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和妃番外(上)(1 / 1)
又是一夜无眠, 我睁开眼睛, 浑身只觉得酸疼无力, 我揉一揉, 默默的想, 都进宫这么久了, 怎么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呢, 妹妹呢, 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不知道这辈子, 我还有没有机会, 和她说一句, 对不起.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 我十五岁, 妹妹十三岁.
"和鸳小姐, 老爷传话, 说是府里来了贵客, 让您也去前厅呢." 我的贴身丫鬟香穗推门进来, 见我还在继续手上的绣活, 急急道:"小姐也赶紧打扮打扮吧, 和鸯小姐都穿戴好准备过去了."
我这才懒懒的放下手中的绣活, 冷冷道:"那就让她去就是了, 她是大房嫡妻生的闺女, 我只是小妾生的, 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香穗一边帮我梳理头发, 一边说:"和鸳小姐啊, 奴婢和您说啊, 这次老爷请回来的人可是大有来头的, 据说是仙霞山上清观的的太乙散人, 道行高的很, 第一次见了咱们老爷, 就说咱们老爷有大富大贵之相, 本来老爷只道是骗财的神棍, 可是那道人又说出咱家老爷有一妻一妾, 家中没有男丁, 总之把咱府里的情况说的是清清楚楚, 这下老爷可就服了, 把人家敬若上宾, 请人家来府里看风水呢."
我捻着帕子静静听完, 缓缓道:"那我倒是想去见识一下." 起身刚推开门, 妹妹和鸯的正笑意嫣然的立在门口, 见我推门出来, 上前拉着我的手说:"和鸳姐姐, 你可算出来啦, 妹妹等了你好久." 我没什么表情, 淡淡的说:"那就一起走吧."
正如之前香穗所说, 我阿玛姓瓜尔佳, 居从四品文职, 十年前他就娶了侧室色赫图氏 , 也就是我的亲生额娘, 我额娘也是旗人家的闺女, 因为家道中落, 再加上脚有一点跛, 只得嫁给我阿玛做小老婆, 后来又娶了门当户对的正室他他拉氏, 育有妹妹和鸯. 幸好阿玛宠爱我额娘更甚于他的正室, 所以我和额娘的日子也算很好过. 不过那正室他他拉氏自然是恨我们入骨, 除了明着暗着叫我额娘是死瘸子以外, 自我记事起, 她每次见到我, 就会阴寒的瞪着我, 若是周围没有下人, 她就会过来狠狠掐我一把, 然后看着我痛的流泪, 这才满意的离开, 我曾经尝试向阿玛告状, 可是每次他总是不当一回事的说一句:家和万事兴, 然后就不了了之.于是, 每当她再偷偷掐我打我的时候, 我不再哭喊, 我只会对着她甜甜的笑, 越是疼, 我就笑的越甜, 于是她就会更加生气的甩开我, 然后狠狠的咒骂我和额娘.
不过有趣的是, 妹妹和鸯和她额娘的脾气甚是不同, 从小就会喜欢粘着我, 因为她额娘的缘故, 我一直是很讨厌她的, 可是当她每次甜糯糯的唤我一声:"和鸳姐姐." 我虽然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可是心中总有一个地方, 会觉得酸酸疼疼.
我与和鸯一起进入花厅, 阿玛正在和一个玄袍道人说话, 那道人约莫年近五旬, 倒是生得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 正微笑捋着花白的长长胡子, 见我们姐妹进来, 上下打量一番, 颔首道:"两个小姐都生得福相, 大人好福气啊. 大人可否将两位小姐的生辰八字交予贫道, 贫道看过便可赠小姐两句." 阿玛连连点头, 命下人将写了我和和鸯生辰八字的红纸取出给那道长看, 那道长一看, 举手略一掐算, 顿时脸色大变, 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两位小姐的面相确实都是有福之人, 可是命格相冲, 实为前世冤孽, 一个会夺去另外一个的所有珍惜之物, 注定一人能光耀门楣, 而另外一个孤苦无依啊, 至于化解之法, 甚是困难, 需要夺去一切的那一个做出影响一生的巨大牺牲, 这简直相当于无法可解啊....唉....恕贫道无能, 不敢收大人的钱财, 就此告辞了." 说罢就一拱手, 扬长而去."
阿玛叫不住那道士, 回身望着我们俩良久, 眼神带着惶恐, 也有几分审视, 最后疲惫的挥一挥手, 说:"那道士想必是信口雌黄的, 你们不要相信, 我好歹也是朝廷的四品官员, 试问我的女儿又怎么会孤苦无依呢, 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和鸯点点头, 与我一起退出花厅, 随即紧紧拉着我的手说:"和鸯也不相信那臭道士的话, 和鸯才不会去抢姐姐的东西的, 和鸯也相信姐姐不会抢我的东西的, 我们是姐妹嘛, 有什么都是可以一起分享的, 是不是?" 香穗机警, 见我似乎在想着什么, 赶紧打趣道:"瞧和鸯小姐这话说的, 若是将来和鸳嫁人, 难不成和鸯小姐也要跟着嫁过去? 两姐妹共事一夫不成?" 这话一说, 和鸯立刻羞红了脸, 嗔道:"香穗就知道欺负人, 不和你们说了, 我先回房了." 说罢就甩着帕子蹦蹦跳跳的回房, 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问香穗道:"你觉得刚才那个道士如何?"
