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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黑祠谜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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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取得好像那什么小说~~

实际上确啥也没有……

闹鬼事件是咋回事呢?

且听咱下回分解。

挂念显君的同志们不要多虑,他第二男主角还会大规模表现的……

晋国。翼城。

当晋侯全家从宣方归来的时候,大雪纷纷扬扬从天而降,覆盖了这座古老的城市。

一切显得洁净、静谧。

然而满目素银中,却有梅花树树盛开。红的,白的,星星点点地绽列在虬枝上,清风一起,幽芳飘溢,香动都下。

国人们扶老携幼,四处赏梅。

都说这是吉兆。都相信会在安和乐利中迎接下一年,过完下一年。

没什么可怀疑的,因为他们有光君。

三年前,光君在日与月一同照耀的天空下,向仰望他的子民许诺,请他们对晋国的未来“不必担心”;果然,此后他们就一直享受着外无忧内无患的生活:戎狄无犯,诸侯相安,旱涝不侵,薄赋轻役……居然就连光君大婚这年冬天的梅花,都比往年来得灿烂……

这证明,光君天佑。

那么,只要光君犹在,这日子理所当然地还会延续。

所以,当他们在灿若云霞的梅树下为晋国祈福,为自身求吉的同时,亦不忘为君侯祷祝平安,称颂其功,膜拜其德,希望他们的声音能够传达到神灵的耳中,给赐予他们和美的人送去同样、甚至更多的和美。

愿天佑光君……

“所以说,那些小民其实懒惰又狡猾。”大夫广拍打着落在肩头的雪茬,“不过是每年必有的花期,和君侯有关系吗?得了些甜头就直赞‘光君天佑’,哼,要是年景不好,他们还笑得起来?怕要骂君侯失道了!小民真是两肩抬一嘴,不用动脑,不用费心,倒也自在!”

司徒弦蜷在火炉边,除了伸出右手五指让侍女修理指甲外,整个儿都裹进裘皮里:“若是小民不愚,怎么会为我等所治呢?……先来讲讲你这次的收获吧。”

大夫广到父亲座席前坐下,将从宣方打听得的狐姬氏之主被杀,翟隗氏之主被囚,鲁公夫妇被伤等事一一道来,内中尤其详细地介绍了神秘的三千“固士”。

这个消息使得司徒弦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震,侍女不曾防备,拿着锉刀不小心弄疼了他。

“滚下去!”司徒弦低喝。

侍女惶惶退下。

“原来……”司徒弦紧了紧毛茸茸的狐狸脖领,“选在宣方聚会还有这个缘由。先前召集各家甲士,竟是君侯的一步虚棋。厉害啊……”

大夫广点头:“当初孩儿颇有意教任氏族人拒绝履行君侯的募集令,幸亏父亲阻止,真险。那时抵制的话,眼下就得被君侯论罪重罚了。”

司徒弦冷笑道:“你还小,还不懂。但凡是清醒的国君,疑心都很重,无时无刻不在试验臣下的忠心,无时无刻不在防备臣下的背叛。君侯他人不在国都却调停有度,必定对各家的反应有所筹谋,这样的陷阱我们可不能跳。”

大夫广有些颓丧:“如父亲所言,君侯已在算计我们。唉,我们岂不是弓箭下的麂鹿,砧板上的肉么?”

“未必。”司徒弦捻动胡须,“再高的台,根基不牢便只有垮塌的一天。”

大夫广摸不着头脑,可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此去宣方,孩儿认识了个有意思的人……”

司徒弦安静地听完,面无表情,长久凝思。

“父亲,难道孩儿错了?”大夫广测不出父亲脸上的阴晴,小心翼翼地问。

“不。”司徒弦拉起他的手,“你做得……很对。这人我向来识得,只没料到她有这番心思。妙得很。我们要非常仔细、非常慎重地将她加以利用,如果顺利,这会是我们反设给君侯的陷阱……”

大夫广受了褒奖,欢喜无限:“全由父亲安排了!”

