮混了。”
舒宝乐觉得意外，可又觉得合乎情理，默默看了舒凯乐一分钟，才缓缓说：“要是有天你也能遇上这么一个女人就好了。”
舒凯乐哈哈笑，笑意都蔓延到了眼角，很久很久之后才说：“我的人生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女人了。”
舒宝乐想起读书时傅小影说过，每个人都是一个自己的故事，要是写成一本书，都会有出彩和平淡的章节，只不过不同的人跌宕起伏的地方不同，有的是开头，有的是过程，还有的是结尾。她觉得舒凯乐的这本书在他的描绘中将最波澜壮阔的一幕放在了最开头，接下来的就像是昏暗绵长的油灯，看不到远方却又点亮着一丝希望，让人想放手却又不能放手。她突然很庆幸，庆幸那个属于自己的故事才不过刚刚开始，不但现在是色彩斑斓，未来也一定是细细长长的幸福。
九点钟，姥爷上楼休息，一家人差不多就到了散的时候。舒宝乐急着去见丁远航，不愿意回家，缠着让舒凯乐送她。舒凯乐有意让她着急，开的极慢，她嚷嚷着说他这是嫉妒她的幸福，他居然还认真点头，把她气得不得了，下车的时候狠狠朝他的宝贝车踢了一脚。
舒凯乐本想下车教训教训她，可远远就瞧见丁远航走过来了，于是打消了念头，开着车一溜烟走了。
舒宝乐没料到他溜得这么快，一回头才发现丁远航已经走到跟前了，她的心跳一下子增速了，傻傻抬头看着丁远航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你怎么瘦了？”
倒也不是舒宝乐没话找话说，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丁远航看上去确实是清瘦了不少，加上有冷风不断吹过，精神也没有原先好，和她初见他时的模样相去甚远。她以为他是太忙了，接着就问他是不是工作很累。他摇头，张开双臂，轻轻把她拥入怀中，然后慢慢、慢慢地用力箍紧，然后贴在她耳边，缓缓地说：“我很想你。”
舒宝乐的心都快融化了，半晌说不出话，任由丁远航抱着，只想在这严寒的冬天里全力攫取最最珍贵的温暖。
丁远航没吃晚饭，舒宝乐在姥爷生日会上也没吃什么，两人在大院附近的饺子店要了两盘水饺和几个凉菜。
饺子端上来热气腾腾的，也不知丁远航是不是真的太饿了，一改往日斯文形象，一点没让着舒宝乐。
舒宝乐也卯足了劲儿和他比速度，三两下塞进嘴里之后才觉得烫，又不好意思吐出来，只能双手往嘴里扇凉风。
丁远航见了呵呵笑，用筷子把饺子一个一个铺开在碟子里：“你没吃惯这么烫的饺子，小心把舌头弄坏了。”
舒宝乐认真点头，慢慢吞下了嘴里的饺子，又夹了一个放在自己的酱碗里，然后抬眼看他：“阿姨这几天住的习惯吗？我在西安每天的行程都安排的挺紧的，也没打个电话问候问候她。”
丁远航夹在半空中的饺子突然跌落在醋碟里，溅了一大片醋在外套上。
舒宝乐连忙拿出纸巾给他：“快擦擦，渗进去就糟了。”
丁远航象征性的擦了几下，然后把纸巾放到一边，又重新夹起刚才跌落在醋碟里的那个饺子放到自己的酱碗里，慢慢悠悠地说：“她挺好的。”
舒宝乐从来不会对问题进行深究，丁远航说丁母‘挺好的’，她就认定了丁母‘挺好的’，所以转眼就和丁远航谈起了去西安的一些事情。讲到苏程程对今后的发展发愁的问题，她突然感叹起来，说自己永远都赶不上丁远航提拔的步伐，两人的差距只会越来越远。
丁远航从没想到舒宝乐也会为这样的问题发愁，笑了一阵才安慰她：“我二十一岁大学毕业，六年提三级，也不是最快的那种，你要加把劲，明年也能进职。”
舒宝乐连连摇头：“要是换做以前大家都不知道我是谁的女儿那还有点可能，现在嘛，就算我是靠自己的本事进职的，也会被别人打上另类的标签，如果是这样，我还不如不进职呢！而你的标签上写的都是有为青年、优秀干部之类的，不靠关系得到的肯定才是最好的。看来这次我真是捡到宝了。”
丁远航摇头笑：“是我捡到宝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