香穗歪头想一想, 答道:"奴婢觉得信不得, 老爷说的对, 堂堂朝廷命官家的小姐, 怎么会一生孤苦无依呢." 复又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不过若是真有一个会夺去另外一个的所有珍惜之物, 那个注定光耀门楣的人, 也一定是和鸳小姐您, 和鸯那个缺心眼的丫头又怎么是您的对手呢. 总之啊, 香穗一辈子都跟着小姐, 帮着小姐."
这话却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我不会让和鸯抢走我的任何东西, 我要让那个高高在上的正室的女儿一辈子孤苦无依, 然后笑着看她哭, 呵呵呵呵, 多么有趣的一件事. 想到这里, 我的嘴角不自觉的漾起甜甜笑意.
那道士的话很快传遍了府里上上下下, 阿玛为此还发了不小的脾气, 于是很快也就被淡忘了.额娘心肠还是太软, 说希望家里人都平平安安, 硬拉着我去潭柘寺上香, 我只好跟着去了, 只是我才不会为她们求平安, 求她们早些死掉倒是真的, 一边这样想着, 一边拿门口柳树撒气, 狠狠的扯下柳枝丢在地上, 一个男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这柳树如何得罪小姐了?快要被拔成秃子了, 在下能不能为这柳树求个情, 求小姐高抬贵手呢?" 我回过身去看, 阳光下, 他的瞳孔是竟然有着淡淡的褐色, 我看得愣住, 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是个陌生男子, 立刻羞红了脸, 低声道:"不拔便不拔了, 你这人倒是有趣, 竟然为一棵树求情, 真真儿的好笑. 听你的口音, 不像是京城人士啊."
那男子抓抓头, 微微脸红笑着说:"我家在江南开一家做茶叶买卖的, 我叔叔说带我来京城见识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来京城, 现在住在盛悦客栈, 我叫曹承轩." 我"噢"了一声, 就听见额娘在身后叫我名字, 于是对那男子微微颔首, 转身向额娘跑了过去. 虽然我只有十三岁, 不过我看懂那公子眼睛里的惊艳, 我颇有点自负的想, 原来, 香穗赞我长得美, 真的不是恭维.
几日后, 晚膳时分, 阿玛开口道:"再过几个月就是选秀之期, 你们姐妹俩都是本届待选秀女, 不过阿玛说句良心话, 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人入选, 当今皇上的岁数...已经不小了, 阿玛情愿你们落选, 阿玛与江南织造的曹寅曹大人关系不错, 以前曹大人回京, 来咱们府上作客的时候, 曾经约定, 若是咱家的闺女被撂了牌子, 干脆就跟他结为亲家算了, 人家前几天还来了书信, 说是他的侄子正好该娶亲了, 若是你们之中的谁能嫁去曹家, 也算是不错的归宿啊."
阿玛说了什么, 我几乎一点儿也听不进去, 心里反反复复的就是一句:选秀选秀选秀...这段时间以来, 我一直在想到底女子怎么做才能光耀门楣, 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不就是选秀然后成为妃子么, 现在的皇上连皇后都没有, 如果我能成为皇后, 那不就是光耀门楣了么, 到时候, 那嚣张的正室就要匍匐在我的脚下, 恭恭敬敬的向我请安, 我这么想着, 禁不住要笑出声来. 可
是, 问题是, 怎么才能要除去和鸯呢, 我们姐妹俩长的很像, 可是若论性格, 自然是温婉的和鸯更胜一筹, 我苦苦的思索着. 晚膳一散席, 香穗就鬼鬼祟祟的将我拉进了房间, 低声说:"奴婢知道小姐应该是想去选秀的吧, 不过奴婢知道一件事, 也要和小姐说一说, 今天那来送信的江南制造曹家的家丁, 刚好是奴婢的同乡, 幼时就住在奴婢的隔壁, 奴婢就多口问了一句, 结果可就问出大事来了, 那家丁告诉奴婢, 说曹大人的侄子得了肺痨, 怕是没有多久的命了, 当地没有人肯嫁给他, 所以这就想起当年和咱家老爷的一句戏言来了, 是要咱家的小姐嫁过去冲喜呢, 可是依照现在的情形, 怕是嫁过去也是望门寡啊."
我眉毛一挑, 一条毒计隐约形成了, 口里喃喃道:"望门寡, 孤苦无依? 呵呵...和鸯啊, 明天的事成与不成, 可是决定了你的一生呐, 不过这就是命, 可不能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