镜殿。

与半年前比较,这里已不再是一座君侯用来锁闭自己的寂寞的樊笼,相反,它成为了晋宫最热闹的殿室。

“真是别致雅丽。”大夫元坐在厚软的锦垫上,驰目赏看帘外那一大池冒着微微热气的碧水和池边点缀的花树,“小臣是第一次获准进入镜殿呢,。”

上光正斜倚熏笼,一任暖香氤氲,闻得大夫元夸奖,忍不住面露得意之色:“这里呀,是由夫人依着自己意思稍稍作了改造的。起先惟我独居,只图清静朴素,可无法用来作望雪观花的处所。”

公孙良宵咂了一口煨在小镬子里的酒,心满意足地道:“君侯与夫人苦尽甘来,真不容易。去了那桩三年之约,自此再无烦恼了。”

“并非小臣扫兴。”大夫元收回视线,正襟危坐,“君侯手头的事情还没完呢。一是翟隗氏之主未作处置;二是三千‘固士’未作编制;三是齐鲁两国的善后问题……”

良宵嚷嚷:“你这不是扫兴是什么?天寒地冻的,我们闲在屋中陪君侯说说话,喝喝酒多好,你偏一条又一条的……啧……”

大夫元沉下脸:“我都说了不是……”

师雍拂着桐木琴:“唉,你们啊,又来了。”

上光粲然,瞥向静坐一旁的服人:“元所讲的,的确该加考虑。翟隗氏之主,至今我也不曾为难他,只是他带军来晋,太过鲁莽恣睢,需要教训一下,让他今后都记得,不可随便对晋国亮动刀兵。到了来春,便送些礼物打发他归去。……至于另外两件,服人,你觉得怎么做妥当?”

“诶?”服人却在出神,被上光连呼数声才回转过意识。

小易乐呵呵地在他面前放下酒爵,替上光重复了一遍提问。

服人似乎依旧迷茫:“我……”

“你在想什么?”上光和蔼地探询。

“雪好像很大,或者……国中有冻饿者,正在难挨。”服人老老实实地说。

上光抚膝慨叹:“你与你嫂嫂想到一处了。她最近都在念叨这件事,早派了人带着衣食去巷闾中巡查,救济那些过不去冬天的贫弱家户。”

服人听了,眼中放出钦敬的光彩。

正在谈说,另一侧帘外忽有笑语飞进。众人一看,是临风领公子净、公子极游玩回来,两个孩子欢喜雀跃,想要攀折院中红梅。

临风踮起脚尖,伸长胳膊,无论如何都够不到梅枝。

上光假作无奈地叹口气,径自掀帘到得院内,毫不费力地摘下红梅,递给临风:“臣子们瞧着呢,我的夫人……”

“能被我的夫君你请到此地的臣子,必然不介意目睹此景吧?”临风巧妙地答道,分红梅为两股,一股分予净儿,一股分予极儿,然后随了丈夫,走回堂上,在他身边坐好。

净儿、极儿持着红梅跟到堂上,一个蹲在叔父服人怀里,一个则选择了师雍,乖乖地依偎师雍,专心地打量在盲乐师指下起舞的琴弦。

几番闲聊过去,上光清清嗓子:“趁这个机会,我想把一件不多久母夫人就会向你们征纳意见的事情,提前对你们说明,并且表达我的立场。”

“咦?……难道要我参闻政务?”临风顾视在座诸人,同丈夫开玩笑。

“虽不是政务,我也不愿将此事作私事处理。”上光口气一凛,换了凝重的神情。

小易见状,立即引出净儿、极儿,遣散侍女随从,放下竹帘,制造出隐秘的议事空间。

“你们知道,离开宣方的前两天,宋国君向我国求婚,要为宋公子熙娶徐嬴氏为妻,当时我答应说服母夫人允许这椿婚姻。后来,有了变化……”上光娓娓叙来,“徐嬴氏在受到求婚的那天夜里,到母夫人与我面前以死相逼,申明坚决不肯出嫁宋国,同时……自荐为我侧室……”

临风但觉脑子“嗡”地一响。

上光暗中攥紧她的手,宣布:“你们是我亲近之臣,应当了解此事断不可行。各位于母夫人面前如何应对,想来不需我赘言。”

“徐偃王的女儿居然这么做!”良宵讶异不已,“此女身份虽不微贱,可就算是册立嫔妾,何来自荐的道理?”

