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渤海风云(十九)（1 / 1）
优雅的姿势，修长的手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天气冷，多喝一杯，暖暖身子。”温暖如阳光的笑容，柔和如春风的语气。接过他手中的茶杯，一口干了。雪儿抬起头，向着他笑：“大王，民女有一个请求，想请大王成全。”
“好，说吧。”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眸光却忽然亮了几分。
“民女恳请大王，送王后出宫，觅一处清静的居所，让她安心静养。”雪儿说完话，悄悄看男人的脸色。
男人的脸上，除了温暖的笑容，什么都看不到：“好，我答应你，就送她到扶余城的故居吧，那里我已经命人收拾好了，最适合静养。”男人轻笑着低语。他原来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难道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真是一个可怕的男人。
男人喝尽杯中的茶，轻轻转动茶杯，含着笑道：“我答应了你一件事，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大王请说。”雪儿轻笑着道。
男人从桌上轻轻探头过来，紧紧地盯着她看了一阵，缩回身子，柔声道：“王后身体病弱，又要出宫静养，后宫无主，所以本王决定另立一位王后，就在下月初一举行册封仪式。”
雪儿悄悄抬眼看他，却被他含笑的黑眸捉了个正着，脸上一红，忙道：“只不知这事与民女何干？”
男人轻笑着道：“王后是渤海后裔，如今东丹国境内有一半的臣民是渤海人，为了安定百姓之心，这位新王后也必须是渤海皇室后裔，也就是王后失散多年的亲生妹妹真馔燕林，此事已经王后亲口证实，本王会在册封仪式上下诏昭告天下，东丹国是契丹人和渤海人共同拥有的疆土，本王会和渤海人一起治理东丹，让东丹国五谷丰登，百业兴旺，世代安宁。”
雪儿听出后面那一句却是她在甄选上对他说过的，脸上越发滚烫一片，见男人含笑的眼睛温柔地望着她，慌忙收敛了心神，用疑惑的语气道：“真馔燕林是王后的亲妹妹么，怎得民女从未见过她，也未听王后提起过。”
男人哈哈一笑：“李姑娘如此聪明，不会猜不出吧，这位王后亲妹真馔燕林，就是姑娘你啊。”
雪儿立刻离座跪下道：“民女地位卑贱，身份低微，蒲柳之姿，平庸之才，何德何能，怎能担当王后之职，请大王另择温婉娴淑，品貌双全的女子任后宫之首。”
哈哈哈。男人忽然仰头笑了起来，雪儿吃惊地抬头看他。男人笑了好一阵，笑声歇了，忽然伸手轻轻扶起她，热烈的目光凝伫在她脸上，轻柔地低语道：“蒲柳之姿？平庸之才？好吧，这蒲柳、平庸，本王就勉强消受了。”
“大王。”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喷到她脸上，雪儿慌忙侧脸躲避，男人忽然一松手放开她，退后一步笑道：“册封仪式之后，本王就将王后送出后宫，这三天，你好好照顾照顾她吧，她很孤单啊。”轻叹一声，含着淡淡的笑，耶律怀秀转身走了。雪儿站在原地，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眼前忽然变得一片迷茫。
辽军军营。
一行人趁着夜色，悄悄行到大帐外，前面的侍卫掀开帐帘，穿着一身便装的耶律隆绪大步走了进去。雪白的貂裘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从燕京日夜兼程，终于赶在东丹王大婚前三天赶到王城天福。
耶律元迎上来，跪下道：“微臣拜见皇上。”
耶律隆绪抬手道：“平身。”走到铺着虎皮的大椅上坐下，缓缓道：“这位名叫李燕林的女子，与娘娘可有相似之处。”
耶律元悄悄看了他一眼，躬身道：“两个若论外表，声音，完全一样，连微臣都分辩不出。”
耶律隆绪微微点头：“朕接到消息，耶律怀秀几天前下了一道手令，调集骑兵两万人，进驻王城，可有此事？”
耶律元道：“确有此事。”
皇上轻蹙眉，沉默不语。
耶律元沉声道：“皇上打算如何做？”
皇上轻抬头，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拿王城的地图来。”
耶律元急忙走到书案前，抽出一张羊皮纸的地图，展开。皇上俯身下去，仔细看了一遍，点头道：“好，就按这张地图布置军力，命你手下的骑兵，就在这三天，化装成平民，设法混进城中。”
耶律元拱手道：“微臣遵旨。”
温暖的阳光下，东丹王宫静得有些空寂。
雪儿立在凉亭上，手执羊毫笔，一笔笔写来，本是每日必做的功课，琴、棋、书、画，忽然忆起那一日李重翰握着她的手，写下的课程表，每样练四个时辰，有点象填鸭式，可惜时日太短，只得了皮毛，若不是会几首将来的词儿，这圣女是万万选不上她的。想到这里，不禁摇头轻笑。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清风般的声音：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念完顿了顿，温煦的笑声变得有些异样。
雪儿慌忙转身施礼：“不知大王驾到，有失远迎，请大王恕罪。”
男人轻笑着伸手扶住她，象是无意地执住她的手，低声道：“燕林，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些礼数，不要也罢。”
雪儿轻垂眼睑，轻声道：“大王，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民女身份卑贱，不敢越矩。”
男人充满魅惑的目光凝凝地看了她一瞬，笑了笑，转眼望着那幅字：“恨君不似江楼月，待得团圆是几时？卿卿似乎很伤感啊。”
雪儿忙应道：“只是目睹园中冬日的寥落，心中有感，随意写来，让大王见笑了。”
呵呵，男人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扭头见桌上摆着茶壶，双眉一扬，柔声道：“你泡的茶？”
雪儿悄悄吐了吐舌头，低声道：“民女的茶泡的生涩滞口，与大王相比，差之千里啊。”
男人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笑语：“泡茶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不如我教你。”不待雪儿回答，起身执了茶壶，装了水，置在一旁的小炉上，泡茶杯，调茶叶，一道，二道，冲调着，神态轻松，动作优雅之极。
正在怔忡间，男人忽然握了她的手，和紫砂壶的把手握在一起，一线澄明中散着雾气的水，从小巧的壶嘴倾出，倾入杯中，回过神来，欲挣脱，又怕烫了手，迟疑间，男人已经倒好了两杯茶，手却依然握着她的，俯身，细语：“燕林，茶泡好了，可要趁热尝一尝。”
慌乱着想把手抽出来，他却紧紧地握着，如铁箍一般，半点都挣脱不开。看着女孩脸上轻怒的表情，男人笑着，仿佛看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笑得极开心，不掺一丝杂质。