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宫中奇遇(上)(1 / 1)
早知如此,三郎决计不会破了那阵法。就是让他摆上二十日,他也是甘愿。
他被一道圣旨招到了洛阳,以为不过是武家的人又要找他们麻烦。却没想到那对张氏兄弟也来搅和。
前几日,祖母在内殿饮宴,率领诸武及张氏兄弟欢饮嬉戏,也让几位宗室一起作陪。有人夸赞张氏兄弟是天上神仙下凡转世,众人立即响应附和,不知怎么,三郎的父亲在想什么心事,就是没有吱声。祖母一不高兴,他们举家横竖是要倒霉。
祖母的政治手腕,三郎见识得不少,心里也是佩服的。然而祖母对待宗室的态度,却让三郎不住心寒。家族里已经被祖母肃清了一遍。剩下的都是她的直系,可是她仍然没有满足,她今日坐上这个高位,时不时觉得底下还在摇晃。
三郎的父亲被迫发了无数誓言,而三郎的母亲因为言辞不当,不知被送到了哪里,尸骨无存。
他回到父亲府中,发现各人已被单独软禁,时不时还要被叫到宫中训话。他被带去向父亲请安,随即就是半押送式地进了一间卧房,连大哥和妹妹都不曾见到。家中气氛凝重,众人皆胆战心惊。而他嫡亲的伯父、姑母,都安于本分,无人敢施以援手。这凉薄的现世,让他愈发思念起那无拘无束来去自由的晚晴。她一心想要做人,殊不知做人有诸多无奈,要不下辈子他也做只狐狸,到终南山上找她,受她点拨修道。以他的资质,不知要历经多少年才能练出个人形来?对了,晚晴念念不忘的小黑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宇文仅这个神秘人究竟是何来头?
想起这些疑惑,他的心情却是由阴转晴。
“殿下!”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外间传来,“跟奴家来吧。”
带路的公公态度恭敬,三郎知道自己还不算彻底沦落。到祖母的住处,这条路他自然认得,就是不知道要去见什么人。祖母喜好使用酷吏,她的敌人都被酷吏折磨得死去活来。三郎不愿见到他们,倒也不是怕受苦,只是他骨子里清高,到时忍不住辱骂了这些酷吏,那是真的把祖母给得罪了。祖母的心思他原先摸得一清二楚,不然他哪会故意大众辱骂“金吾将军”,而第二年他就被封了王呢。大概是祖母年事已高,或者是他终年躲在长安,如今要他去猜测祖母的心意,似乎是件难事。
开门进去,见到祖母,他不知是该忐忑还是该安心。宇文仅说过,三郎的家事就是国事,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普通人家的伦常,在这诺大的宫殿里,变得扭曲,变得不堪。
原来父亲和大哥他们已经跪了一地,三郎二话不说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也就在这几年,他变得沉默寡言,安份地躲在长安。看上去,他的胆色比幼年都不如,畏首畏尾。
祖母的发已然全白,要不是前几天小兔拿给他看,他还不曾留意过。今日,他微微抬头努力细观。她的面容保养极佳,仿佛是不出四十岁,配着白发端庄雍容。祖母的面相其实慈祥,可从十年前起,她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忙着观察,以至于祖母的训导他一句没听。很快,他跟着叩首,然后就回去,继续被单独软禁。
不知不觉,就这样日子一晃而过,他离开长安已经月余。
他渐渐烦躁起来,不知祖母到底是何用意。难道就是把他们圈禁起来,慢慢逼着他们按奈不住要造反?
外面有羽林军在巡视,三郎把窗户紧闭,以免见了心烦。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其时已是洛阳的盛夏,他出了一头的汗,却也顾不上。
“三郎,你为何躲到这里来了?”
屋子里只有他一人,怎么凭空出来一个声音?他循声望去,惊得几乎大叫起来。可他立刻镇静,示意晚晴不要出声。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门窗处检视一遍。
“这里是洛阳,不比我在长安的宅子,”他压低了声音,拉着晚晴坐下,“我得处处小心,我们说话小声一点。”
晚晴今日仍然是公子哥儿的打扮,不过却没有穿一身白衣,而是一身普通蓝衣服。
三郎不等她说话,先问一句:“怎么不穿白色?”
“你上次不是说太扎眼了吗?我和师父说,我要来找你,他嘱咐我低调行事,最好等到夜间。我看已是黄昏时分,我就进来了。咦,你好像瘦了?”
“有吗?我倒不觉得。”
“外面似乎有官兵,这是为何?你是在这里避暑吗?我怎么觉得奇热无比!”晚晴不知就里,快人快语。
“我……这个,其实……”三郎见到晚晴喜不自胜,但是至于实情,他却不愿她担心。
“三郎,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师父都说我该来看看你。你对我有恩,就算要我帮你也是应该。对了,你看看。”晚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三郎看到她小巧圆润的耳垂上清晰可见的耳洞。他不禁舒心一笑,紧锁了多日的眉宇也为之一展。
“你看呢,其实我是被软禁的。”
“为何?不如,我带你走吧。”
“逃跑啊?我家里人怎么办呢?”
“对哦,把你全家人带走,我一个人有点吃力。”
“呵呵,就算都逃走,一生都过流亡的日子?”
“那你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不曾。只不过是我祖母的疑心病又犯,加之,父亲得罪了张氏兄弟。”
“那,这可如何是好?晚晴自问不懂这些。”
三郎也在思忖,到底如何疏通这纷繁复杂,他想了想,说:“我在这里,外间的一切消息都不能得知。晚晴,你可愿意帮我?”
“这个自然。快说于我听,要我如何帮你?”
“你能悄悄去打探一下我祖母?”
“我刚才去过你祖母的住处,一众人都在忙碌,似乎是今晚要摆宴席。”
“如此一来正好。晚晴,麻烦你去参加,切记躲在一旁不要让人发现,只要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回来告诉我就好。”
“嗯,好。”
晚晴走开大约一个多时辰。三郎渐渐有些心焦,宫里倒是没有什么捉妖天师,但是宫里头的人心险恶,对晚晴来说一样是危险。
等晚晴终于回转,三郎不由长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