“不仅如此。若君侯因此忤悖对宋国君的承诺,岂不失信于他国。”大夫广思忖片刻,“……臣等明白了,届时绝不持赞成态度。”

上光颔首:“在那之前,此事最好保密。关于这一点,我不免要提醒你们:注意你们周围的人。你们要清楚,宣方之会时,鲁国君的人马来得非常‘凑巧’……”

这话一出,大夫元与良宵俱是一震。

“我深知你们不易。”上光徐然吐露,“但我以你们为膀臂,以你们为依靠,一旦你们被伤被害,我亦不能独全。所以,请你们在支持我的同时,谨言慎行,保护好自己。名刀宝剑,勿教泥污所蒙。”

一阵沉默。

“是。”大夫元率先打破岑寂,“小臣惟命。”

良宵不语,只重重点头。

辞别了君侯夫妇和公子服人,大夫元、公孙良宵与师雍并出镜殿,沿着池畔散步。

三人各怀心事,谁都不开口。

“君侯还是说了出来。”终究是大夫元起首,“……鲁国在那样快的时间内纠集人马,恰在君侯同陈、宋、卫三国约定的会期,跑到宣方为难君侯。不难琢磨,准是我们之中有人不慎走漏了消息。”

良宵搀了师雍小心行走:“没错。当初君侯派我二人出使三国时,强调过宣方的聚会,除了咱们四个,暂且不能让旁人知晓;就连服人公子,也是后来才由君侯安排介入的。但鲁国却在三国国君抵达宣方不多久就到了,即使他是辗转从三国那儿弄到宣方之会的日期,又怎么可能一边调配军士,一边赶得那般及时呢?”

“君侯大概抱着同样的疑问很久了。”大夫元愁眉不展,“……可我们,今日竟被邀入往昔的禁地——镜殿。明明可以推想我们为泄密者,他仿佛并不打算追查,反而将另外的秘密托付。君侯的做法令我感到惭愧。”

良宵犹豫了一会儿:“元,你真的不懂君侯最后话语里的意思么?”

大夫元道:“何尝不懂……”

“他认为并非我们的错误造成了这次意外,而是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被某人利用了。”良宵咯吱咯吱地踩着路上的积雪,“那个人跟我们很近,能够轻易地刺探到我们的举动,也能够轻易地通过我们,威胁到君侯。”

“是的。多半是这个原因。”

“我会以此为戒,多加注意。我喜欢君侯用这种不存芥蒂的方式,让我们体会他的处境。”

大夫元仰起脸,凝视苍茫天空:“在我心中,仍觉得辜负了君侯一次。唉……”

“歉疚是无用的。”一直作为听众的师雍忍不住乐出声,“你们一个欣慰,一个沮丧,反应大不相同,可惜,都没能真正把握到君侯寄予你们的希望哩!”

大夫元马上接过话头:“因此,快点拨点拨我们啊,师雍。”

师雍摇手:“点拨谈不上。你们须始终记得,你们是君侯视作膀臂的重要人物,那么他怎么看你们,怎么待你们,从以前到以后将有什么变化,不都很显然了吗?何必多思?据我所想,君侯这一席话的最终意图,不是期盼你们寻找真相,或自我责备,而是期盼他和你们之间,甚至你们互相之间都不要由于这件事滋生任何嫌隙。……你们是肢体,君侯是躯干,他相信你们,你们也得相信自己;他保护你们,你们也得保护自己。这样,你们便能不为外力左右,自立自强,成为晋国的下一代栋梁,协助君侯繁盛这片山河。”

大夫元痴痴地听完。

“有一点嫉妒了。”他半戏谑半认真地感慨,“我和良宵,虽然侍奉君侯的年头最长,可在与君侯心意相通这方面,终不及师雍你后来者居上哪。”

师雍做个手势:“我已目不视物,若是心再不能视人,何苦腆活世间?”

良宵嘻嘻哈哈:“好啦好啦,多亏师雍开导,我胸中块垒一下就没了。走,走,走,喝酒去,朋友一起喝酒,越喝越快活!”

三人并肩挽手,冒着寒风,有说有笑地踏上出宫的甬道。

服人目送大夫元、良宵和师雍离开,下意识地握紧藏在掌心的羊脂玉佩。

“服人,拿去。”就在刚才,他的兄长上光叫住了他,将那枚能够调遣三千“固士”的信物重新塞给他。

“不,兄长。”他第一反应是慌张地躲避,“不能这样。”

上光微笑:“傻孩子,太阴山下我就言明了这是赠你的礼物。物归原主了。”

“‘固士’是保卫国君的武士,由兄长亲自辖治最为相宜。”他一步步后退,坚持不收。

“我的精力,是有限的。”上光却一步步走近。

服人局促不安:“兄长,我从来不曾统帅军队。”

“别怕。”上光把他的左手抚开,置玉佩于他手中,“服人,‘固士’并非为我一个人存在的。他们要保卫整个晋国宗室。宗室稳固,则国家稳固,这就是他们名字的由来。你明白了这一点,就肯定能当此大任。”

服人情不自禁颤抖着:“兄长,我……”

“你能做到。”上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依旧迟疑:“我能?”

“对。”上光不容他动摇,“我不会看错我亲手培养的你。”

“倘若,这是兄长的意旨……”服人在矛盾中挣扎。

上光爱惜地拍拍他的肩膀:“不是我的意旨,而是你的责任。服人,你长大了,你将是宗室里重要的一员,理所当然地要承担属于你的责任;何况,你很有潜质,但你自幼受父亲与我的荫蔽,没什么可能去接受磨砺。……就算是最矫健的鹰,不去风霜雨雪中飞翔便不会知道自己的价值。不要拒绝这个机会。”

“每个能襄助兄长的机会,我都求之不得!”服人咬一咬牙,“可万一我……令您失望了怎么办?”

上光凝视着他:“……你再逡巡下去,我真的要因你的优柔而失望了。”

服人噗通跪下。

上光扶起他:“万一我令父母失望了怎么办?万一我令臣子们失望了怎么办?万一我令民众们失望了怎么办?服人,我有比你更多更沉重的顾虑。那又如何?人生来即处于忧患。勇敢些,尽你所能,便无谓后悔。”

“……嗯!”服人充分掂出了那份重量,噙着泪答应。

“以十匹好马作赌,你很快会为此高兴的。”上光亲自送他出殿,临别时意味深长地最后来了一句。

“做不到吧。”服人心说。

……

现在,兄长的话应验了。

初时的惊讶和紧张逐渐消褪后,服人发现自己感动之余,竟是异常欢喜。

他诧异地察觉到,他在又一次看到大夫元等围绕于兄长身边的近臣后,不复产生往日的自卑。

这些血缘上距兄长更远甚至毫无关联的人,在过去的岁月里,炫示着他们的文采武略,发挥着他们的聪明才智,为这个国家贡献,为兄长分忧,看上去“很有用”;可他,相较之下,他总是远远地看着:父亲在世时,远远看着兄长代父亲驱驰于战场;父亲去世后,远远看着兄长独力撑持一国江山……他觉得自己“很无能”……

今天,他迈开了第一步。并且是举足重轻的第一步。

向来不懈的学习锻炼,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平素培养的志气抱负,终于有了展露之所,将要十六岁的他,迎来了新的人生!

那一段被他人超越了的距离,他会以最迅疾的速度赶上!

兄长呵,让我不仅成为你最亲的弟弟,也成为你……最骄傲的臣子吧……

鼓起了信心风帆的服人,精神百倍地穿行在宫城的回廊上。按照每天的惯例,他要去陪母亲仲任同进晚膳。

“君侯。”接近兰堂时,一个女子从廊柱后闪出来,拦住了他。

他辨出那是宝音:“你怎么了?我不是兄长。”

“君侯!”宝音主动上前抓住他的衣襟,嘴里仍然胡乱叫唤。

“住手……”他并不欣赏她的这种做法,尤其是当着侍从们的面。可他的视线一接触到她的模样,着实吓一大跳,后半截话就那么咽回了肚子里。

往常的宝音,特别热衷于修饰打扮,整天琢磨的是如何在一个月内不重花样地盘结发髻、搭配衣裳;然而眼下,这个女孩子蓬散着一头青丝,惨白着一张小脸,唇凝紫血,腮陈泪痕,像个阴郁的女鬼,满目怅怨地浮在他面前……

“你忘记我了吗,君侯?”她一张嘴,便是使他莫名其妙的问题。

服人愣了一愣:“啊?”

宝音扯起他的袖子连连晃荡,好像那能教他答出她称心如意的答案似的:“君侯!君侯你恨我吗?”

“你做了什么?”服人品出她表现的怪异,尽量不刺激她地轻轻抽出袖子。

宝音遭他摆脱,扭过头去垂泪道:“我一心侍奉君侯,何曾有错?君侯你好狠的心!”

“医师!”服人转身,吩咐侍从,“去请医师!”

侍从们答应着,躬身欲退。

宝音猛地抬起头,瞪大双眼:“君侯,你要他们来害我!”

服人斟酌了一回,耐下心解释:“宝音,你大约病了,我……”

话音未落,宝音拔脚冲向侍从们,像只疯了的猫,朝着他们一通乱抓乱打:“滚开,恶毒的蛇!不许碰我,也不许碰我的孩子!……君侯,你不救我么?!你丢下我们不管么?!”

侍从们措手不及,又反抗不得,一时被她尽数挠伤。

服人见状,赶忙从背后掣住宝音的两肘,死死箍牢:“宝音,你究竟怎么了!”

宝音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凄厉地哭叫:“求求你,求你保护我和孩子!”

服人无计可施:“你醒醒!快醒醒!”

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母夫人仲任闻讯赶至。

“哈!”宝音一觑到仲任,也不哭了,也不叫了,踢蹬在半空的双脚稳稳朝地上一站,只将仲任从头到脚打量,“你来了!”

仲任蓦地停下,打个激灵:“宝音,你着了魔吗?”

宝音充耳不闻,突然手一扬,指着仲任:“君夫人,……还我命来!”

“你是……谁?”仲任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二十五年前的故人!”

“天哪。”

痊愈不久的母夫人,再度昏晕倒下。

“侧室,是如何一回事?”临风撷玩着棋子,故作悠闲。

上光专注地盯住棋坪,落下一子:“……就是那么一回事。”

“哦。”临风迟迟不接下一着,“就是哪一回事呀?”

“就是那一回事呀。”他模仿她的语气重复。

“不愿意说?”她没放弃。

上光略一清算棋坪旁的筹箸:“你连输四局了哦。”

临风索性推开棋坪。

上光不急不恼,放了棋盒,慢条斯理地端起水来喝。

“我嫉妒了!”临风直直看着他。

上光险些教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儿。

他狼狈地咳嗽了好半天:“你……”

“心里很疼。”临风落寞地垂下眼睫,“从你告诉大家的那一瞬间起,我心里就很疼。”

上光慌了手脚:“风儿,我逗你呢。你当真干什么!”

临风飞快地抹了一把眼角,哽哽咽咽:“我也没办法……”

她委屈得跟个小孩子似的,上光忍不住好生怜爱,绕过几案,要过去搂她,结果被她先扑进了怀里。

“好了,好了。”他抚着她的长发,温言软语,“怪我好奇要看你的反应,却决非故意隐瞒。本来是不值你挂心的小事,你哭得我都难受啦。”

临风不管三七二十一,眼泪洇湿他胸前一大片。

“呐,饯别显他们的前一天夜里,我不是被母亲召去,很晚才回来嘛。”上光和盘托出,“实际上,是宝音要求当着母亲和我的面,禀告她下午时撞到了你与显在一处。她觉得显的求婚是想堵她的口,因此她宁死也不肯顺服。然后她自荐为我侧室,说这样就可以永远留在母亲膝下,不必出嫁别府远地。……母亲很为难,答应她询问众亲近臣属的意见后,再作安排。你千万别心存芥蒂,母亲没对身为中宫的你提起,册立侧室,眼看是不行的了。”

“留在母亲膝下,讲得好听……”临风酸酸地评价。

上光拭去她挂在脸上的泪珠:“你不奇怪吗?宝音平素无甚头脑,完全是孩子脾性,这次表现得颇出乎我意料。”

临风不以为然:“她的做法不奇怪,奇怪的是你;一过新正她就十五岁,眼看都快行及笄礼了,你还拿她当幼儿看待。”

上光想了一阵:“难免了。我有时连服人也视作幼儿,何况是她?回忆起来,她依傍着无忧的情景,仿佛是不久前的事……”

“你尚不及三十岁,言谈倒像有六十岁。”临风破涕为笑。

“哎,你不怄气,我几十岁都不要紧。”上光说,“……关于宝音,我顾念以前徐偃在麟谷身死时的嘱托,打算暂时留养,风声一静就还给徐人的;谁知她哥哥无畏再起反意,以东国戎为名于东夷一带搅扰,不过我看在你父兄奉命征讨下,灭亡只在朝夕。宝音此生返国无望,嫁入宋国做公子之妻,不失为上好归宿。”

临风板起面孔:“你既不要这侧室,我就也来努力玉成晋宋联姻。事后你可别遗憾。”

“一点不遗憾。”上光口角含笑,“有你那句‘我嫉妒了’,吾愿足矣。”

夫妇俩调谑半日,不防小易闯了进来:“主人,公主,母夫人与徐嬴氏一齐中邪,请去瞧瞧吧!

云宫。

人们惶惑而焦虑地往来穿梭。

“难道查不出病因吗?”君侯傅父公子养连连催问束手无策的医师们,“惹了风寒还是其他的什么,总有个缘故啊!”

“从脉象上看,除了惊悸,确无其他病症。”医师们不断剖白,满身长嘴都说不清。

司徒弦在旁愁眉苦脸:“……兴许真是中邪。”

公子养微微愠怒:“宫室之内,君侯所居,哪来的邪祟?司徒快莫信无知小人的谣言!”

“那也说不定吧?”司徒弦争辩,“应及早召入巫卜对邪祟进行祓除。”

上光端详着母亲的睡容,回望地上跪着的云宫内供职的侍女侍从:“母夫人之前可有不适?你们在侍奉时有否疏忽?”

“并无不适。”侍女泪光盈盈,“婢子们更不敢有半点疏忽。母夫人是在见到发狂的宝音后昏厥的。”

“宝音又为何发狂?”临风接着盘诘兰堂的仆役们。

仆役们面面相觑。

临风察言观色,知他们必然有话,于是展颜抚慰:“你们不用怕,只是查一查,好向母夫人以及宝音对症下药。与你们没干系的,不会惩罚你们。”

一个小寺人憋不住了:“君夫人,小奴琢磨,事情全和近来宫中的流言有关。”

“流言?”

小寺人道:“正是。不知是谁,几天前到处散布流言,讲宫城东北角有鬼魅出没。后来,又有人宣扬那鬼魅藏身在东北角的一座废弃的殿阁中,晚间就在宫城里游荡,口口声声要找她的孩子。”

上光的心一下被揪紧。

“宝音听了这传言,非说那是假的,还说去祭奠祭奠,即可驱走鬼魅。”小寺人慢慢叙出原委,“昨天夜里,她独自跑到那里去,不许小奴们跟随。……似乎是一个更次后才回来,叫了声‘黑祠里有怪’便不省人事……今天清醒后,正碰到服人公子……”

“黑祠……”上光默然良久,缓缓启口,“……尔等记好,流言止于此,不得再传了。违者严惩不贷!”

小寺人叩首,同一班仆役尽皆散退。

司徒弦四顾一通,搓着手:“……君侯,这么看来,无疑是鬼魅作祟,那母夫人的惊疾,宝音的狂乱,究竟如何应对?”

“好生医治。”上光说。

司徒弦斜眼瞧他:“不请巫卜么?”

“是真是幻,亟待验明。”上光迎视那含义复杂的目光,“舅父,我会料理妥当的。”

风声如哀鸣。

白日里妩媚绚丽的梅树,受着风刀霜剑的交相逼迫,瑟瑟发抖,凄凉无助。

惨淡的月光照映寂寥的雪地,勾描出一抹孤独的身影。

那身影在罕有人至的宫城东北角的一处三岔路口停下。

他熟悉这个地方:自路口向南,通往母夫人仲任寝宫;向东,通往露台;向北……

小蹊尽头,就是那座小小的,幽深的殿堂……

终有一天,我还是必须得面对你吗?

他立在路口,眺望隐没于黑暗的秘密,手中提灯内的火苗疯狂地随风跃动……

前尘不尘,往事未往。

想要平和,偏多波折;想要亲睦,偏多隔阂。

宿命,玄乎其玄,神乎其神,兜兜转转,起起落落。

其实……它依旧是人亲手所创。

……

莫叹前途维艰,莫笑世事无常;到头来,念恩还是念仇,报怨还是报德,除了自己,无人能够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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